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王舊府中,陳澤軒一邊輕吹著杯中熱茶,一邊斜斜的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模樣的雷子,挑眉道:“有話便說!”


    雷子撓了撓後腦勺,訕訕道:“世子,屬下不太明白,您為何要對華瓊動手呢?”


    “您是因著華瓊今日對郡主無禮,還是因為顧側妃?”


    陳澤軒抿了一口清茶,幽暗的眸子暗了暗。


    就在雷子自動默認為他是為了顧瑾璃的時候,卻聽得陳澤軒緩緩道:“既然麗妃為了讓清王回京,不惜用裝病這種愚蠢的方式,那華瓊死了,清王以此為理由回來,不是更有說服力嗎?”


    “一旦清王回來,那麽京中便會更加熱鬧了。”


    說罷,他低笑一聲,似乎很是期待。


    “呃……”雷子聽罷,豎起了大拇指,心中暗暗讚歎還是世子高明!


    不過,這是要把京城折騰個天翻地覆才甘心啊!


    將茶杯放下,陳澤軒目光穿過窗戶,落在那朦朧的月亮上,又問道:“刑部那邊怎麽樣了?”


    雷子道:“郭大人傳信過來說,顧侍郎態度很是強硬,不允許任何人插手這次的案件。”


    “而且顧侍郎又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想必這次尹大公子非死即傷。”


    頓了頓,他繼續道:“不過,顧侍郎也真夠厲害的。”


    “分明都傷成了那樣子,從鬼門關裏撿回來一條命實屬不易,他竟連修養一刻都未曾,直接就去了刑部,當真是拿著自己的身子不當回事!”


    關於顧成恩刺殺亓灝一事,陳澤軒一開始並不知情。


    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在顧瑾璃和亓灝從明月湖騎馬離開後,陳澤軒吩咐了雷子派人跟蹤。


    因此,顧成恩與亓灝二人的整個廝殺過程,陳澤軒都一清二楚。


    坐山觀虎鬥,亦或者坐收漁翁之利,是陳澤軒最喜歡做的事情。


    顧成恩和亓灝的矛盾越激烈,能讓亓灝分心的事情就越多。


    再加上七皇子、宣王,待歸的清王,有這麽多想要從他手中奪權,虎視眈眈的人,他分身乏術,哪裏還有心思與自己鬥呢?


    陳澤軒冷笑一聲,不緊不慢道:“顧成恩對顧瑾琇有不倫之情,上次尹太傅借著郭明順的手狠狠重傷了顧瑾琇,顧成恩這等睚眥必報之人,他又怎可能不為顧瑾琇報仇?”


    “呃……”雷子聽罷,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陳澤軒瞧著雷子這模樣,笑得諷刺。


    當然,他並不是在笑雷子的後知後覺,而是笑顧成恩。


    要問陳澤軒是何時發現顧成恩對顧瑾璃的感情不一般的,這大概是要追溯到老皇帝為他舉辦回京歡迎儀式開始。


    還記得日,華瓊為了讓顧瑾璃當眾出醜,故意提出要她與自己比試。


    在最後對對聯的時候,亓灝與顧瑾璃那貌似親昵的互動,讓顧成恩不自覺的捏碎了手裏的酒杯。


    瞧著顧成恩的反應,當時陳澤軒隻覺得有些不對勁。


    後來,在顧瑾璃女扮男裝被尹二堵在小巷中,顧成恩一把將顧瑾璃擁入懷中那一臉焦急的模樣,更是在無形之中流露出來了心思。


    再後來,顧成恩對顧瑾璃的感情便越發的明顯了……


    雷子想到那與世無爭的尹子恪,有些於心不忍道:“世子,可是……尹大公子怎麽說都是無辜的,顧侍郎是不會輕易饒了他的。”


    陳澤軒摸著下巴,“怎麽,心軟了?”


    “不敢。”就算雷子真的是心軟了,可當著陳澤軒的麵,他怎敢說實話?


    陳澤軒一眼就能看穿雷子的心思,站起身來,他緩步走到窗前,輕聲道:“你放心,本世子不會讓尹子恪死的。”


    雷子跟在陳澤軒身邊多年,自然知道陳澤軒要是當真有這麽好心,當初就不會為了加深尹、顧兩家的矛盾而殺了華瓊來誣陷尹子恪。


    當然,加深尹、顧兩家的矛盾還是為了讓亓灝夾在中間難為情。


    至於尹子恪,也不過是一枚可憐的棋子罷了……


    陳澤軒之所以留尹子恪一命,更不會是因為他惜才。


    而是在挑起矛盾衝突後,先緩和一陣子,然後待時機成熟後,讓埋下所有的仇恨種子在一瞬間爆發。


    待那時,仇恨的威力將會更大。


    也就是說,在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尹子恪清白的情況下,用不了多久,陳澤軒便會派人製造出一些偽線索來將尹子恪給解救出來……


    隻是,尹子恪是否能撐到那時候,就看他的命和顧成恩下手的程度了……


    耳邊想起暗衛稟告的那些話,陳澤軒薄唇緊抿的厲害。


    他知道顧瑾璃手腕上的鐲子是顧成恩特意找人打造的,可是也如顧成恩一樣,沒想到今日顧瑾璃會為了亓灝而將那鐲子對準顧成恩……


    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了在顧瑾璃的心裏,亓灝已經成功的將顧成恩擠走!


    擺擺手,陳澤軒淡淡道:“退下吧。”


    “是。”雷子應了聲,然後退了下去。


    待身後門關上,陳澤軒忽然想起在船上不經意間對顧瑾璃使用了“秘術”的事情,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秘術”最適合在人意誌薄弱的人身上使用,而他之所以對顧瑾璃使用,則是想試探一下她的內心防線到底有多重。


    倘若容易中招,那麽日後便能更好的為自己所用。


    即便是她要與自己作對,但是他可以用“秘術”來控製她。


    可是通過這次的試探,他發現顧瑾璃的意識沒有想象中那般入侵。


    再者,她身邊那叫做“荷香”的丫鬟似乎警惕性很高呢!


    冷笑一聲,陳澤軒關上了窗戶。


    與此同時,隔壁的院子中,玉淑倚在窗前,目光靜靜的落在顧成恩所在的院子方向,眼神哀怨又壓抑。


    她無法忘記在船上陳澤軒望著顧瑾璃那專注的眼神,哪怕是因為對顧瑾璃使用了“秘術”,她心裏也是難受的厲害。


    在顧瑾璃上馬離開後,陳澤軒的心就沒有一刻是安靜下來的。


    盡管他並未表現出明顯的坐立不安,可是玉淑還是察覺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有些念頭,明知不能有,卻還是止不住的會冒出來。


    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為,卻還是如飛蛾撲火似的一如返顧……


    她的愛,是見不得光,隻能永遠長在黑暗中的一朵曼陀羅,絕望而熾烈。


    若是有毒,那毒死的肯定先是自己……


    “郡主,時候不早了,您早些歇著吧?”這時,小丫鬟見玉淑一臉怏怏不樂,便小聲提醒道。


    “嗯”,玉淑點點頭,然後便斂去眼中傷感的情緒,轉身往床榻方向走去。


    暗處,雷子看著玉淑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樣,難過的別過了臉去。


    第二日,杜江在書房裏給亓灝換完藥後,看著桌子上放著已久的湯盅,低聲道:“王爺,您要是再不喝,湯涼了就事情效果了。”


    亓灝嘴角無意識的勾起,“不急。”


    這豬腳湯,是愛月之前送過來的。


    不過,她卻是打著顧瑾璃的名義,說是顧瑾璃親手熬的,這讓亓灝聽了怎能不高興?


    可是,他隻直直的盯著湯盅傻笑,也不喝,這不禁讓杜江心急起來。


    打開蓋子,空氣中瞬間多了一抹香味。


    舍不得喝,亓灝喃喃道:“難得她還念著本王。”


    盡管他的聲音很小,但杜江還是聽得清楚。


    這時,秦峰從東山軍營回來了。


    拱了拱手,他沉聲道:“王爺,新兵們操練的已經差不多了,何時讓他們接受新的任務?”


    亓灝瞅了一眼最近極少在王府裏露麵的秦峰,點點頭,“嗯,時間還寬鬆,讓他們再操練些時日。”


    說罷,他又看向那粥盅。


    秦峰順著亓灝的視線望去,吸了吸鼻子,笑道:“王爺,這豬腳湯聞著好香啊!”


    “你倒是鼻子靈,這是顧……”亓灝抬了抬下巴,神色中帶著一絲不自知的得意,剛想說這是顧瑾璃親自做的,可轉念一想,他覺得好像沒必要讓秦峰知道,所以便將後半句話留在了自己的心間。


    “對了,杜江。”亓灝怕這湯涼的太快,隻好將蓋子蓋上。


    “可有找到什麽證據能證明尹子恪的清白?”


    杜江道:“回王爺,隻有那小宮女,可她卻一口咬定華瓊是尹公子生的,這就有些難辦了。”


    亓灝點頭想起昨日去刑部時,尹子恪那一身血衣,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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