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的空地依然是狼籍一片,建奴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保持著被殺死時的位置和姿勢。


    幾個膽大的村民,其中就有陳三祥和陳四和,已經收攏了馬匹,都拴在樹上,圍在一起在激烈地爭論。


    更多的村民遠遠地聚在一起,張望著血腥的現場,低聲地交頭結耳。


    郭大靖騎馬回來,立刻打斷了人們的爭論和低聲的交頭結耳,都表情複雜地望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夥。


    陳四和猶豫了一下,走前幾步,陪著笑臉打招呼,“大靖,你回來了。”


    郭大靖點了點頭,翻身下馬,問道:“李秀姐——”


    陳四和趕緊伸手引領,說道:“已經抬進屋裏了,傷得很重,你快去看看。”


    村頭聚集的人群後退,自動地讓開一條通路。有些人已經偷偷地溜走了,膽子太小,經此殺戮,估計是大難臨頭的絕望。


    在無聲的注視下,郭大靖沉默地走過,仿佛和從前一樣。但在村民眼中,他的身上充滿了殺氣,令人壓抑窒息。


    陳四和引著郭大靖來到了他們住的屋子,輕輕推開房門,把郭大靖讓進去。


    “靖哥。”小妮帶著哭腔撲過來,伸手指著躺著的李秀姐,“秀姐姐——”


    郭大靖輕輕摸了摸小妮的頭,邁步走了過去。


    陳有善皺著眉頭,本來就蒼老的臉上紋路更多更密。抬頭看著郭大靖,低沉地說道:“暫時包紮上了,但是現在還沒醒——”


    郭大靖拱了拱手,表示感謝。既是對救治李秀姐,也是對人家沒有怕連累而疏離避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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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秀姐的臉色蒼白,嘴唇幹得起了一層皮,是失血過多的表現。斷臂處用布條緊緊裹紮,可還能看出殷出的血。


    陳有善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若是有藥,還有幾分希望。現在,隻能看她的造化了。”


    郭大靖輕輕點頭,這是實話。這種傷勢,即便在後世,救治不好,也有生命危險。


    好在,他有藥,且是很好的傷藥,還有口服的抗生素,都在空間內,為狩獵準備的。


    “我,她。”郭大靖伸手指了指李秀姐,又指了指門,說道:“你們——”


    陳有善明白了郭大靖的意思,起身叫著陳四和,又把總是擔心回頭的小妮領了出去。


    在他想來,郭大靖和李秀姐以前是不認識。可在一屋裏住著,互相照顧扶持,患難之中應該是有了感情。


    否則,郭大靖不會因為李秀姐被砍而憤然出手。不能以結果揣測起因和過程,郭大靖那可是真的把命豁出去,才敢與好幾個建奴廝殺血拚。


    所以,陳有善覺得讓出屋子,讓郭大靖和李秀姐單獨呆一會兒,也是人之常情。


    等屋門被輕輕關上,郭大靖立刻行動起來。先從空間內找到合用的藥物,把消炎和鎮痛藥片捏碎,泡進碗裏,又把狗腿刀拔出,放到火堆上。


    看著狗腿刀快被燒紅,他用一根布條捆紮住斷臂的上端,再解開包紮斷臂的布條,血又滲了出來,但量不大。


    看著觸目驚心的斷臂處,郭大靖一咬牙,抽過燒紅的刀,猛地烙了上去。


    非常原始粗暴,但也是有效的傷口處理辦法。用烙鐵燒灼傷口,消毒、止血,還有利於愈合。


    一股焦臭味騰起,李秀姐雖然處於昏迷,可劇痛之下還是身體猛地挺起、抽動,然後繼續昏迷。


    郭大靖以最快的速度消毒、抹藥、包紮,探了下李秀姐的脈搏,發現雖然輕微,但還算穩定。


    心中稍為安定,郭大靖捏開李秀姐的牙關,將藥水喂她喝下。李秀姐喝得很費力,一小口一小口,好在藥水不多。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象趙青山和陳有善所說,看李秀姐的生命力和造化了。


    郭大靖盯著李秀姐蒼白的麵龐,伸手給她擦去臉上迸濺的血跡。然後,他將東西收好,起身向門口走去。


    房門打開,迎接郭大靖的是幾道目光。


    陳有善、陳三祥、小妮,還有被趙青山拉著的李秀成,另幾個人並不熟悉,卻也是村中的孔武有力者。


    “她沒事。”郭大靖簡短地說了一句,向趙青山和李秀成點了點頭。


    趙青山鬆開了李秀成,李秀成急奔向屋門,卻被郭大靖一把拉住。


    麵對著李秀成焦急又疑惑的目光,郭大靖叮囑道:“別——吵,睡——覺。”


    對於郭大靖簡而又簡的短句,李秀成明白了,用力點了點頭,郭大靖放他進了屋,又伸手指了指小妮。


    放進兩個孩子後,郭大靖反手關上了房門,鎮靜自苦地掃視著眾人,該是談談出事後的應對,以及將來何去何從的時候了。


    “大靖。”陳有善的聲音很平和,經曆過太多的事情,他知道急也沒用。就算是死,他也有這個覺悟。


    郭大靖沒有遲疑,隻是回答道:“逃!”


    陳有善輕輕點了點頭,這個答案他早已猜到。除此之外,難道還要坐以待斃、引頸受戮?


    “逃回家鄉?”陳有善繼續問道。


    “對!”郭大靖用力點頭。


    “你自己呢,還是帶上大家。”陳有善的語氣依舊平和,但大家這個範圍,卻顯出了他的老辣。


    “一起。”郭大靖想都沒想,這是他和趙青山說過的。


    陳有善捋著胡子,淡淡一笑,說道:“那路上吃什麽,要走很多天的。”


    “莊——園。”郭大靖伸手指了下方向,“有——糧。”


    “你還想從莊園搶糧?”一個男子瞪大了眼睛,既震驚又不信,“不驚動莊園的女真人,偷偷地逃跑,還有可能。你想自己找死,可別再捅馬蜂窩,牽連大家。”


    郭大靖猛然向前一步,逼視著這個男子,手也按上了大腿旁的刀柄。


    男子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不敢跟郭大靖對視,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趙青山冷眼旁觀,他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情景,可郭大靖還是那麽天真。


    人心不齊,出現這樣的場麵,在所難免。


    有的被打殺怕了,聽天由命,躺倒挨捶;有的想反抗,卻需要別人帶頭衝在前麵;有的自私自利,有的膽小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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