洪州,秋山縣,大夏官方驛站。


    江南四人繞桌而坐。


    對麵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他須發皆白,穿一身驛使服,坐在四人對麵,神色顯得有些拘謹。


    這個有些老神在在,一看就是準備在驛使職位上安度晚年的老頭兒。


    在看到銀狐掏出的繡衣府文書後,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然後恭敬地將四人請進了驛站。


    “下官程巍,見過各位大人。”老頭兒顫顫巍巍道,又讓屬下為幾人沏了茶。


    “四位大人周途勞頓,下官已經為讓人為準備了歇息的房間和吃食。”


    銀狐擺了擺手:“陳驛使有心了,不過我們任務在身,歇歇腳便走。”


    頓了頓,他隨口問道:“程驛使可知曉如今洪州主城是何情況?可有異常?”


    程巍一愣,才緩緩道:“稟大人,前些日子下官才去過一趟主城,打算麵見倉曹判司,卻是最終沒有見到。”


    “主城倒是和平日裏差不多,沒有什麽異常。但進城盤查明顯嚴苛了不少——最近的洪州經濟蕭條,不少難民湧進洪雲縣,但都被刺史下令攔下了。”


    “若是沒有正經身份,一律進不得洪雲縣內——當然,對於各位大人來說無須擔心就是了。”


    江南與銀狐對視一眼,心中恍然。


    看來從表麵上來說,洪州還算是平靜。


    至少程巍這樣的小吏,還並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


    這是個好消息,至少說明洪州的百姓目前雖然過得潦倒,但至少還沒有被卷入那幕後黑手的凶險之中。


    “程驛使,我們來的途中聽聞洪州所有修者皆是被調走,此事你可知情?”江南突然問道。


    程巍點點頭,露出迷惑之色,“確有此事,這是刺史親自下的令——聽說是洪雲縣內有妖物做亂,所以調走修者是為斬妖除魔。”


    緊接著,他露出慚愧之色:“但下官也隻是道聽途說,不明真假。大人您也知道,下官的身份還接觸不到這些……”


    “多謝程驛使了。”


    江南站起身,拱手,“任務在身,我等便先告辭了。”


    程巍起身相迎。


    驛站門口,江南看著程巍道,“程驛使,此番還請當做沒有見過我們。”


    程巍了然:“四位大人放心。”


    離開驛站後,銀狐看向江南,眉頭皺起:“江繡衣,據那程驛使所言,如今的洪州主城怕是不太好進啊……”


    若是他們亮出身份,城門守衛倒是不至於阻攔。


    但若是如此,不正是給隱藏在幕後的黑手立了個靶子嗎?


    江南沉吟片刻,道:“我可能有辦法,跟我來。”


    說罷,他領著三人朝秋山縣的方向走去。


    銀狐等人心中不解。


    秋山縣城在東,若是要去洪州主城,那應該往北走才對。


    但出於信任,三人跟上,並未多言。


    秋山縣,乃是洪州商業最為達到的縣城,超過雙手之數的商會總部,皆是建在此縣城。


    原因無他,正是因為整個上元都大名鼎鼎的通寶閣在洪州的分部,就在秋山縣城內。


    四人進到城中,通過街巷茶攤百姓的閑聊,還得知了一些事情。


    原來因為靈礦停止開采,漁業近乎停擺,作為商業大縣城的秋山縣,受到的衝擊不比瀧城要小。


    所以秋山縣令自然是無比著急。


    他曾數次前往洪州主城,麵見刺史。


    但最終似乎都失望而歸。


    所以半個月前,秋山縣令一怒之下策馬揚鞭,便決定進京告狀。


    幾乎整個秋山縣的各大商會,都在等著縣令的消息。


    但聽到這些討論的時候,江南等人卻是心頭一緊。


    進京告禦狀?


    連繡衣府的暗探都有去無回,更別提一個縣令了。


    那位秋山縣令,此時多半已經是凶多吉少。


    想到這裏,四人心頭不禁歎息。


    一個為了縣城發展,有膽魄決定上京告狀的縣令,在這個官吏們大多屍餐素位的時代,算是一股清流了。


    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可能再也看不到心心念念的秋山縣城和他的百姓了。


    令人唏噓。


    穿過街巷,江南領著銀狐等人來到一處高大的閣樓前。


    大門之上,立著一塊牌匾,上書——通寶閣。


    銀狐等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四人走進通寶閣內,櫃台的年輕執事看到來人,頓時露出笑容。


    “四位客官,裏邊兒請!”


    江南走到低眉順眼的執事麵前,從懷中掏出一物,“小兄弟,我想見一見你們閣主。”


    年輕的執事剛想拒絕,卻見江南手中的金雲令,頓時一個激靈!


    “您請稍等。”


    說罷,急匆匆跑向後台。


    銀狐幾人見狀,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們在江南身後,沒見到金雲令。


    但通寶閣他們是知道的,這個橫亙上元的龐然大物,其發行的靈票甚至可以作為通用等價物使用。


    其地位自不必說。


    雖然秋山縣城的通寶閣隻是一個小小的分部,但即便如此,即使是一般縣令的官兒想要見分部閣主,也不一定能隨時見得到。


    但看江南這陣勢,似乎比縣令的麵子還大?


    片刻後,一個精瘦老者才從後台走出。


    他穿一身修身長袍,麵目精明,步履間有匆忙之意。


    此人徑直走到江南麵前,“公子,我便是秋山分部閣主葉祉,還請上樓一敘。”


    江南點頭,又指了指銀狐等人,“叨擾葉閣主,這三人是我的好友。”


    “明白。”


    葉祉精明的臉上露出笑意,喚來一個執事,“元丘,照顧好這三位貴客,不得怠慢!”


    “閣主您放心!”


    先前那執事恭聲應道,隨後把銀狐三人帶進一間雅閣。


    雅閣內熏香繚繞,綠植點綴,頗為尊貴。


    隨後,兩名年輕的秀美侍女端上一壺名貴的香茗,和一盤盤精美的糕點。


    “三位貴客,還請在此歇息,有什麽事喚我就行。”


    執事留下一盞金色鈴鐺,恭敬告退。


    一套操作下來,把銀狐等人整得一愣一愣的。


    這可是通寶閣啊,那個連六大勢力都需要重視的龐然大物。


    竟然對他們如此客氣。


    白鴿抿了一口茶,神色陡然一變:“頭兒,這是七綠鬆……”


    銀狐不喝茶,但也知曉七綠鬆的大名。


    號稱相同重量之下,價比黃金的數十倍的茶上茶。


    除了味道一絕在,更是各大勢力用來招待貴客的排麵。


    而財大氣粗的通寶閣能拿出這東西,並不稀奇。


    但給他們三個看喝,可就稀奇了……


    銀狐自然明白,自己沒有這麽大排麵。


    那是通寶閣看在江南的麵子上,才拿出這茶招待自己等人。


    不禁戰力超群,功勳卓越,還連通寶閣都對他萬分尊敬……


    銀狐歎息一聲,盡管相處時間已經不算短了,但江南在他眼裏,仍然渾身是謎。


    “頭兒,我有一個問題,你說江繡衣他怎麽……”黑鷹將一塊糕點塞進嘴裏,嘟囔著道。


    “行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銀狐打斷了他。


    “但我的問題比你更多——比如江繡衣為何能在靈氣封禁的情況下施展劍招;他那個招來雷霆轟鳴的朋友又是誰;為何通寶閣對他如此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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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狐看著愣住的黑鷹,用心良苦,“黑鷹,你今年多大?”


    黑鷹愣愣回答:“四十,頭兒你不是和我一樣嗎?當初我們還是同一批被選進組織的。”


    銀狐又問:“沒錯,所以你知道為什麽我倆為什麽明明一般年紀,但你卻要叫我頭兒嗎?”


    黑鷹憨憨搖頭。


    銀狐歎息一聲:“因為我明白一個道理——不該問的,不要問……”


    他幽幽地望著黑鷹:“特別是那些妖孽的事,不要問,也不要說,爛在心裏就好。”


    .


    二樓,一間清幽的房間內。


    通寶閣主葉祉與江南相對而坐。


    “公子大駕光臨,所為何事?”葉祉恭聲道。


    他不知曉江南的身份。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江南身懷金雲令,那種隻有二品大能和一些位高權重的人物才持有的金雲令!


    即便此令不是江南所有,也足以證明他背後有二品的存在或者大勢力的核心人物。


    並且關係匪淺。


    否則對方不可能將金雲令借出。


    若是得罪了這等大能,葉祉怕是會被總部直接捋下台。


    這也是他對江南如此尊敬的原因。


    江南拱手,“葉閣主,在下今日前來,便是想問問通寶閣近日可有商隊要前往洪州主城?”


    葉祉沉吟片刻,“明日便有一批貨物,要前往主城,公子這是想……”


    “在下想要幾個身份,與商隊一起進入主城。”江南開門見山說道。


    葉祉一愣。


    以江南持有金雲令的身份,要進洪州主城還不是易如反掌?


    但他精通世故,自然不會多問,便拍板決定下來:“沒問題,我這便命人安排。”


    江南點頭,“那便多謝葉閣主了。”


    葉祉客氣笑道:“舉手之勞而已,公子不必客氣。”


    說罷,他靜靜地看著江南。


    毫無疑問,對方亮出身份,絕不可能是為了這種小事兒。


    “葉閣主,還有一事。”


    江南深吸一口氣:“如今,葉閣主可還能與通寶閣總部聯絡?”


    聞言,葉祉心頭一動,微微搖頭:“不瞞公子,從月餘前我們送往總部的傳信便石沉大海了。”


    “這事兒我曾親自到洪州主城詢問過刺史大人,被告知有無形天魔於洪州境內遁逃,天魔伏誅之前要封鎖境內一段時間,讓我稍安勿躁。”


    葉祉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當真的神色。


    以他的見識,自然明白刺史這是推脫。


    但通寶閣家大業大,即便與總部通信暫時斷開,他也不信洪州刺史敢對通寶閣如何。


    這就是背靠大勢力的自信。


    隻是他不知曉,如今的洪州刺史究竟還是不是洪州刺史,還要另說了。


    江南沉默良久,試探著問道:“葉閣主,在下聽聞通寶閣每個分部與總部之間,似乎都有傳送之陣連接?”


    葉祉渾身一震。


    江南沒說錯,確實如此。


    通寶閣在商會中之所以一家獨大,甩出其他商會幾百條街,便在於他們底蘊深厚。


    而這些底蘊中,極為重要的一項便是隻有他們掌握的遠程大型傳送陣。


    這種陣法來自上古天庭時代,雖不能傳送活物,但卻能用於運輸物資。


    隻要通寶閣願意,他們可以片刻之內將一批關鍵的貨物,從上元一頭送到另一頭。


    但這種傳送陣法消耗極為恐怖,即便短程啟動一次,所需的靈石儲量也相當於一個小勢力的全部庫存。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即便財大氣粗的通寶閣,也不敢輕易使用。


    聽到江南提這個,葉祉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麵上還是不動聲色道:“葉閣主,在下冒昧……”


    聽到這裏,葉祉隻感覺頭皮發麻。


    你他娘的自己都知道冒昧就別說了啊.jpg


    “在下想借用傳送陣一用!”


    江南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當然,在下不會白白借用!”


    江南手腕一翻,一枚小小的缽盂便出現在手中,“此乃一枚道器,應當能抵上一次傳送的消耗了。”


    葉祉愣了。


    一枚道器,自然是足夠。


    但這濃濃的佛門氣息,讓他渾身雞皮疙瘩直冒。


    而道器缽盂的出現,也讓江南的身份,呼之欲出!


    畢竟,他可是在仙墓廢墟無數人麵前顯露過這道器缽盂的。


    “公子,你便是江繡衣吧?”葉祉深吸了一口氣。


    江南,江繡衣,作為通寶閣新晉金雲令持有人,幾乎整個通寶閣都知曉的。


    原因無他,隻是在江南讓西域割地三千裏之後,總部的那位曾經通傳過所有分部,若是遇見繡衣江南,以禮待之!


    這讓那位親自發話的待遇,可是近百年都沒有過了。


    這排麵,葉祉哪兒敢拒絕。


    就算江南想與他女兒共度春宵,他也隻有做好當爺爺的準備。


    江南點頭,短暫恢複容貌,“正是在下,葉閣主見笑了。”


    葉祉不準痕跡地推回道器缽盂,“既然是江繡衣,那便不要再提道器之事。”


    他深吸了一口氣:“江繡衣想要傳送何物?要送至何方?”


    江南心頭一歎,他倒是希望對方收下道器。


    畢竟,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人情債難還。


    江南掏出一枚靈氣紙鶴,道:“葉閣主,在下想將此物送到大夏繡衣府。”


    那一瞬間,葉祉心都在滴血。


    開啟傳送陣,竟然隻是為了送一枚靈氣紙鶴?


    不過,他最終還是點頭,“江繡衣,我知曉了。從這裏到總部,再從總部派人送到大夏繡衣府,大概需要半月時日,江繡衣可等得?”


    江南起身抱拳,認真道:“等得,能將消息送出洪州就好,多謝葉閣主。”


    “此等大恩,在下定當銘記於心!”


    見他認真神色,葉祉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錢沒了可以再賺,但雪中送炭的人情,很多時候比錢要貴重得多。


    隨後,兩人又商談了一些細節,決定由葉祉明日啟動傳送陣,江南四人也明日和商隊一起出發前往洪州主城。


    隨後,他便下了樓。


    銀狐三人早已經等候多時。


    “銀狐,明日我們隨通寶閣商隊一同進入洪州主城。”江南一見麵便開口道。


    銀狐點頭,他終於明白江南來通寶閣是為什麽了。


    “另外,我把洪州變故的消息遞出去了,約半個月後,繡衣府應該就能收到情報。”江南繼續道。


    銀狐愣住,下意識問道:“江繡衣……您怎麽做到的?”


    江南看了頭上的通寶閣牌匾一眼,回道:“通寶閣的傳送陣。”


    銀狐的腳步,頓時僵住。


    若不是此事非同小可,他都認為江南是在說笑!


    傳送陣?


    通寶閣傳送陣?


    那可是人家命根子一樣的東西,江南說用就用?


    這是什麽排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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