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寺裏,慧和小和尚守在門外,時不時一臉擔心的張望著屋內。


    自打昨日淨空大師背著一身是血的逍遙子回來,便一整夜不休不眠。


    淨空大師一把年紀了,而且看他走路的姿勢,似乎腿上還受了傷,這樣子下去身子怎能受得住呢?


    可是,淨空大師說了,沒有他的吩咐不能進屋子裏打擾。


    沒辦法,慧和也隻好繼續等在外麵。


    屋內,逍遙子躺在床上,一臉死灰,毫無半點生氣。


    連帶赤著的整個身子,也同樣是泛著中了劇毒後的黑紫色。


    當然,身上還布滿了多道血淋淋的傷口。


    每一刀傷口,都深可見骨,觸目驚心。


    不知是因為熬了一夜的緣故,還是因為被逍遙子身上的傷給刺激到了,淨空大師眼底一片猩紅,素日裏和藹的臉上難得覆上一層冷霜之氣。


    他小心翼翼的將逍遙子最後一道傷口處理完後,忍著腿上長久保持一個動作的酸麻,他終於站起身來,聲音喑啞的對外喊道:“慧和。”


    慧和聽到裏麵的動靜,急忙推開門,問道:“師父,慧和在!”


    淨空大師走到桌旁,快速寫下一張藥方遞給慧和:“準備藥浴。”


    慧和走近,瞧著淨空大師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他接過藥方後,又不忍的問道:“師父,您去榻上躺著休息一會吧?”


    “師叔這裏,慧和幫您照看著。”


    淨空大師疲憊的搖了搖頭,擺擺手,“我在這裏陪著他,方能安心。”


    慧和知道淨空大師和逍遙子二人的感情深厚,點點頭,退了出去。


    淨空大師走回逍遙子身邊,老眼有些濕潤。


    他緊緊握著逍遙子的手,輕聲道:“師弟,你不要怕,就是豁上我的性命,我也一定會將你從鬼門關帶回來。”


    說罷,他將逍遙子扶了起來,然後上了床榻。


    盤起雙腿,將手貼在逍遙子的後背,淨空大師開始提力為逍遙子輸送真氣。


    半柱香時間後,淨空大師滿頭虛汗,雙手發抖,一副支撐不住的模樣。


    “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師父!”剛好,慧和帶著人提著藥浴的木桶進來。


    見淨空大師吐血,嚇得小跑到淨空大師麵前,手立馬探上了他的脈搏,“師父,您怎能將所有內力都過渡給師叔?”


    “您知不知道,稍有不慎,不隻是師叔會有性命危險,就連您也……”說著說著,慧和的語氣又急又氣。


    淨空大師知道慧和是關心則亂,這才惱了起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後拍了拍慧和的肩膀,“我沒事,先幫我把你師叔扶到桶裏。”


    拚盡一身修為,隻為護住逍遙子的心脈。


    不過,就算能一命還一命,他也是甘願的。


    因為,逍遙子之於他,如同他之於逍遙子一樣,彼此在對方心裏都是最重要的人。


    隻是,這種感情,卻不容於世……


    “師父,您真的還能撐住嗎?”聽出淨空大師說話有氣無力,眼巴巴的瞅著他問道。


    淨空大師搖頭,將逍遙子的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慧和無奈,也隻好架著逍遙子往木桶方向走去。


    待逍遙子進了浴桶後,淨空大師終於撐不住了,兩腿一軟,往後倒去。


    “師父!”慧和驚呼一聲,身形一閃,快速從一旁接住了淨空大師。


    與此同時,老皇帝的禦書房裏,無形之中籠罩著一團壓抑的烏雲。


    莫東盛和顧成恩,一人漲紅了臉,一人陰沉著臉,總之二人之間的空氣都像是被燒灼了一般,冒著火星。


    一甩衣袖,莫東盛怒瞪著顧成恩:“你們莫家口口聲聲說是芷嫣殺了大夫人,卻沒有絲毫證據,這不是血口噴人,還是什麽?”


    “堂堂相府,堂堂刑部侍郎,卻做出這種沒證據硬要誣陷人的事情,也不知羞恥!”


    一大清早,莫東盛還未等老皇帝起床,便直挺挺的跪在了書房外麵,要給莫芷嫣討個公道。


    老皇帝在洗漱完畢後,從賈公公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覺得此事非同小可,於是便將莫東盛召了進來。


    莫東盛後腳剛進房間,顧成恩後腳氣勢洶洶的趕了過來。


    當然,還有怕事情鬧得不可開交的顧淮。


    大夫人的死,對顧淮來說隻不過是如蜻蜓點水一樣在他心頭上一拂而過,與莫家的聯盟才是最重要的。


    顧淮站在顧成恩旁邊,麵色則有些尷尬,“東盛兄,你別生氣,這件事情咱們……”


    “顧相難道是想說誤會?”莫東盛早就對顧淮向來和稀泥的行事做派很是不滿,因此粗暴的打斷他的話,冷笑道:“就算是誤會,也要看令郎是否願意!”


    “就算是令郎願意,本官還不見得會同意!”


    “噗通”一聲,莫東盛跪在地上,重重給老皇帝磕了一個頭,“皇上,小女芷嫣自從嫁入顧家後,盡心盡力侍奉夫君,孝敬公婆,從未有過一絲不敬不孝之處。”


    “顧侍郎無憑無據一口咬定芷嫣是殺人凶手,實則是欲加之罪!微臣願意以自身性命保證,此事與芷嫣無關!”


    “莫大人又有可找到為莫芷嫣洗脫罪名的證據?既然沒有證據,也同樣是在紅口白牙罷了!”顧成恩也跪了下來,他聲音鏗鏘有力道:“皇上,莫芷嫣因為嫉妒微臣府中的小妾,便殺害微臣的母親,此女子不但善妒,還心如蛇蠍,微臣求皇上為已故的母親做主!”


    說實話,身為帝王,麵對臣子之間的爭鬥,最是頭疼。


    當然,若是為了平衡朝中黨派勢力有意引起的朝臣爭鬥除外。


    畢竟,帝王作為幕後操縱者,主動權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


    而這種朝臣之間的私人恩怨,一時之間無法判斷出個誰對誰錯來,生生讓人為難。


    何況,不管是顧淮還是莫東盛,二人都是老皇帝所信任的大臣,如今他們兩家要撕破臉了,這也會給朝中其他大臣們帶來消極影響。


    壓住心頭的煩悶,老皇帝耐心勸道:“兩位愛卿先起來說話。”


    莫東盛已經被氣昏了頭,想著顧成恩那千萬種虐待人不重樣的手段,莫芷嫣落在他手裏還哪裏有活路?


    沒有心情起來說話,他攥著拳頭,一副視死如歸的氣勢:“皇上,芷嫣沒有殺人!”


    “您要是不相信,微臣隻好一死證明!”


    說罷,他“噌”的站了起來,隨即“砰”的往一旁的柱子上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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