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璃瞳孔一縮,下意識的折腰向後一避。


    因她身子極其柔。軟,故而險險躲了過去。


    “嗖嗖嗖”,黑衣人見沒砍刀她,又甩出幾枚毒鏢。


    來不及多想,顧瑾璃隻能就地打滾,連著滾了老遠的距離。


    “嘶”,她倒吸一口氣,胳膊上還是受了傷,頓時黑血染汙了她的紅衣。


    忍著疼痛,她提著裙子咬牙往遠處跑去。


    亓灝雖被黑衣人重重包圍,但腕下劍花翻轉如流星,黑衣人不能傷他分毫。


    不過,顧瑾璃可不奢求他能分身救她。


    畢竟,他恨她入骨,不將她往刺客刀下送就不錯了,又怎敢指望他對她伸出援手?


    一邊奮力奔跑,她一邊快速轉動著大腦。


    這才出了宮門一半的路程,究竟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敢當街行刺?


    身後腳步聲漸近,顧瑾璃慌亂回頭,再看追上來的刺客衣著和招式似乎與圍攻亓灝的那那些人有些不同。


    難道說……這是兩撥人?


    “砰”,她慌亂之中被腳下長裙絆倒,胳膊被地上的尖銳石子劃破,瞬間兩道血痕。


    為首的黑衣人見狀,停下了步子,偏頭看了一眼亓灝的方向,隨即與手下相視一笑:“看來,這一單生意是穩賺了!”


    “大哥,我估摸著這顧大小姐還是個雛。兒,要不然我們先……嘿嘿!”另一蒙麵黑衣人露在外麵的兩隻眼睛散發著*,搓著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為首之人“啪”的一下大手打在那人頭頂,不讚同道:“老二,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女人,滿香樓裏有的是!”


    “滿香樓裏的女人,哪裏能比得上咱們亓國第一才女?”老二揉了揉腦袋,眼珠子一轉,聲音放浪道:“老大,咱們先把這小妞帶到沒人的地方好好玩一下,然後再結果了她,如何?”


    “收起你那滿肚子的*,不要節外生枝!”刺客老大晃了晃刀,舉起就要朝著顧瑾璃脖子上砍。


    “且慢!”顧瑾璃緊緊攥拳,就算是心跳如鼓,可仍強作冷靜,“刺殺皇室家眷,乃誅九族的大罪!你們若是現在放了我,還來得及!”


    “否則,王爺和我父親定然不會放過你們!”


    視線模糊,身子也開始發軟。


    她現在不清楚亓灝那邊具體的情形,隻能隱約聽到激烈的打鬥聲,所以能拖一刻是一刻。


    “寧王他自身難保,哪裏還有功夫來救你?”老二上前一步,勾起顧瑾璃的一綹秀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嘖嘖,真香!”


    “你放了我,我給你雙倍的……”顧瑾璃推開老二的手,剛想試著與他講條件,然而脖子一痛,被老二一手刀砍暈過去了。


    “我忍不住了!”老二在顧瑾璃的身上捏了一把,隨即將她扛在肩上,急切道:“老大,反正這小妞今日難逃一死,咱們可不能放過這到了嘴邊的鴨子!”


    說罷,他轉身就要往一旁的陰暗小路跑去。


    還沒走兩步,卻聽得刺客老大一聲驚呼:“老二!”


    隻見一把利劍直直刺穿老二後背,鮮血頓時從他心口湧出。


    老二不敢置信的低頭看著涓涓流血的胸前,隨即“砰”的一下子,雙腿跪地便沒了呼吸,而顧瑾璃也從他肩上掉在了地上。


    “即便是本王不要的人,也容不得你們這些混賬染指!”


    遠處,亓灝將利劍脫手後,一邊徒手繼續與刺客們周旋,一邊眯著眼睛冷笑。


    “老二!”


    刺客老大不顧臉上麵巾滑落,慌亂的搖著老二,“醒醒,老二!”


    老二已成了一個血人,漸漸失了溫度的身子任刺客老大搖晃得再厲害,仍舊是一動不動。


    手下的其他幾個刺客瞅瞅老二,又望幾眼亓灝的方向,顫著聲音道:“老……老大,怎麽辦?”


    接到的任務本是刺殺顧瑾琇,然而卻沒想到老二竟死於亓灝之手……


    老大麵色沉痛的將老二小心翼翼平放在地上,猛然抬頭:“敢殺我兄弟,拿命來!”


    怒吼一聲,他撿起大刀,殺氣騰騰的就往亓灝身邊衝去。


    手下的人見狀,也立馬跟隨其後。


    那原本圍殺亓灝的刺客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意識到兩隊人馬有著共同的目標,便心下大喜,手中利劍也發起了狠勁。


    亓灝足尖輕點,一腳踢飛躥在眼前不要命的幾人,餘光往一處輕瞥,眸光微暗。


    隻見一個刺客竟將大刀架在昏迷不醒的顧瑾璃脖子上,拖著她向前,結結巴巴道:“寧……寧王,你……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否則,我我……殺了她!”


    刺客老大怕此人弄巧成拙,警惕道:“三結巴,直接殺了她!”


    見亓灝的動作果然慢了下來,三結巴得意的又將刀子貼近幾分:“她可……可是丞相……丞相嫡女,要……要是死在你,死在你麵前……你吃不了兜著走!”


    三結巴雖說的話不成句,可最後一句卻氣勢十足,三角眼裏威脅之意滿滿。


    亓灝目光輕蔑:“顧瑾琇害了本王心愛之人,你若幫本王殺了她,也省的本王將來親自動手了!”


    下一秒,他狠戾的掌風如閃電似的劈向手邊刺客的門麵。


    刺客的腦袋瞬間像摔在地上的西瓜一般,紅色的血和白色的腦漿“嘩”的濺了一地,嚇得三結巴腿一軟,手裏的大刀險些沒拿住。


    再回想亓灝的話,他開始猶豫起來。


    尹素婉一事,整個亓國上下都知曉,如果真如亓灝剛才所說,想讓顧瑾琇死,那麽他何必在老二要對顧瑾琇不軌的時候,又對老二動手呢?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還是……亓灝故意這般說?


    刺客老大見三結巴愣著不動,又大聲喊道:“老三,動手!”


    “叮!”


    “啊!”


    就在三結巴的刀要往前送的功夫,他頸間動脈已斷,血如同溪流從那被暗器所刺的窟窿裏一股一股的冒出。


    “本王,最討厭被人威脅!”薄唇輕揚,亓灝足尖輕點,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噔噔噔噔”踩著幾個刺客的腦門飛到顧瑾璃身邊,又一把抱起她飛身落馬。


    馬兒嘶鳴一聲,“噌”的飛奔遠去。


    “老三!!”左膀右臂死了兩個,刺客老大這一淒厲呐喊,震得樹枝上的烏鴉哇哇亂叫。


    “兄弟們,給我上!”他一雙眸子染上猩紅,聲音甚是悲憤。


    呼啦啦,手下之人與原本就要刺殺亓灝的那一批黑衣人,兩隊人馬加起來,有一百多號人。


    “噠噠噠”,數匹馬緊追不舍,急急的馬蹄聲在這個夜裏震耳欲聾。


    腦袋昏昏沉沉,身子搖搖晃晃。


    顧瑾璃費勁的抬了抬眼皮,隻能模糊的看到亓灝棱角分明的側臉。


    飛鏢是淬了毒的,她覺得自己一會像被人丟進了冰窟,一會又像是扔進了油鍋裏,時冷時熱的感覺,真的好煎熬。


    “亓灝……我……我中毒了……”


    張開口,嗓子裏也如燒了一把火一樣,幹啞難受。


    她的聲音雖小如蚊蠅,不過亓灝的聽力卻不同於常人。


    他一手拽著馬韁,一手以三根手指勉強搭在她的腰間,語氣不耐:“死不了!”


    從剛才抱著她在馬上奔馳,他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更何況她的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他又不瞎,怎能不知她這是中毒了?


    亓灝剛才沒趁機將她丟下,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顧瑾璃哪裏還敢在意他的語氣不善?


    闔上沉重的眼皮,她有氣無力道:“多謝王爺了。”


    亓灝麵無表情,像是沒聽到。


    “噠噠噠”,身後刺客們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駕!”亓灝揚鞭狠狠抽在馬屁股上,馬兒吃痛,速度又快了起來。


    這一突然的加速,讓顧瑾璃猛地往旁邊一倒。


    亓灝的手即便是扶著她,但三根手指的力氣也不如一隻手來扶的穩。


    眼見顧瑾璃就要摔下馬背,亓灝隻能俯身一把將她撈進懷裏。


    身上的的寒潮褪去後,火浪再次襲來,燒得顧瑾璃渾身上下焦慮不安。


    手無意識的抓著亓灝胸前的衣襟,她半闔著眼睛:“熱……好熱……”


    亓灝皺了皺眉,“啪”,毫不留情的拍掉顧瑾璃的手,然後探在她的脈搏上,冷聲道:“眼兒媚?”


    他的手勁極大,疼得顧瑾璃悶哼一聲。


    “嗖嗖嗖!”,冷箭劃破長空。


    眸光一冷,亓灝抱起顧瑾璃飛身離馬,直接落地。


    馬兒已經被射成了馬蜂窩,他隻能一邊抱著顧瑾璃,一邊以劍擋去迎麵而來的箭雨。


    顧瑾璃的手雖規矩了,可嘴裏還含糊不清的嚷著熱。


    兩撥刺客將他們圍得密不透風,而顧瑾璃卻又這般情況,亓灝俊顏冷峻,慍怒道:“安靜點!”


    一股似螞蟻啃噬一般的感覺湧遍全身,咬得顧瑾璃難耐極了。


    因著顧瑾璃,亓灝與刺客打鬥的動作很是受阻。


    “呲”,冷不丁的挨了一刀,頓時後背鮮血淋漓,可見刺客太想要將他一刀致命。


    “蠢物!”忍不住低罵一句,亓灝一手揮舞利劍,另一隻原本摟著顧瑾璃的手,“砰”的狠狠的在她穴位上點了幾下。


    終於,顧瑾璃安分了。


    瞧著懷裏的人,亓灝難得的懊惱。


    為何要救她?鬼才知道!


    可是,他就是這麽鬼使神差的救了,真是……腦子有病!


    ……


    夜色太黑,騎馬無目的奔跑了這麽久,亓灝也不知現在身在何處,就算是自己平時武功過人,但眼下寡不敵眾,而且又帶著顧瑾璃這個麻煩的女人,要想安全脫身甚是困難。


    刺客們見他抱著顧瑾璃行動不便,於是更加肆無忌憚起來,什麽毒粉,飛鏢,三尖釘,流星鏈,真是應有盡有,讓人防不勝防。


    兩撥刺客似乎達成了默契,一部分人負責前後夾擊,另一部分則將矛頭對準了不能動彈的顧瑾璃。


    畢竟,從亓灝剛才幾次出手來看,他還是護著顧瑾璃的。


    所以,隻要打開了顧瑾璃這個缺口,那麽讓他束手就擒也不是什麽難事。


    不,不僅僅是束手就擒這般簡單,他們的任務是取了亓灝的性命!


    其中一刺客大手一揚,又一包毒粉甩了出來,一股奇異的香味彌漫在空氣裏。


    亓灝因為躲避身側的大刀,故而吸入了不少毒粉。


    此毒為“六欲輪回”,與“眼兒媚”、“銷魂香”、“胭脂紅”、“悲酥清風”稱為江湖上的五大奇毒。


    “眼兒媚”,則是最強的烈性媚。藥,凡是中了此毒的人,起初身體的溫度會冷熱異常,隨著體溫的升高,一種空。虛酥。癢隨之也會在體內蔓延,尤其是對於未經過情。事的女子來言,這種求。歡的*將更加明顯,若在兩個時辰之內未能與男子交。合,那麽將會筋脈爆裂而死。


    見欲、聽欲、香欲、味欲、觸欲、意欲為“六欲”,中毒者被*所誘,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如身處幻境之中一般,迷失自我,喪失心智。任何一種*,會讓人如癡如夢沉淪的同時,也會使人內力盡失,最後七竅流血而死。


    果真,中了“六欲輪回”的亓灝,沒多久身子便有些發軟,抱著顧瑾璃的手也鬆了幾分。


    刺客們見毒藥起了藥性,一刀一劍勢必要將亓灝往死裏砍。


    亓灝在戰場上馳騁多年,“戰神”的稱號也並非浪得虛名,在他的奮力抵抗之下,刺客仍傷不了他性命,不過多少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顧瑾璃像木樁子一樣被亓灝攬在懷裏,淩厲的刀光劍影映在她比塗了一盒胭脂還要紅的臉上,與眸子裏的熊熊火苗形成了鮮明對比。


    死死咬著嘴唇,她唯有這樣才能不發出那些奇怪的聲音來幹擾亓灝。


    忽然察覺到他身後冷光一閃,她喑啞著嗓子道:“小……小心!”


    不等亓灝回頭,刺客的大刀直直的刺進了他的左腿。


    亓灝一個趔趄,因沒站穩腳,故而將顧瑾璃甩了出去。


    這一甩,竟意外撞在了一顆石子上,解開了她的穴道。


    緊接著,又見身邊的一刺客向亓灝揮刀而去,顧瑾璃趴在地上,抬手想抱住刺客的腳,卻又被刺客一腳給踹飛。


    呼呼的夜風吹在耳邊,腦袋瞬間清醒了,因為她的半個身子已懸在半空中,而下方則是百尺懸崖。


    “亓灝……”胳膊使不上力氣,努力睜大眼睛,她看到亓灝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地上的血也越來越多……


    “砰!”


    “啊!”


    下一秒,亓灝擦著顧瑾璃的肩膀,像斷了線的風箏被人一掌打下了懸崖。


    而她終於支撐不住,手一鬆,也如纖弱的蝴蝶一樣,隨著亓灝飄了下去……


    ……


    “轟隆隆”,一聲聲突如其來的悶雷聲傳來,緊接著,一道道閃電也劃破夜空,傾盆大雨從天而下,打在山壁上劈啪作響。


    亓灝麵色蒼白的靠在石頭上,意識早已模糊,大概是洞外這震耳欲聾的聲音,終於讓他恢複了一絲神智。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大傷三四處,小傷五六處,衣袍血汙不堪,又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外麵,他無奈一笑。


    剛才他與顧瑾璃雖然雙雙被打落懸崖,但他在關鍵時刻意外抓住了一根藤蔓,因此便抱著顧瑾璃暫時懸在了半空中。


    等聽到崖頂上沒了動靜,他才敢順著藤蔓往上爬。


    身受重傷,再加上藤蔓太細,根本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所以在藤蔓斷了的那一瞬間,他們就像是掉進無底洞一般一直下落,崖底下的寒氣層層逼近,他真的以為他們必死無疑……


    可是,誰又敢相信,老天還是厚待他們的,竟讓他們幸運的落在了一塊多出來的大岩石上。


    而岩石的另一側,則是一個隱在藤蔓後麵的洞口。


    顧瑾璃不知道是因為中毒還是摔下來的緣故,人又暈了過去,他糾結再三還是用最後一丁點力氣將她也給拖進了山洞。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其實他的心裏此刻很複雜。


    想來他堂堂寧王,一代戰神,這麽多年似乎還是頭一次落得如此狼狽。


    究其根源,竟是因為救這個害了婉婉的惡毒女人……


    她是他和婉婉的仇人,今晚卻與他一起經曆了生死?


    嗬嗬,真是……令人無語!


    “熱……我好熱……”


    忽然,一隻小手從亓灝的腿上遊走。


    亓灝身子一顫,隻見顧瑾璃竟醒來了。


    隻是,她那一襲紅衣竟已褪到腰間,露出了那繡著青蓮的白色肚兜。


    亓灝的大腦,隨著顧瑾璃的身體貼近,而一點點炸裂。


    心跳加快,呼吸加重,亓灝額頭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後背的衣服也已濕透。


    緊緊攥著拳頭,他猛然閉上眼睛,喘著粗氣,聲音裏強行壓抑著什麽:“顧……顧瑾琇……你離我……遠一些……”


    中了“眼兒媚”的人,會隨著時間的延長而藥性加重,顧瑾璃哪裏還能認得被自己“上下其手”的男人是誰?


    顧瑾璃是因著媚。藥而沒了理智,而見欲、聽欲、香欲、觸欲、意欲,這五欲仿佛五股逆行的真氣在他體內橫行亂竄,最後化為霸氣的“如來神掌”,將他僅有的一絲理智一掌擊碎。


    猩紅著雙眸,他直直的望著顧瑾璃片刻,隨即如猛龍過江般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嬌呼一聲,顧瑾璃身上一涼,肚兜被亓灝一把扯下……


    然而,就在顧瑾璃閉上眼睛的時候,亓灝卻如被人點了穴似的,僵著動作不動。


    目光灼灼的落在顧瑾璃白。嫩的長腿上,他潰不成軍的理智竟奇跡般的找回來一絲。


    不,這不是婉婉!


    婉婉的腿廢了,腿廢了……


    深吸一口氣,他勉強從顧瑾璃身上爬起來。


    閉眼堵耳,強迫自己不看不聽不碰,遠離這讓人沉淪的活色生香。


    突然那種不可描述的舒服蕩然無存,顧瑾璃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聽在亓灝的耳中,隻覺得身體又像是不受控製一樣,馬上要撲過去了。


    她火熱的手又攀上了亓灝的胳膊,“我難受……你幫幫我……”


    “亓……亓灝……我難受……”


    “砰”,卻被一掌拍飛。


    內力被體內的紊亂的氣流衝散的僅剩兩成,再加上亓灝此時心神不定,所以出手並不重,隻是為了使顧瑾璃不要離得自己太近。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畢竟,他會因著“*”而破了顧瑾璃的身子,然後會一發不可收拾的做下去,直至他精。盡人亡。


    當然,她不僅會失了身,估計也會隨著他的索取無度而喪命……


    當他倆不知猴年馬月被人在洞內發現的時候,兩具赤。身.*的屍體或者是相擁纏。綿的幹屍,這畫麵……真的讓人不敢再去想。


    最後,京城裏就會有傳言,他堂堂寧王沒有馬革裹屍的死在戰場,卻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婉婉,知道後又會如何呢?


    她……應該會恨自己吧?


    披上衣服,亓灝背靠著石頭,努力運氣調節,可似乎越是動用內力,內力散失的越迅速,故而他最後隻能放棄了,他在心裏默默念著靜心咒。


    亓灝念了幾遍靜心咒,腦海裏的雜念去除了許多。


    另一邊,顧瑾璃挨了一掌,身子撞在地上的些許疼痛感讓她也恢複了丁點理智。


    “疼……”不過,她的血脈開始膨脹,使得她痛呼出聲。


    胡亂將衣服給她裹在身上,亓灝伸手封住顧瑾璃的幾大穴位。


    “吧嗒,吧嗒”,他竟聽到了水珠從石壁滴落的聲音。


    心下一動,他屏氣凝神,又將耳朵仔細貼在地麵上聽了一會。


    那聲音雖微小,可他確實沒聽錯。


    在洞裏,既然能有水,那麽就說明這個洞不是一個死洞穴。


    身上沒帶火石,他隻能扶著牆壁慢慢摸索著往前走。


    果然,越往裏走,山洞越寬敞,光線也越亮,微弱的水滴聲漸漸成了潺潺的水流聲。


    入眼之處,亓灝竟看到了地上的正中間有一個寒潭池。


    直覺告訴他,這個寒潭不一般。


    因為,隨著一步步靠近,他感覺到自己的內力好像正在恢複。


    眸光微動,亓灝跳下了寒潭。


    寒潭水雖冰冷刺骨,可卻立馬讓他的腦袋清醒無比。


    借著寒潭的寒氣,他深吸一口氣,閉眼運功。


    一股清爽的真氣湧至他的四肢百骸,而那些*結成的燥氣竟衝刷的一幹二淨。


    他的幾千個毛孔,都像是被觀世音的楊枝玉露洗滌了一般,舒暢無比。


    “啊!”


    聽到外麵的尖叫,亓灝一個飛身出了寒潭,毫不猶豫疾步而去。


    “顧瑾琇!”


    見顧瑾璃七竅有血溢出,他心頭不禁一跳,連忙將她抱起往寒潭方向奔去。


    “痛……”顧瑾璃緊緊攥著亓灝的衣服,一個字剛出嘴邊,她又吐了一口血出來。


    黑色的血中泛著猩紅,可見已經命在旦夕。


    “我……我好痛……”


    五髒六腑,要炸開了。


    “咚”,是水花濺起的聲音。


    顧瑾璃被亓灝用力丟入了寒潭中,不同於剛才,隻見平靜的池水瞬間“咕嚕咕嚕”的沸騰起來。


    而且,水的顏色由最初的清澈開始變得汙濁。


    “咳咳咳……”寒潭很深,顧瑾璃站不穩,嗆了幾口水。


    眼看她快要沉下去,又被亓灝一把給撈了起來。


    “麻煩的女人!”扶著顧瑾璃的肩膀,亓灝盤坐在池邊。


    隔著霧蒙蒙的水汽,他認真打量著麵色稍微正常的她。


    客觀來說,她這張臉,確實美得傾國傾城。


    客觀來說,她多才多藝,確實配得上“第一才女”的稱號。


    客觀來說,拋開她傷害過婉婉這件事,不計較顧淮與宣王的關係,才貌雙全的她,確實有著讓男人著迷的本事。


    這種吸引力……對於某些定力不足的男人來說,可能會致命。


    客觀來說,她身上也有某些閃光點,比如為了丫鬟,她可以不惜丟掉尊嚴和顏麵,甘願忍受他給的屈辱,哪怕是丟了性命。這份勇氣和義無反顧,是其他高門貴女們所做不到的。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認是她破壞了他和婉婉的幸福……


    手移到顧瑾璃的頸間,眼前浮現起她抱著刺客的腿被一腳踹飛的那一幕,亓灝眼底劃過一抹掙紮。


    “咚咚咚”,顧瑾璃的頭被亓灝一下下狠狠的往水裏按去。


    “咳咳……咳咳咳……”


    肚子裏灌了不少寒潭水,她終於睜開了眼睛。


    強烈的窒息感,讓她下意識的用力拍打著水麵。


    在她一陣亂撲騰後,亓灝鬆了手,望著小臉潮紅的顧瑾璃,幽幽道:“現在可舒服了?”


    池水已經完全烏黑,顧瑾璃的毒算是解了。


    捂著胸口一邊重重的咳著,她一邊上氣不接下氣道:“你……你……”


    她本來想問亓灝,是不是想殺了她?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他要真動了殺心,又怎可能現在才動手?


    不過,他剛才掐著自己脖子的情形真的好像要淹死她一樣……


    亓灝眯著眼睛,冷聲道:“本王如何?”


    吃力的爬出池子,顧瑾璃低聲道:“謝謝王爺。”


    冷哼一聲,亓灝大步離開。


    謝謝?他才不稀罕這廉價的“謝謝”二字!


    顧瑾璃一身衣服濕答答的貼在身上,再加上夜風吹過,她打了個冷顫。


    跟在亓灝身後,她看著他背上除了被池水泡得泛白的刀傷,好像還有一道道被指甲刮過的痕跡。


    忽然想到什麽,她臉莫名一紅。


    “亓灝”,嗓子發緊,她還是喊住了他。


    亓灝腳步一頓,轉身聲音冷硬:“何事?”


    “我們……”捏著袖子,她糾結的張了張口,可又實在是問不出來。


    她隻隱約記得她像中了魔一樣的爬到了他身上,一個勁的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後來,她貌似還扒了他的衣裳?


    又發生了什麽,她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亓灝見她扭扭捏捏,磨磨唧唧的沒了後文,煩躁的繼續往前走。


    “我們有沒有發生什麽?”見他抬腳,顧瑾璃脫口而出。


    亓灝沒有回頭,但身子明顯的一顫。


    見他站著不動,顧瑾璃的心跳亂了幾拍,試探道:“我們真的……”


    失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早晚都要逃離亓灝身邊,若因此而與他生出了糾葛,那麽她還如何離開寧王府?


    大概是顧瑾璃的表情太過緊張,而且並沒有一般女人被“寵幸”後的欣喜若狂,這讓亓灝心裏似乎冒出一股火氣來,至於他具體在氣什麽,自己也不知道。


    一步步逼近她,亓灝唇角漾起一絲凜冽至極的笑,一字一句道:“你就這麽不想讓本王碰你?”


    “我……”顧瑾璃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轉頭避過他森寒的眸光,小聲道:“王爺誤會了。”


    她自然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可卻不敢說實話。


    因為以往慘痛的經驗告訴她,千萬不能在亓灝發怒的時候多說話。


    正所謂,言多必失,要不然倒黴的肯定又是她……


    亓灝抬起顧瑾璃精致的下頜,指腹在上麵細細摩挲一番,他故意將唇貼近她耳邊,“該做的都做了,本王都不介意,你又介意什麽?”


    顧瑾璃聽罷,猛然抬頭,不敢相信的看著亓灝,語氣有一絲慌亂:“不可能!”


    果然,她的反應在亓灝的預料之內,但同樣也讓他更加不滿。


    “怎麽不可能?”將她攬進懷裏,亓灝另一隻手自她的後背緩緩下滑,不放過她臉上的神色:“顧瑾琇,本王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正常的男人。”


    “你都脫光了爬本王身上了,本王有何理由拒絕?”


    “不會的!”顧瑾璃推開亓灝,急聲道:“你恨極了我,又怎麽會碰我?”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亓灝眼睛一眨不眨的繼續盯著她,不緊不慢道:“本王中了‘六欲輪回’,而你又那般生猛熱情,本王被你壓倒毫無反抗之力。準確的說,不是本王碰了你,而是你霸王硬上弓,強了本王!”


    “什麽?”亓灝的話,讓顧瑾璃目瞪口呆,身子又抖了幾下。


    他……他說的是真的嗎?


    可是,為什麽她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出嫁之前,大夫人特意派劉嬤嬤教導她男女*。


    女子在那時,會有劇烈的疼痛感。


    難道,因為她剛才泡了寒潭,所以身下並沒有疼痛的感覺?


    再看亓灝,他一臉肅然,並不像是說謊的模樣,而且依著他的性格,他也不屑於拿著這件事情說謊,也沒有理由騙她……


    所以,其實是自己強了亓灝?!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敞開幾分的領口下,的確有幾個紫紅色的吻。痕。


    就連胸口,好像還有點疼……


    難不成,他咬了她那裏?


    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將顧瑾璃劈的外焦裏嫩。


    看著顧瑾璃的臉色變幻多彩,甚是豐富,亓灝終於滿意了,緩緩道:“你雖有些不濟,但念在你是第一次上,本王便原諒你了。”


    “不過,這次的事情,本王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說罷,他便麵無表情的將石化了的顧瑾璃丟下。


    站在原地良久,顧瑾璃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與他有了肌膚之親,那麽先不說尹素婉,隻說玉夫人這個喜歡拈酸吃醋的女人,她若知道了,還不得隔三差五的找自己麻煩?


    庭院深深,在相府的時候她便時刻要與大夫人母女,還有其他幾個庶出姐妹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戰爭,到了寧王府同樣也是如此。


    說實話,她不喜歡機關算盡的生活,太累。


    攏了攏身上的濕衣服,重重歎了口氣。


    罷了,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她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起亓灝最後那句話,她緊蹙的眉頭緩和幾分。


    他說不想讓第三人知曉,說明他也絕對不會將今日之事說出去的。


    怎麽說他與她都是仇人,他也肯定不想惹尹素婉傷心的……


    他不說,她也不說,那就彼此都爛在心裏吧!


    不過看亓灝那樣子,估計也沒當回事……


    這樣安慰著自己,顧瑾璃心裏舒服了許多。


    待她走出去,亓灝不知從哪裏找來了樹枝,竟已經生起了火。


    他坐在篝火邊,烤著手上的濕袍子。


    顧瑾璃沒料到他會裸著上身,多少有點尷尬,於是趕緊閉上眼。


    這一晚上,精神的高度緊張和“眼兒媚”讓她耗盡了不少力氣,而且寒潭水的寒氣雖逼退了她的毒,但也入了她的體內,因此她受了寒,頭越來越沉。


    亓灝餘光掃到她,隨即無視。


    火苗“劈裏啪啦”的燃燒著,過了有一盞茶的功夫,亓灝的衣服便幹了。


    將衣服穿好,他又繼續烤著靴子。


    沒聽到身後有動靜,亓灝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顧瑾璃則縮在角落裏,靠著牆壁抱著雙臂睡著了。


    橘紅的火光照在她臉上,寧靜又安詳。


    不僅顧瑾璃不明白亓灝為何沒借機殺了她,就連亓灝自己也不清楚。


    看到“顧瑾琇”,他便想到婉婉,因此他對她的恨應該是從未消減過。


    然而,結果了要猥褻她的刺客老二,殺了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結巴老三,因護著她挨了幾刀,又因她最後墜落懸崖,他救她,並未過多時間來進行思考,一切仿佛都是下意識的。


    而救了她,又讓他有一種負罪感,那是對婉婉的愧疚。


    所以,在按著她的頭進寒潭的那一刻,他是真心就想這樣溺死她的。


    隻是,他最終還是放過了她……


    可能,是她的那一句“小心!”?


    可能,是她攀在懸崖邊上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擔心?


    還是說,自己因與她差一點真的做了,所以心生不忍了?


    可是,之前也有女刺客色。誘他,在床上顛鸞倒鳳的時候,他依舊能一邊交合盡歡,一邊將刀子*那些女子的胸口……


    溫柔鄉,英雄塚。


    除了婉婉,他的心都不會在任何女人身上,更何況是顧瑾琇?


    若非要追根究底的想一個救她的理由,那便是,生不如死要比直接殺了她更殘忍!


    顧瑾琇活著,是要給婉婉贖罪!


    就連剛才那些騙她的話,也是為了給顧瑾琇添堵!


    這個理由,讓亓灝複雜異樣的心情舒暢了些。


    不過,他說的也算是事實,的確是她先主動壓倒他的,而且技術確實很生澀。


    至於她理解錯了,那就是她的問題了……


    “娘……好冷……”身上發起了燒,顧瑾璃縮了縮脖子,含糊不清道:“阿璃好冷……”


    亓灝往火堆裏添了根樹枝,身子一動未動。


    今晚有兩批刺客,目標很明確。


    刺殺他的人,他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是誰。


    而顧瑾琇是丞相嫡女,名義上是他的側妃,算是他寧王府的人,晚宴上又出盡風頭,得了皇上和皇後的看重,既然有人敢動她,說明那人的身份必定不簡單!


    星星點點的火苗在夜風裏跳動,他幽幽道:“顧瑾琇,本王今晚已經破例救過你一次。日後,你便自求多福吧!”


    瞅一眼外麵,大雨已經不知何時停了,亓灝站起身來,走出山洞。


    靜立片刻,他聽到了有鳥叫聲,薄唇輕啟,“來了。”


    與此同時,丞相府的書房裏,顧淮深深的看著顧成恩,老眼中神色不明。


    顧成恩抿了一口茶,挑眉道:“父親也同母親一樣,認為我今晚做錯了?”


    顧淮搖頭,意味深長道:“為父看到你能如此維護瑾璃,很是欣慰。隻是……為何要當麵得罪沈將軍和尹太傅?”


    “太後一向厚待尹家,因著尹素婉一事,早已對咱們顧家心生怨言。你在太後壽宴上,拂了尹太傅的麵子,豈不是給太後找不痛快?”


    “而且,沈將軍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你杖打了沈小姐,這筆帳他要與你算定了!”


    “皇上雖器重你不假,但也不希望看到臣子們鬥得烏煙瘴氣。”


    顧成恩望著那燃了一半的紅燭,似笑非笑道:“父親,尹太傅是誰的人?”


    顧淮不假思索道:“寧王的人。”


    顧成恩又問道:“那沈將軍呢?”


    顧淮想了想,緩緩道:“據為父所知,沈明輝似乎現在保持中立。”


    “錯了。”顧成恩輕笑,擺手道:“父親,兒子得到消息,沈明輝想將王牌壓在清王身上,這也是為何沈碧雲與華瓊公主走得近的原因。”


    “哦?沈明輝打算與清王結親?”顧淮一怔,隨即撫著胡須點頭:“嗯,幾位皇子王爺中,除了寧王,手中兵權最多的便是清王了。”


    “既然如此,那父親為何不支持清王,反而要選擇宣王呢?”顧成恩放下茶杯,肅然道:“宣王確實心思縝密,有些謀略,但總體實力比較起來,還是與寧王、清王二人遜色許多。”


    “尹太傅已站隊寧王,我們可以在沈碧雲嫁給清王之前,將瑾琇嫁過去。如此一來,清王便是我們手裏的王牌。”


    “而沈明輝,正如父親所說,心胸狹窄,有勇無謀,一介武夫終究是走不了多遠。哪怕是他將沈碧雲嫁了過去,也成不了多大氣候。”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對了,華瓊公主心儀尹太傅之子尹子恪,尹太傅是寧王的嶽父,麗妃斷然不會準了這門婚事。父親門下英年才俊眾多,從中選出一個來做駙馬,這豈不是錦上添花的喜事?”


    顧成恩這一番話,讓顧淮不由得重新審視了他起來。


    他分析的沒錯,寧王不在考慮範圍內,清王是最有可能奪得皇位的人。


    可為了拉攏清王,顧成恩竟想著要將瑾琇嫁過去?


    清王嗜殺成性,比起亓灝來,那是真的暴虐至極。


    瑾琇可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啊,他當真舍得犧牲瑾琇的幸福?


    為顧淮添了杯茶,顧成恩沉聲道:“父親覺得兒子的建議如何?”


    顧淮移開目光,半晌才道:“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時候不早了,此事改日再議吧。”


    “那父親早些休息,兒子先回去了。”顧成恩捕捉到顧淮眼中的一絲幽暗的深意,並未再多言,拱手離開。


    “大公子,不好了!”顧成恩剛出門,侍衛便腳步匆匆的迎麵而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顧成恩麵色一變,皺眉道:“人呢?”


    侍衛低聲道:“聽說……聽說掉下懸崖了。”


    身上迸發出一道殺氣,顧成恩足尖輕點,眨眼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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