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春嬤嬤?”賈公公瞅著這老婦,越發的疑惑起來。


    他跟在老皇帝身邊多年,對於老皇帝幼時的奶娘鳳春嬤嬤自然也是識得的。


    老皇帝斷奶後,鳳春嬤嬤又在老皇帝跟前照顧了七八年才去了旁處當差。


    鳳春嬤嬤為人善良,待人溫和,往年那些伺候過老皇帝的宮女和太監們沒有不喜歡她的。


    她的年紀趕得上賈公公的娘了,所以喊他“小賈”也談不上什麽以下犯上,不懂規矩。


    不過,鳳春嬤嬤的命不太好,宮外早就沒了娘家,丈夫也因病去世,因而承蒙老皇帝感恩,太後仁慈,便恩賜她往後可以一直留在宮裏安享晚年。


    按理說,鳳春嬤嬤應該是跟一群老嬤嬤住在一起的,怎的跑了出來呢?


    就在賈公公不解的時候,忽然又迎麵冒出來一個人來。


    蘭嬤嬤一雙老眼冒著凶光,帶著兩個小太監氣勢洶洶的跑了過來。


    鳳春嬤嬤一看到蘭嬤嬤追了過來,她嚇得直打哆嗦,扭頭看向賈公公:“小賈,我要見皇上!”


    “皇上他根本就不是太後的……”


    “快,把這個瘋婆子給我亂棍打死!”蘭嬤嬤厲喝一聲,猛地打斷了鳳春嬤嬤的話。


    隨著她的話落,那兩個小太監手裏的棍子便劈頭蓋臉的往鳳春嬤嬤的身上打去。


    剛才還攔著鳳春嬤嬤的兩個禁衛軍一愣,不知道這蘭嬤嬤為何要杖打鳳春嬤嬤,便對視一眼,往後退了退。


    畢竟,蘭嬤嬤可是太後跟前的人,既然要打死鳳春嬤嬤,必定是按著太後的意思行事,所以誰敢攔著呢?


    不得不說,兩個小太監下手很狠,直接瞄準了鳳春嬤嬤的頭,幾棍子下去,鳳春嬤嬤被打的滿臉是血,撲倒在地。


    “小……小賈……”鳳春嬤嬤年紀大了,根本禁不起挨打,她朝著小賈伸了伸手,老淚混合著額頭上“滴滴答答”滾燙下來的血水,萬千悲憤道:“絮兒死了,她……她聽到了太後的……秘密!被……被殺人滅口了……”


    “給我往死裏打!”蘭嬤嬤見鳳春嬤嬤竟還有說話的力氣,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親自將棍子從小太監手裏奪過來,自己上陣才好。


    鳳春嬤嬤在台階下麵,距離著賈公公有一小段距離,再加上她有氣無力,聲音微弱,故而隻是這兩句話她就說的斷斷續續,極為的吃力,讓賈公公聽得隱隱約約,模模糊糊。


    準確的說,他隻能聽到“絮兒死了”,至於後麵的幾乎就聽不到了。


    “噗!”在頭上又挨了一棍子後,鳳春嬤嬤吐了一口血。


    “鳳春嬤嬤!”賈公公心頭一跳,連跨了好幾個台階,小跑到鳳春嬤嬤身邊,抬手製止住了還要杖打鳳春嬤嬤的小太監。


    “皇……皇上……不是……”豔紅的血從鳳春嬤嬤的嘴裏湧出,她用力抓著賈公公的手,眼神充滿了怨恨,可惜不等話說完,頭一歪,人死了。


    蘭嬤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鳳春嬤嬤,提心吊膽的生怕她將太後的秘密一口氣說了出來。


    後背沁出了一層冷汗,見鳳春嬤嬤總算是閉了嘴,她不自覺的舒了口氣。


    “賈公公,皇上讓您進去一下。”這時,一個小太監走到賈公公身後,小心翼翼道。


    鳳春嬤嬤被蘭嬤嬤給派人打死了,死的莫名其妙,死的極為淒慘。


    從她那穿不成一句完整話的隻言片語裏,賈公公勉強能得知,這件事情與老皇帝有關。


    幽幽的望了一眼麵色明顯放鬆下來的蘭嬤嬤,賈公公轉頭對一旁的兩個禁衛軍道:“將鳳春嬤嬤厚葬了。”


    “是。”兩個禁衛軍從賈公公手裏接過鳳春嬤嬤的屍體,極有眼力勁的小太監帶著人開始清理地上的大片血跡。


    事態嚴重,蘭嬤嬤想著自己剛才的模樣有些失態,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的露出慈祥和藹的一麵來,給賈公公解釋道:“賈公公,也怪不得老奴擾了聖上的清淨。”


    “實則是鳳春這老婦得了失心瘋,從後院跑了出來,不僅口出汙言辱罵太後,還敢對皇上不敬。”


    “老奴這麽做,也是依著宮裏的規矩罷了。”


    賈公公擦了一下手上沾了鳳春嬤嬤的血,沒有說話。


    往台階上走了幾步,他忽然站定,轉身對蘭嬤嬤道:“蘭嬤嬤,剛才一事,咱家會如實的稟告給皇上。”


    “你!”蘭嬤嬤沒料到賈公公會如此,老臉上的肌肉抽了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賈公公進了房間。


    想著鳳春嬤嬤剛才也沒實質性的吐露出什麽有效信息來,蘭嬤嬤心裏篤定賈公公不能翻了天,撇撇嘴,領著小太監們回去了。


    賈公公回去後,將鳳春嬤嬤被蘭嬤嬤給打死的消息告訴了老皇帝。


    老皇帝聽後,先是驚訝,隨後惱怒。


    可賈公公也說不出給究竟來,隻能將鳳春嬤嬤死前那些話告訴給了老皇帝。


    老皇帝敏感多疑,他自個瞎琢磨了一會,覺得這件事情既然涉及到了自己和太後,那必定隻有當麵找太後才能問給清楚了。


    “皇上。”賈公公見老皇帝一臉深思,低聲道:“早前聽說鳳春嬤嬤跟前有一個小宮女絮兒,被鳳春嬤嬤拿著當孫女一樣疼愛,二人感情頗深。”


    “聽鳳春嬤嬤那意思,絮兒也是被蘭嬤嬤給打死的。”


    “蘭嬤嬤竟仗著背後有太後撐腰,打死了兩條人命,真是豈有此理!”老皇帝聽罷,臉色黑的跟鍋底一樣:“小賈,扶著朕去壽康宮,朕倒是要問問太後,為何要草菅人命!”


    賈公公又想起了鳳春嬤嬤那一臉是血的模樣,不忍道:“皇上,恕老奴多嘴,老奴覺得鳳春嬤嬤並不像是蘭嬤嬤口中說的那般得了失心瘋,倒像是識破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惹得蘭嬤嬤惱羞成怒,這才被打死了。”


    老皇帝又怎能想不到這一點,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麽著急的往太後宮裏去。


    眯了眯犀利的老眼,他扶著賈公公的手站了起來,走出了房間。


    賈公公會將鳳春嬤嬤的事情告訴老皇帝,蘭嬤嬤當然也會將賈公公要把鳳春嬤嬤死的消息告訴給老皇帝轉告給太後。


    太後聽罷,冷笑道:“倒是沒想到,賈公公這個老閹賊還敢多管閑事,真是越活越不精細了!”


    “太後,皇上過來了。”餘光瞥見門口出現的那一抹明黃色的身影,蘭嬤嬤小聲的提醒太後。


    太後抬了抬下巴,眸光裏的怒氣不減反增,提高了聲音,先發製人道:“怎的,皇上這是來找哀家興師問罪的?”


    老皇帝沒料到自己這剛進來,太後就質問自己,說話的語氣不由得也衝了起來:“太後,鳳春嬤嬤是朕的乳娘,朕自幼多得鳳春嬤嬤的照拂。”


    “蘭嬤嬤打死了鳳春嬤嬤,還不容得朕過來問一句?”


    太後坐直了身子,迎著老皇帝陰冷的眼神,一字一句道:“皇上,你為了一個卑賤的嬤嬤,竟對哀家這個態度?”


    “別忘了,哀家可是你的母後!”


    “鳳春嬤嬤縱使喂了你幾口奶,她也隻是一個奶娘而已!”


    太後說這話,可不是簡單的氣話。


    就好比是那句“養娘不如生娘親”一樣,她的字字句句都是在提醒老皇帝注意分寸,認清了關係。


    一個奶娘和娘比起來,誰更重要?這是連下都不用浪費時間去想的問題。


    隻是,太後說完後,還是有幾分心虛的。


    “即便鳳春嬤嬤隻是朕的奶娘,可蘭嬤嬤打死人是不可更改的事實,無論如何,太後都得給朕一個交代。”老皇帝一甩衣袖,不依不饒,毫不退讓。


    “皇上,老奴讓人打死了蘭嬤嬤也是因為她像是瘋了一樣的,肆意辱罵太後和您。”蘭嬤嬤見老皇帝和太後起了爭執,上前一步道:“宮中人多眼雜,容易招惹出口舌之非來,所以老奴這麽做也是……”


    “口舌之非?”老皇帝粗暴的打斷蘭嬤嬤,用那看起來似乎洞穿一切的眼神冷冷盯著蘭嬤嬤道:“那你不妨給朕說說,鳳春嬤嬤究竟是說了什麽辱罵朕和太後的話,以至於被你給杖斃了?”


    “還有那給叫做絮兒的宮女,她又是犯了何錯,也被你給殺人滅口了!”


    “殺人滅口”這四個字,簡直就像是晴天中猛然劈下來的一道悶雷,讓蘭嬤嬤和太後不約而同的都嚇了一跳。


    “這……”蘭嬤嬤不知道老皇帝是真的知道內情才這麽說,還是說在試探自己,她咽了口唾沫,一時之間竟想不到話來搪塞過去。


    太後緊緊的攥著手裏的帕子,想著老皇帝既然敢這麽明目張膽的過來,必定是心中已經確定了什麽。


    他這麽質問蘭嬤嬤,不過是想讓蘭嬤嬤自己交代而已。


    老皇帝見太後神色緊張,蘭嬤嬤也一副慌張不知所措的表情,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緩步走到太後跟前,低沉的語氣裏散發著寒意:“太後,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瞞著朕。”


    老皇帝的話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太後現在真的拿捏不準老皇帝的心思,她強作鎮定道:“皇上,你莫要聽信旁人的胡言亂語,哀家沒有什麽秘密可瞞。”


    “小賈,蘭嬤嬤,你們先出去。”老皇帝一眼就看透了太後的言不由衷,於是便冷聲將屋內的不相幹人等給支了出去。


    “是,皇上。”賈公公倒是很痛快,二話不說的就轉身離開。


    倒是蘭嬤嬤,她怯怯的看了一眼太後,等著太後發話。


    “怎麽,朕的話不好使?”蘭嬤嬤這小動作,看在老皇帝眼裏很是不爽。


    蘭嬤嬤縮了縮脖子,也快步退了出去。


    老皇帝坐下,一副運籌帷幄之中的模樣:“太後,屋內沒旁人了,朕想聽實話。”


    “皇上。”太後瞧不得老皇帝這一臉審問犯人的姿態,聲音慍怒:“哀家說了,沒什麽秘密瞞著你!”


    “你為何寧可信一個奶娘的話,也不信哀家!”


    “鳳春嬤嬤死之前,可是說了一句話,那句話便是蘭嬤嬤杖斃她的原因!”太後越是否認,老皇帝覺得這其中越是可疑。


    有什麽東西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攥緊了拳頭,輕聲道:“她說,朕不是太後的……”


    “皇上!”太後身子猛地顫了一下,她厲聲打斷了老皇帝的話,神色急中帶怒:“鳳春這個老婦瘋了,你身為九五之尊,若是相信一個瘋子的話,傳了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你是哀家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當初哀家為了你在後宮中如履薄冰,步步為營,你……你竟信了與你毫無血緣關係的人,真是……真是令哀家寒心!”


    在那個念頭冒了出來的時候,老皇帝的心裏便瞬間壓上了一塊大石頭。


    從頭到尾,太後和蘭嬤嬤的所有反應,都像是被人看穿了什麽事情後的惱羞成怒。


    剛才,他的話即便沒有被太後打斷,也會適時的欲言又止。


    因為,鳳春嬤嬤死前那後半句話沒說完,引人無限“遐想”。


    所以,老皇帝也便如此,故作深沉,給太後造成恐慌,好讓她自己交代。


    果不其然,太後的反應很是激烈,而且也將鳳春嬤嬤留下的懸疑給解開了。


    鳳春嬤嬤和絮兒的這兩條人命,的確是與老皇帝和太後的母子關係一事上有關。


    老皇帝無法去想象,如果喊了幾十年的“母後”真的不是自己的母後,自己坐了幾十年的皇位也不該是自己的位子的話,他會不會崩潰的瘋掉。


    倘若……倘若自己真的不是太後所生,那麽他的生母又會是誰?


    莫非,太後當年也像當今的皇後一樣,做了殺母取子那樣的殘忍之事?


    前有顧淮和德妃苟且,混亂了皇室血統,鬧得京中滿城風雨。


    後又有自己與太後並非母子的事情傳了出去,那麽整個亓國,不管是朝堂後宮,還是坊間百姓,恐怕就要動蕩不安了……


    緩緩的閉上眼睛,老皇帝隻覺得自己活了這麽多年,就像是一個笑話。


    白給顧淮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不說,還叫了旁人那麽多年的母親。


    而且,礙於太後的麵子,他這些年一直縱容著方家,縱容著皇後。


    現在想來,命運真是喜歡捉弄人。


    滿心的沉重與心酸,讓老皇帝一口氣上不來,用力的咳嗽了起來。


    “皇上?”太後不曉得老皇帝的重重心事,趕緊對外喊道:“來人,快去請魏廖!”


    “不用了。”老皇帝擺擺手,眼眶微紅,喑啞著嗓子道:“太後,你是朕的母後,朕……自然是相信太後的。”


    “隻是……鳳春嬤嬤對朕有哺育之恩,朕心中有愧。”


    簡短的兩句話,緩和了氣氛,也間接的暗示性的低頭。


    老皇帝見太後妥協,臉上的表情也不免得放柔了。


    她走到老皇帝身邊,慈愛的拍了拍老皇帝的手,“皇上,你要知道,哀家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為了你好,為了咱們亓國皇室好。”


    “是,兒子知道了。”老皇帝勉強的笑了笑,然後站起身來,對太後行禮道:“兒臣還有奏折要批,就先回去了。”


    說罷,他邁著像是灌了鉛的步子往門口走去。


    賈公公和蘭嬤嬤二人等在門口,本還擔心太後和老皇帝吵起來,但見老皇帝麵色平靜的走了出來,也就放下一半的心了。


    “皇上。”賈公公張了張嘴,卻見老皇帝搖了搖頭,便知趣的保持了安靜,跟在老皇帝身後往禦書房走去。


    “太後,皇上他……”蘭嬤嬤見太後滿眼複雜的目送著老皇帝和賈公公出了院子,不安的問道。


    太後其實心裏也沒底,老皇帝是真的相信了自己說的話,還是也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才不再追究了。


    她歎了口氣,疲憊道:“蘭嬤嬤,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往後不要再提了。”


    “是。”蘭嬤嬤繞到太後的身後,貼心的給她按摩著肩膀。


    老皇帝走出壽康宮一段距離後,突然停了下來。


    他回頭,幽幽的望著壽康宮,緩緩道:“小賈,下令將今日之事封死,誰要是多嘴多舌傳了出去,格殺勿論!”


    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低了幾分:“太後說的沒錯,鳳春嬤嬤是真的瘋了。”


    “皇上?”賈公公很能確定,鳳春嬤嬤是理智清醒的,要不然怎能在禦書房門口的時候,一看到自己就能喊出自己的名字呢?


    而且,鳳春嬤嬤口齒清楚,要不是挨了打,也不會就連幾句話的功夫都撐不下來。


    可是,老皇帝卻說鳳春嬤嬤瘋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鳳春嬤嬤她說的那些模棱兩可的話,都是真的?


    不敢繼續往下想,賈公公連忙垂下了頭,應聲道:“是是,老奴知道了。”


    鳳春嬤嬤若是沒瘋,那這江山可能就要易主了。


    所以,為了老皇帝的皇位,為了這皇室的穩定,太後派蘭嬤嬤打死了鳳春嬤嬤之舉,現在看來也是情有可原的。


    雖然老皇帝和賈公公對這件事情還存在著疑惑,比如說到底是誰才是老皇帝的親生母親,但誰也不可能再開口提起了。


    不僅不能提,也不能去查。


    因為有些事情,一旦觸碰了,就會像是用力的揭開還未長好的傷疤似的,痛不說,還會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如太後所言,為了自己,為了亓國,這道傷疤,誰也不能觸碰,隻能當作沒發生的樣子。


    見老皇帝抬腳繼續往前走,賈公公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也甩著拂塵跟上。


    與此同時,雲國的禦花園裏,站著兩個人影。


    太子妃一身藍色華美的衣裙,隻是臉色卻憔悴的很。


    那日歡送亓灝和顧瑾璃離開的晚宴,是她這輩子都不願意想起來的噩夢。


    無人知道,後半夜她是懷著怎樣的一種絕望無助的心情從老皇帝床上爬下去的。


    自打她嫁給傻太子的那天起,就能預見自己這後半輩子會過的什麽日子。


    如同一朵嬌嫩的花,一點點在這後宮裏枯萎掉。


    若有一天傻太子死了,她也就隨著傻太子陪葬了。


    可是,她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以至於會與傻太子的父皇發生了那樣天理不容的事情!


    她記得很是清楚,那晚是要往自己的宮裏回,可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老皇帝的床上。


    不用想,她也能猜到,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


    但是,進宮幾年,她自認與世無爭,清心寡欲,就像是宮裏的透明人一樣,又有誰會恨她到如此地步呢?


    失去了貞潔,又顧及著年邁體弱的父母,沒有尋死的勇氣,太子妃隻能一天天的懷著滿腹抑鬱憔悴下去。


    這件荒唐之事也不能告訴旁人,她寢食難安了快半個月,身子越發的消瘦病弱了,看得貼身小宮女很是擔心:“太子妃,您要是心裏有什麽事情,可千萬別憋在心裏,容易憋出毛病來。”


    太子妃的手輕輕撫著花圃裏那朵盛開的芍藥,苦笑道:“跟你說了又有什麽用?你又幫不了我。”


    失節是太子妃的心事之一,除此之外讓她難過的事情便是她本該按時來的月事還沒來。


    “太子妃,隻要您說出來,奴婢一定想辦法替您解決。”小宮女是跟著太子妃從娘家嫁入宮的,自小跟在太子妃身邊,二人情誼深厚,所以她便信誓旦旦道。


    興許是自己承受的壓力太重,實在是喘不過氣來了,太子妃的心裏一酸,化作兩行清淚從眼角流了出來。


    她望著小宮女,哽咽道:“我……我可能有身孕了。”


    小宮女一聽,滿臉歡喜的握著太子妃的手興奮道:“這是好事呀,您為什麽不高興呢?”


    太子妃吸了吸鼻子,環顧了一下四周,見無人,才小聲道:“孩子……孩子是……皇上的。”


    “什麽?”小宮女捂著嘴,被驚得目瞪口呆。


    “這件事情說來複雜,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給你說。”太子妃隻能將小宮女當作一個可傾訴的對象,她也不指望小宮女能給自己拿什麽主意。


    擦了擦眼淚,太子妃淒慘一笑:“這個孩子不能留下,你今晚親自去廚房給我熬一碗落子湯。”


    “太子妃,使不得!”小宮女心眼到底是比太子妃多,她眼珠子一轉,腦子也轉的快:“皇上子嗣單薄,如果知道了您有了孩子,一定會高興的。”


    “事關乎皇嗣,奴婢覺得您還是去給皇上說一下吧?”


    雖說這是亂倫,可比起做一個有名無實的太子妃來,還不如母憑子貴,做老皇帝的女人。


    畢竟,現在的太子妃每天過的日子實在是了無生趣啊!


    再者,自古以來,父子兄弟爭奪女人的事情還少嗎?


    太子妃還是清白之身,被老皇帝奪去了貞潔,又懷了老皇帝的孩子,老皇帝就是廢了她的太子妃,改立為妃嬪,也沒什麽說不過去的!


    “不行,被人知道了,我還有什麽臉見人?”太子妃聽罷,急忙搖頭道:“不止是我,就連父親和母親也會……”


    “太子妃!”


    不等太子妃的話說完,小宮女尖叫了一聲。


    隻見迎麵直接衝過來一把亮晃晃的利劍,刺入了太子妃的心窩。


    猝不及防,太子妃還沒反應過來,便心口一痛。


    小宮女哆嗦著後退兩步,望著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的紫桑公主。


    殺氣騰騰,紫桑公主怒瞪著太子妃,咬牙切齒道:“原來,那天晚上爬上父皇龍床的女人是你!”


    儼然,她將剛才太子妃和小宮女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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