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刺客個個身手敏捷,出手狠辣,看樣子倒像是為了亓灝而來。


    “滴答,滴答”,一滴滴嫣紅的血落在顧瑾璃白色的衣袖上,白的似雪,紅的似梅。


    隻不過那紅色,滲著一絲烏黑,像極了絕望而孤獨的薔薇,開到衰敗。


    察覺到亓灝的嘴唇有些泛白,顧瑾璃便心知那鏢上必定是淬了毒的。


    回憶著醫書上畫著的穴位,她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鬆開一隻手,快速的在他肩膀處的穴位上點了兩下。


    果真,那湧出的血瞬間止住了。


    亓灝手持軟劍,一邊與追上來的刺客打鬥,一邊急急往後退去。


    顧瑾璃緊閉雙眼,隻能努力壓下狂跳的心髒,不讓自己慌亂,以免給亓灝造成幹擾。


    若是之前,區區十個刺客,對於亓灝而言,根本不在話下。


    可是,這毒鏢上的毒,是軟骨散加了曼陀羅的,不僅可以使人功力盡失,毒素還能隨著人體的運功而蔓延至五髒六腑。


    若是兩個時辰之內不將毒素給強逼出來,那麽中毒之人便會氣血倒流,筋脈爆裂而死。


    “砰!”是兩劍相撞發出的刺耳聲。


    空氣裏的氣氛是緊張的,並且還彌漫著一股血腥。


    顧瑾璃不敢去想,那些血是從亓灝身上流下來的,還是那些刺客。


    她隻覺得,這一刻是如此的熟悉。


    就像是太後壽宴那晚,她與他一同回王府的路上也遇到了刺殺。


    他們二人一路被追擊,分別又中了劇毒,最後被逼落了絕情崖……


    隻不過,今日他們是在去絕情崖的路上遇刺罷了……


    亓灝陰寒著一張臉,桃花眼裏森寒一片,他一邊揮舞著手中冷劍,一邊抬腳踢向靠過來的黑衣人。


    劍花翻轉,劍氣逼人,隻是他腳下的動作卻越發的無力起來。


    杜江在後麵被人纏住,秦峰抱著愛月也在與人拚殺。


    所以,現在誰都無法顧及上誰。


    “砰!”又是一聲重響,一黑衣人從後麵踹在了亓灝的小腿骨上,他一個站立不穩,便將懷中的顧瑾璃給甩了出去。


    顧瑾璃摔在地上後,眼神一閃,隻見一支長箭破空射向了自己。


    她下意識的在地上打了個滾,險險躲了過去。


    還不等她喘息,眨眼之間兩把寒光冷冷的利劍“唰唰唰”的朝著她刺來。


    連忙抬起手腕,顧瑾璃按動了鐲子上的機關。


    “嗖嗖嗖”,數枚毒針飛了出來,黑衣人應聲倒下。


    還有兩個黑衣人正一左一右的纏著亓灝不放,他一邊吃力的與之對抗著,一邊用餘光看著顧瑾璃那邊的動靜。


    膝蓋因剛才被人那一踹,跪在了尖銳的石子上,所以隨著打鬥的時間越來越久,他的膝蓋就痛得越來越厲害。


    將利劍換了一隻手,亓灝彎腰一躲,避開了迎頭刺過來的利劍,掌風一揮,將地上的石子打向朝著顧瑾璃舉劍的人。


    “咚!”石子打在刺客的手腕上,震得他立即丟下了劍。


    捂著手腕,隻見腕骨處紅腫一片。


    要不是亓灝現在內力漸漸在流失,想必那刺客的手腕絕對會被打穿一個洞。


    “呲!”就在亓灝分神的功夫,身後的刺客便一劍刺中了他的後背。


    即便是他一身黑色衣袍,可那涓涓湧出來的血,卻一樣能刺痛顧瑾璃的眼。


    “亓灝!”顧瑾璃麵色一變,下意識的就要向他身邊跑去。


    然而,就在她剛抬腳的功夫,一個原本在亓灝左側的黑衣人竟一個箭步飛向了顧瑾璃的麵前,將手中的劍往她胸前送去。


    她條件反射的往後踉蹌幾步,隔空的瞬間,有一個人卻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擋在了她的身前。


    “呲!”


    “噗!”


    亓灝吐了一口血,手中的劍也隨之掉在了地上。


    他的血濺了顧瑾璃一臉,腿也早已站不住,軟綿綿的身子搭在她的肩上,失去了所有戰鬥能力。


    “走!”那帶頭的刺客見不遠處秦峰和杜江正往這邊趕來,吹了一聲口哨,一群人足尖輕點,飛身離去。


    望著後背又多了一道劍傷的亓灝,顧瑾璃怔怔失神。


    用力抓住他下滑的身子,她顫抖著聲音道:“亓灝,亓灝……”


    她的發帶,不知散落在了何處。


    她的白衣,也早已看不出了顏色。


    即便是此時披頭散發,白衣髒汙,卻絲毫不影響她的傾國傾城之姿,反而還有一種仙子曆劫後的淒美之感。


    亓灝動了動唇,卻無力說出一個字來,隻能躺在顧瑾璃的懷裏。


    顧瑾璃見亓灝眼神渙散,心中不安越發的強烈。


    伸手探向亓灝的脈搏,她屏氣凝神,努力讓自己亂跳的心平靜下來。


    “王爺,王爺!”秦峰和杜江前後趕來,二人在看到亓灝這模樣後,嚇得麵如土色。


    秦峰上前一步,緊張道:“顧側妃,王爺他怎麽樣了?”


    亓灝的脈象有些漂浮不定,顧瑾璃正在給他把脈,因此根本沒心思去理會秦峰。


    秦峰見顧瑾璃不做聲,剛想張嘴再問一次,卻被杜江用眼神給製止住了。


    愛月看到顧瑾璃一身是血,差點把懷裏緊抱的鳳凰琴給掉在地上。


    眼巴巴的瞅著她,愛月心裏更像是有人在拿著什麽東西在撓她一樣。


    小姐衣服上這麽多血,這到底是她的呢?還是王爺的?


    要是王爺受傷也就罷了,畢竟他對小姐算不上太好。


    可要是小姐的,那……


    這樣想著,愛月便不自主的想湊上去詢問幾句,但又被早已洞察到她心思的杜江給拉住了。


    “放心,顧側妃沒事。”杜江就像是懂讀心術似的,在愛月開口之前,提前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愛月狐疑的看著杜江,小聲道:“你確定?”


    杜江望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點頭:“確定。”


    說罷,他又憂心忡忡的看向亓灝。


    秦峰注意到了杜江和愛月之間的互動,不禁皺起了眉頭。


    但想著現在也不是八卦的時候,便也將視線落在亓灝身上。


    “顧側妃,王爺現在如何?”杜江見顧瑾璃抽回了給亓灝把脈的手,立刻問道。


    依著顧瑾璃現在的水平,對毒術還沒有太多研究,不過她知道,無論是什麽毒,都不能留在體內太久。


    “毒還未蔓延到心脈,先用內力,看看能不能把王爺的毒給逼出來。”抿了抿唇,她猶豫道。


    杜江與秦峰對視一眼,二人將亓灝扶正後,一左一右的盤膝坐下,一人伸出一隻手來放在亓灝的後背上,開始運功送氣。


    愛月騰出一隻抱著鳳凰琴的手來,掏出帕子一邊給顧瑾璃擦著臉上的血,一邊嘟囔道:“小姐,那大師說的果真沒錯。”


    “您跟王爺確實是八字不合,要不然為何每次出門都能遇到刺客呢?”


    顧瑾璃聽罷,秀眉不自覺的一蹙,語氣不悅道:“說什麽呢?”


    愛月自然不知亓灝剛才為顧瑾璃擋劍的事情,因此見顧瑾璃臉色有些不好看,眨了眨眼睛,“小姐,奴婢說的是事實嘛,您為何要生氣?”


    “我……”顧瑾璃深吸一口氣,別過臉,決定暫且還是不要和愛月討論這個問題。


    要不然,依著愛月的這個小腦袋,還不知道要胡思亂想多少。


    杜江見亓灝的頭頂上冒著絲絲白煙,身後的袍子也已被血汗浸濕,便又加了一成內力。


    顧瑾璃發現亓灝額頭的汗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淌,剛想讓愛月上前給他擦汗,但想了想還是自己拿著帕子走了過去。


    仔細的打量著他這張臉,棱角分明,五官俊美,雖沒有陳澤軒的妖嬈邪魅,但卻是另一種不同風格的美。


    手觸碰到他泛白的唇,顧瑾璃轉頭對愛月道:“去,找點水回來。”


    “啊?”愛月一愣,轉身掃了一眼四周,為難道:“小姐,這附近不像是有水源的樣子啊!”


    顧瑾璃抬眸,眉頭皺的更深。


    眯了眯眼睛,她望向遠處,竟看到路的另一旁,叢林深處之中有一艘小船隱隱約約的穿梭其中。


    眼睛一亮,她對愛月道:“照顧好王爺!”


    說罷,她提起衣擺便鑽進了叢林中。


    “欸,小姐!”愛月不知顧瑾璃發現了那藏在叢林後麵的湖,很是不解。


    望著顧瑾璃疾步離開的背影,她搖搖頭,隻好繼續扶著亓灝。


    顧瑾璃確信,自己剛才並沒有眼花,隻要穿過這片叢林,一定能找到水源。


    所以,即便是灌木荊棘,她也顧不得衣服被劃破,胳膊被劃傷,咬著牙往前跑。


    大概有半盞茶的功夫,她果真見到一個湖。


    心裏一喜,她連忙上前。


    掬起一把水,她仔細的嚐了一口,並無異味,這才放下心來。


    可是,想到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將水帶回去,顧瑾璃又發愁了起來。


    轉頭四下張望,除了那湖邊的荷花,沒有其他東西了。


    掐了一片離著自己最大的荷葉,顧瑾璃隻能用它來盛水了。


    一邊小心翼翼的托著荷葉往回走,她一邊注意著腳下的路。


    差不多用了比之前多一倍的功夫,顧瑾璃才回到原處。


    “小姐!”愛月眼尖,發現了顧瑾璃腿上滲出了斑斑點點的血跡,驚得大叫一聲。


    顧瑾璃見愛月靠了過來,不禁將手裏的荷葉往旁邊一躲,“別碰我!”


    “呃……”愛月瞪大眼睛,這才看到了盛著不多水的荷葉。


    嘟了嘟嘴,她指著顧瑾璃被灌木劃傷的腿道:“小姐……您的腿受傷了。”


    就像是沒有聽到愛月的話一般,顧瑾璃一邊將水喂進亓灝的嘴裏,一邊問道:“王爺怎麽樣了?”


    杜江和秦峰過了一會,同時收回手。


    擦了擦臉上的汗,低聲道:“顧側妃放心,王爺體內的毒差不多都逼出來了。”


    顧瑾璃聽罷,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看王爺這個樣子,今日不能按時去絕情崖赴約了。”


    “杜江,秦峰,你們二人先帶著王爺回府,我……”


    “絕情崖。”不等顧瑾璃說完,亓灝突然開口道:“現在……立馬去絕情崖!”


    杜江一愣,急聲道:“可是,王爺您現在受了傷,尤其是後背上那兩道,萬一感染了如何是好?”


    亓灝勉強支撐著身子,有氣無力道:“聽本王的,去絕情崖。”


    他的眼睛並未看顧瑾璃,可是那眸底的不容置疑,卻讓她心中泛起了波瀾。


    傷成這個樣子,卻依舊這般堅持的要去絕情崖。


    他,為了尹素婉,果真是可以連命都不要了……


    她從未愛過一個人,所以無法體會到究竟有多愛一個人,才能到如此地步?


    將心頭那股莫名的觸動壓下,顧瑾璃對杜江低聲道:“你先帶著王爺走,我和愛月隨後就到絕情崖。”


    杜江點點頭,便背起亓灝往絕情崖飛去。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大家都在絕情崖頂聚齊了。


    崖上空無一人,顧瑾璃也不知逍遙子是已經走了,還是根本就沒來,因此轉頭看向亓灝。


    亓灝靠著杜江坐在地上,捂著嘴咳嗽了幾聲,將湧上喉嚨的血腥咽下,緩緩道:“開始吧。”


    一旁剛好有一塊平坦的石頭,顧瑾璃從愛月懷裏接過鳳凰琴,將琴放上去後,盤膝而坐。


    仔細的拿著帕子擦了擦手,這才開始彈奏起來。


    “鋥鋥鋥”,在幾聲急促高昂之聲後,一陣陣悠揚婉轉的琴聲在顧瑾璃的指間流淌了出來。


    像是清風在心間拂過,又像是鳥兒在耳邊低語,總之聽到這琴聲,整個人的心都跟著飛揚起來。


    亓灝努力睜著沉重的眼皮,看著那白衣上染上紅梅的女子低著頭專心致誌的模樣,泛白的唇不自覺的抿緊。


    後背的傷還在火辣辣的痛,可隻要靜下心來不去想,沉浸在這琴聲中,就好像被抹上了藥膏一樣的清涼。


    她的三千發絲柔順的散在腰間,偶爾被風吹起,就像是黑色的瀑布從山間流下一樣。


    鳥語花香,春光燦爛,她將大家帶入了一個美妙的世界裏。


    又像是聽到情人纏綿的低語,讓人感受到了相戀的甜蜜。


    愛月蹲坐在一旁,看看亓灝,又看看顧瑾璃,托著腮又望了望四周,可除了他們這些人之外,還是沒有見到任何人的影子。


    歎了口氣,她在想今日會不會白來了一趟。


    直至天暗了下來,也不見逍遙子的蹤影。


    崖上的人,不增,不減。


    察覺到亓灝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杜江抬手在他額頭上一探,隨即緊張道:“王爺,您發燒了!”


    亓灝的眼皮已經沉重的隻剩下了一條縫,可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強撐著。


    “無礙。”動了動唇,他費力的吐出兩個字。


    耳邊的琴聲一直未斷,就像是支撐著他的一根弦,讓他即便是身子再乏力,也不願合上眼睛。


    秦峰撓了撓後腦勺,也很是糾結。


    在崖頂上吹了這麽久的冷風不說,大家還都餓著肚子呢!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何況,這都是兩頓飯了!


    給杜江打了一個手勢,秦峰便帶著兩個侍衛去找吃的去了。


    顧瑾璃雖是第一次將《豔陽春》以彈琴的方式演奏出來,但是因著這首曲子的熟悉以及對母親的思念,所以她完全進入了忘我的境界。


    不言不語,除了琴弦上手指翻飛,她一動不動的保持著同一個姿勢。


    感覺不到腿腳已發麻,更沒意識到手指已經沁出了血。


    亓灝的眼皮越來越沉,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杜……江。”提起一口氣,他含糊不清道:“點……本王的……‘神庭’穴。”


    刺激‘神庭’穴可以消除頭昏、提神醒腦,杜江應了聲,便依著亓灝的吩咐開始按摩著他的頭部。


    意識恢複了一絲,他強打精神,直起了身子。


    杜江猶豫片刻,小聲道:“王爺……逍遙子會來嗎?”


    都到了這個點了,還不見逍遙子的人,亓灝也沒把握他是否會來,隻能保持著沉默。


    “王爺,您先墊一下吧。”這時候,秦峰和侍衛們捧著一些果子回來了。


    亓灝搖頭,“你們自己吃吧。”


    “王爺,您還是吃點吧。”秦峰怕亓灝身子支撐不住,又道:“屬下都嚐過了,這果子不酸。”


    因為尹素婉喜歡甜食,所以亓灝受她影響,也對甜的東西情有獨鍾。


    見亓灝態度堅決,秦峰隻好將果子分給杜江和愛月等人。


    夜色漸濃,顧瑾璃琴聲中的春意盎然的畫麵漸漸褪去,琴聲的節奏開始變得輕快,隨之熱烈奔放起來,帶著人們進入了夏天。


    秦峰和杜江用火折子點亮了火把,幾團微弱的火焰在這黑漆漆的夜裏就像是一閃一閃的眼睛似的,被風吹得幾欲熄滅。


    手指上的疼痛,讓顧瑾璃從自己的世界裏回過了神。


    借著火光,她看清了自己的手指已經紅腫不堪。


    再抬頭看亓灝,隻見他麵色越發的蒼白,可一雙眼睛卻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


    那眼神,深沉中暗藏著千言萬語,就像是有什麽東西撥動了她的心,讓她手下的動作也用力起來。


    “嘶”,手上起的血泡被琴弦割破,她倒吸了一口氣。


    亓灝見她指間有血跡流出,眉頭也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而蹙了起來。


    隻是,他們二人都知道,已經在崖頂上彈了這麽久了,若是此時半途而廢,那麽前麵的努力都白搭了……


    移開眸子,顧瑾璃不再去看亓灝,繼續專心的回歸到夏日炎炎的熱情中去。


    曲調疾速中透露著張揚,使得人的情緒也跟著高漲、亢奮起來。


    隻是,那熱烈的琴聲沒一會便變得低沉起來,因為顧瑾璃手上的血越流越多,那種疼痛,就像是十指被竹板在夾,又像是放在刀尖上紮一樣。


    死死咬著唇,她彈得越來越吃力,而且音調也有些亂。


    亓灝不懂音律,可參加過那麽多的宴會,聽過那麽多的曲子,他自然聽出了這調子的不對勁。


    瞧著她忍痛卻堅持的模樣,他的心掀起了一陣狂瀾。


    攥了攥拳,他想張口讓她停下來,可話到嗓子眼,卻像被什麽跟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


    察覺到亓灝的身子僵硬,杜江低聲道:“王爺,顧側妃這都彈了好幾個時辰了,恐怕是要堅持不住了。”


    一旁的愛月早已捂著嘴淚流滿麵,可她也不敢出聲,怕打擾到顧瑾璃。


    她了解顧瑾璃的性子,就像是杜江了解亓灝的性子是一樣的。


    他們兩個,雖是不同世界的人,可至少還有一點相同之處,那便是隻要是認定了的事情,那麽便不會輕易改變。


    顧瑾璃既然答應了要彈完《豔陽春》,那就肯定是要持續三天三夜。


    哪怕是明知道雙手會廢,她也必定會做到……


    吸了吸鼻子,愛月眼淚汪汪的哽咽道:“小姐……”


    聽到了愛月的聲音,顧瑾璃抬頭,淡淡一笑,示意她不要擔心自己。


    可看到她那勉強的笑容,愛月的眼淚越流越多。


    秦峰與杜江也被愛月所感染,二人麵色上同樣很是憂心。


    雖然王爺平時對顧側妃不上心,可除卻顧側妃害了王妃腿斷一事,總體來說顧側妃這個人還是不錯的。


    她不同於其他女人一樣喜歡爭風吃醋,淡然的像一杯白開水,平淡卻最是真實。


    要是換了旁人,有誰能真坐在這裏規規矩矩的彈個三天三夜?


    畢竟,這可關係到了自己的一雙手呢!


    顧瑾璃的動作越來越慢,那之前悠揚悅耳的琴聲,聽在耳中竟多了一絲悲切,還有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感覺。


    這種不舒服,並不是曲子難聽,而是其中暗藏著的淒涼,讓人感到沉悶,壓抑。


    血,染紅了琴弦。


    顧瑾璃的手腕,也有種越來越抬不起來的感覺。


    就像是有千斤重的石頭壓著一樣,她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亓灝的心像是被人在生生拉扯著,揉捏著。


    他望著她咬破的唇,掙紮的閉上了眼,終於開口道:“杜江,告訴她,不要再……”


    “鋥!”


    後半句話還未說完,隻聽得琴弦突然斷了,琴聲也戛然而止。


    眾人一驚,都不知發生了何事。


    “小姐,你沒事吧?”愛月以為是因為顧瑾璃彈琴彈的太久,把琴弦給彈斷了,因此趕緊跑了上前,捧起她滿是血水的手,哭的更厲害了:“嗚嗚嗚……小姐,你肯定很痛對不對?”


    顧瑾璃怔怔的看著琴弦,隻見一根細小的銀針插在了琴身上。


    眸光一動,她“噌”的站起身來,望著茫茫黑夜,大聲道:“逍遙子前輩?”


    見四周沒有任何動靜,她又試探道:“逍遙子前輩,若是您在,還請現身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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