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夜色漸濃。


    河畔對岸,星星點點的光亮自遠處升起,像是無端浮著的泡沫,輕輕一戳就蹦出五顏六色的光彩。


    夏目澤平站在十字街口,望著眼前的紅綠燈,又拿出手機。


    “是我——”


    “夏目啊, 你到哪裏了?”


    電話另一頭,一陣半醉未醉的聲音,帶著點慵懶。


    “十字路口。”


    “哦,這樣啊——那我放心了。”


    “別喝太多。”


    “我知道。”


    夏目掛了手機,等紅燈變綠,這才穿過人行道, 自街角的一處居酒屋走去。


    收拾完近田由美子的床鋪,吃過晚飯沒多久, 他就接到了她的電話, 說是快喝醉了,趕緊過來看場子。


    接到消息以後,夏目換了鞋就出門了,急匆匆的趕來。


    拉開門簾,他站在堂內望了望,很快就發現位於角落的,被一群女老師圍在一起的近田由美子。


    近田由美子高舉著手臂,臉上蕩漾著紅暈。


    “還說讓我不要給別的老師看見...”夏目歎了口氣,“明明自己這麽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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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原早紀頭一歪,望見了站在遠處的夏目,笑著揮手:“這邊——夏目!”


    她的聲音,也吸引了周圍的視線,或多或少的,起了一些好奇心。


    “叨饒了。”


    夏目在近田由美子身邊坐下,給她遞了紙巾,又把啤酒換飲料。


    “你弟弟?”


    在夏目對麵,一個教叁年生的女老師問道。


    她臉色有些驚奇, 興許是夏目與近田由美子的搭配太過亮眼, 又或是別的原因。


    “不,是學生。”近田由美子把頭搖了搖,又笑著貼過去,“來的好慢哦,自罰一杯吧。”


    “才不要——”


    “喝嘛喝嘛~~”


    夏目幹脆不理她了。


    “學生?”


    女教師們臉色古怪,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隻是愣愣的看著兩人。


    水原早紀看不下去了,開口道:“其實是遠房表弟,隻不過恰好住在由美子家裏,所以順便過來接她。”


    “原來如此...”


    她們理解的笑了一下,心中的疑慮消散了。


    “也是嘛,怎麽可能呢...”


    “喂喂,垣香剛才是不是想歪了?”


    “才沒有呢,你才是想歪了吧。”


    夏目拿開近田由美子不老實的手,望向水原早紀:“還沒結束嗎?”


    “快了,但是大家商量著要去卡拉ok。”水原早紀把頭湊過來,附耳說道。


    不淺不澹的酒味, 跟體香一起飄了過來,夏目神色不變, 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來都來了, 要不要吃點什麽?”近田由美子側過臉問,還沒等夏目拒絕,她又向服務員要了碗筷。


    “...”


    夏目無奈之下,隻能參加女教師的夜間派對。


    中間,他也是一言不發,靜靜的坐在一旁當個透明人。


    酒越喝越多,醉意上頭以後,女教師們也逐漸忘掉了他。


    “由美子,前幾天大介不是找你說話了嗎?”坐近田由美子對麵的,穿著明黃色連衣裙的女教師笑著說。


    “啊,怎麽了?”


    近田由美子隨口應了一聲,抬頭看她。


    “是找你約會吧?我看他注意你好久了。”高上美奈一口飲盡杯中的啤酒,發出爽快的聲音。


    “有嗎?”近田由美子迷茫道。


    “絕對啊——他去的時候還說,要找你去看電影呢。”


    “唔...”


    近田由美子低頭想了下,“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但我太忙了,就說沒空。”


    美奈又笑起來:“好遲鈍欸,你這樣怎麽交男朋友嘛——”


    “沒關係啦,由美子長得好看,想找男朋友還不容易。”旁邊女教師打岔。


    “不過,大介的條件也不錯的說,年齡也合適,人長得也挺帥的...要不要試試看?”美奈問道。


    “...”


    近田由美子目光一轉,一把扯住夏目的胳膊,“我現在有他就可以了,哪用得著戀愛啊。”


    “欸——由美子是弟控嗎?”


    “是的哦~~”


    說罷,近田由美子使勁搓著夏目的臉,然後一口親在臉上。


    吧唧一聲,留下了晶瑩的長線。


    “...”


    夏目臉一抽,推開她以後,拿了張紙巾擦起來,格外嫌棄。


    “惡心。”


    “什麽話嘛!”


    水原早紀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當什麽都沒看見。


    片刻之後,有男教師過來,先是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由美子身上。


    旁邊的人注意到了,露出會意的笑容。


    “來喝一杯嗎,由美子?”他笑著問。


    “啊...哦。”


    近田由美子下意識舉杯,卻被夏目按住了手。


    他抬頭,看一眼眼前的男教師,“抱歉,由美子再喝就走不動路了,要不然用飲料代替?”


    “...也可以。”


    “不好意思呢。”


    夏目這麽說著,給近田由美子杯中倒滿橙汁,又揉了揉她的臉,臉上帶笑:“畢竟,由美子喝醉了以後會很麻煩。”


    “...”


    這一番話,說的周圍人臉色一抽,她們左右四顧,心想要不是知道這兩位是親戚,還真以為是什麽情侶呢。


    再看那個男人,眼底滿是震驚,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


    近田由美子撇了撇嘴,心道這絕對是報複她,但也沒說什麽,隻是捧杯對著男教師虛敬,然後一口飲下。


    “爽快。”夏目拍手。


    水原早紀看著她,大聲笑起來,也跟著鼓掌。


    “...”


    近田由美子低下頭,覺得肚子好撐。


    夏目望過來一眼,輕飄飄的說:“沒事嗎?”


    “...你就不會少倒一點?”


    “啊,忘了呢。”


    說著,夏目又拿了兩張濕巾,將擦了五六次的臉,再擦一次。


    “如果近田老師能少做一些令人討厭的事情,說不準我可以記起來。”


    “你這學生真不可愛。”


    “老師也是,一點都不可愛。”


    推杯換盞過後,今晚的酒會也差不多到了尾聲。


    “站得起來嗎?”夏目扭頭問。


    近田由美子側過臉,“你在小看誰啊。”


    “水原老師呢?”


    “啊,我也沒問題。”


    說著,她站起來,隻是有些牽強。


    夏目趕緊走上前扶著,這才沒讓水原早紀摔倒。


    “我也喝了不少呢...”她摸著腦袋,醉醺醺的說。


    “早紀真是的,非要勉強自己幹什麽。”


    近田由美子走過來,幫忙扶助另一邊。


    “我哪像由美子,還有夏目這個借口,這麽多老師過來,總得要給點麵子才行...”水原早紀白了她一眼,“而且啊,這話平時都是我再說。”


    “...”


    “總而言之,先送水原老師回去吧。”夏目看著手機說道。


    現在晚上十點,已經不早了。


    “嗯,你等等哦——”


    說著,近田由美子稍稍離開了一會兒,往店門口走。


    夏目順著她的背影,往窗外望去。


    近田由美子走到剛才的男教師身前,鞠了一躬,似乎說著什麽。


    過了兩分鍾左右,她才走回來,對著兩人一笑:“好了。”


    “解決掉了?”水原早紀眼睛一抬。


    “什麽叫解決掉了,真難聽——”


    “那換個詞,放過人家了?”夏目問。


    近田由美子白了他一眼,“你這話說的真難聽,我條件又不差的,隻是對人家沒感覺。”


    “那是對誰有感覺呢?”水原早紀幽幽道。


    “當然是早紀你啦!”


    “走開,我嫌棄。”


    聊著天,叁人走出居酒屋。


    “說起來,水原老師家在哪裏啊?”夏目扭頭問。


    “花見川區。”


    “欸——那不是下午逛過的地方嗎?離我家很近呢!”夏目說。


    “所以說嘛,她一開始就打算在千葉找房子,沒想到你又正好找上門來。”近田由美子看了她一眼。


    “隻能說lucky——”


    “別比手勢了,快點走啦!”


    ...


    到家的時候,時間來到十一點。


    水原早紀中途睡了過去,等到到家的時候,更是連眼睛都睜不開。


    也是因此,近田由美子花了點功夫幫她洗臉,換內衣,等到照料完全才回來的。


    “我去放熱水。”


    夏目說著,脫鞋往浴室走去。


    “唔...”


    近田由美子對於他的澹然有些不適應,但轉念一想,連夏目都這麽澹定,她這個成年人有什麽好慌亂的。


    上樓之後,她看一眼臥室。


    床已經鋪好了,周邊是書架,架子上放滿了書。


    “倒是挺細心的...”


    她隨手開了空調,換了內衣,又把衣服放進籃子裏,準備洗完澡後順便洗了。


    下樓之後,正好撞見夏目,他正在廚房洗碗。


    見由美子下來了,夏目澤平擦了擦手,回頭道:“熱水差不多放好了,近田老師先洗吧,洗完不用放,給我留著就好。”


    “啊...哦...”


    近田由美子臉色一紅,進了浴室把門反鎖,猛地捂著臉。


    “這都什麽啊...”


    半晌後,她望一眼鏡子,鏡中人臉色通紅,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祟,還是羞意上頭。


    “我果然還是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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