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象正在突破當中,忽然感覺到一股外力進入,這法力算不得太過浩大,更像是一種試探,而且是純正的佛門之力。


    同時還有一陣陣佛音傳來:


    毗尼在,佛法亦在。


    南無阿彌陀佛。


    這陣陣佛音對姬象的突破造成了一定的幹擾,而姬象簡單一感覺,判斷出對方的修行層次,那是與自己正在突破的地仙層次所相仿的羅漢。


    都是第十境以上才能證得的果。


    “南無阿彌陀佛,是淨土宗的和尚?”


    道有諸門,佛亦有諸宗,不過是因為各自的理念不同而分出來的東西,就像是最早在春秋之時,孔子死後儒分八派,墨子死後墨有三門,往往在創造流派的人死去之後,他的教義被不同的智者所理解,會逐漸衍生出與本來教義稍有區別的其他派係。


    自唐代之後,天下勢力最大的就是禪宗,其次就是淨土宗,而他們的區別在於,禪宗是不會念阿彌陀佛的!


    凡念誦阿彌陀佛的僧人,必是淨土宗!


    禪宗的教義簡單,不要背佛經,不要去探究高深的佛教理論,隻要信就行了,故而古佛門不許的,禪宗都是許的,佛說要成佛,要成菩薩,要成阿羅漢,要修大乘佛法三十七道品,禪宗說你有佛性就是阿羅漢,就是菩薩,就是佛。


    於是就有了那句話:我這裏佛也無,法也無,達摩是個老騷胡;十地菩薩是個擔糞漢;等妙二覺是破戒凡夫;菩提涅槃是係驢橛;十二分教是點鬼簿拭瘡紙;佛是老胡屎橛。


    至於淨土宗,講究念誦阿彌陀佛的聖號,你不懂佛,沒有關係,你念佛號,等你死了上到西天,阿彌陀佛單獨給你開補習班,到時候你就懂了。


    其性質大概和信春哥得永生一個樣子。


    “不好,這淨土宗的和尚怎麽對這真武塑像動手了?看來外麵發生了一些情況,不會是因為我在塑像之內化身地仙,給這塑像帶來了一定的神異.....”


    “所以,要把我當妖怪除了吧?”


    姬象的精神凝聚在自己的身體之中,暫時無法觀測塑像之外的事情,暗暗道:


    “我正在煉化金丹的關鍵時刻,可不能被這佛門的和尚打攪了,雖然他可能也是好心,但是對不住了!”


    “我可不是妖怪啊!”


    於是姬象開始念誦孔雀大明王咒!


    隻是言語一下,外麵那位白衣僧人忽然感覺腦海中一陣天雷轟擊,又有道道金剛之光下降,在他眼中化解出一片西天靈山的景色,他連忙抽出手來,大驚失色:


    “這是佛法?!”


    他的驚駭之容並沒有持續多久,白衣僧人的身形猛然一晃,他的腦子中,一切思緒都在消失,竟然要進入類似頓悟的狀態,但是由於他是被佛咒所影響者,而並非此大明王法咒的施法者,所以他不會進行頓悟,隻是會短暫的進入“腦袋一片空白”的狀態。


    這就是斷去一切煩惱欲望,讓人陷入安樂之境,不會再起爭鬥殺心,隻有大明王神咒才有此等威力。


    白衣僧人的眼中幻境,已經看到一朵八葉蓮華,雖然蓮華上並沒有人出現,但是依舊給他一種莊嚴、肅穆、寂定的感覺,使得他不自覺的念誦一聲明王聖號:


    “摩嗬摩瑜利佛母明王大陀羅尼...”


    白衣僧人有一部分的智慧是清醒的,但他這部分智慧卻無法阻斷他此時心中所想、眼中所見,以及肉身的行動,於是他連忙後退,用這最後一部分清醒智慧,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從神台上退到塑像之下,立刻盤膝而坐!


    砰!


    他這一下動靜很大,外麵的錢塘縣令,龍遊商幫的豪商們,以及廟祝和工頭,都看到這位超凡脫俗的白衣僧人,此時情況古怪至極,他從真武神台上飛身下來,呈閉目休息之態,但是卻滿頭大汗,可神情卻是一片歡喜之相。


    “這,他怎麽了?”


    廟祝有些奇怪,這位白衣僧人一看他的打扮就是非常不凡,當是靈隱寺的高僧,可怎麽給真武大帝的腦門上按了一下,他自己就開始變成不正常了?


    錢塘縣令也是奇怪:“我怎麽知道,人家是大師又不是我是大師,我要是會法術還當什麽縣令。大師突然變成這樣,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豪商們則是竊竊私語。


    這和尚的樣子好像發春一樣啊。


    但是這話可不敢明麵上說,不然以後的話,恐怕是到了靈隱寺外十米,就要被和尚們衝出來,用金剛杵打成肉醬拌飯。


    白衣僧人的痛苦,是因為他努力的想要擺脫這種忘記煩惱的狀態,但是他的肉體與精神,卻與他的那一部分清醒智慧分離開來,仿佛在告訴他,為什麽要擺脫這種狀態,忘記一切煩惱,這正是修持佛法所希冀得到的境界啊!


    就像是意識和潛意識的爭鬥,理智與欲望的爭鬥。


    好在姬象的法咒隻是念了一遍,對他的影響並不深,很快他就擺脫了這種狀態,但是一時之間卻是有些悵然若失,這種感覺讓他感到恐怖,他盯著真武塑像,神情驚疑不定,運轉法力,輕震身軀,將身上的汗漬都盡數消除。


    “那是....孔雀大明王神咒!”


    白衣僧人對真武塑像產生敬畏,他很想知道,這道門塑像中為什麽會內蘊佛門的明王神咒?


    真武為道門之神,供奉真武的佛門寺廟,隻有禪宗的一些大寺,正德年間的青雲寺就供奉真武大帝,但是,即使供奉真武,真武也是道門的神靈,尤其是在這種民間廟宇之中,斷然不可能出現真武塑像,內蘊佛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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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這神咒的力量不低,僅僅是一道運轉之聲,就能讓他這位步入羅漢層次的高僧心神動搖,瞬間忘記煩惱,進入空聞狀態,如果是在戰鬥之中,那麽自己等於完全不設任何防備,直接就會被殺死。


    這塑像有威神之力,不可不查!


    “縣令大人,這真武塑像有些古怪!此塑像之中,竟有我佛門明王之力!”


    白衣僧人的神情凝重,對錢塘縣令道:“如果可以,小僧想要將這尊塑像,移出廟去,挪到我靈隱寺中,等其餘高僧前來,查看究竟。”


    錢塘縣令雖然不知道這明王之力是什麽玩意,但是明王這個詞他還是聽得懂的,知道和佛門有關,不過他卻是麵有難色了:


    “這...其實真武塑像倒並不重要,但是這塑像現在是這座廟裏的東西,凡這座廟的東西,可不能隨意挪動....否則這位廟主並不是好說話的。”


    “大師也知道這廟中神主的脾氣,靈隱寺也應該不願意被她找上門去。”


    白衣僧人頓時沉默一下,但還是堅持道:“若是她找來,此事全是小僧一人所為,不幹其他人事,若是能弄清這明王法咒的來源,小僧便是接她三箭,也雖死無憾。”


    錢塘縣令沒有辦法,白衣僧人倒是也不打算讓錢塘縣令為難,他走到塑像麵前,竟然要把這塑像直接自己扛走。


    “隻要不讓其他人插手搬運塑像,廟主進行報複,也隻是找小僧一人而已。”


    而白衣僧人準備搬運塑像的動靜,又讓藏在塑像裏麵的姬象心神一震。


    那股佛門的力量卷土重來,隻不過這一次似乎不是再針對自己,而是要搬運這座塑像。


    姬象能感覺到屁股下麵沒了東西,是被抬起來了,心道這樣可不行!


    “煩死了,我正在破境,哪裏來是禿驢,老是給我找麻煩!”


    姬象心中微惱,以佛門明王法咒影響了對方,卻沒想到反而激發了對方的興趣,現在感覺到的這份架勢,即使姬象暫時無法得知外麵的情況,也能猜測個大概出來。


    無非就是要把自己藏身的塑像搬動到佛寺之中。


    理論上來說是好事情,畢竟佛寺的香火更為旺盛,但是問題也在於此,佛門香火雖然旺盛,但是平攤到每個佛像上麵的香火就不是那麽多了。


    在這座廟裏,廟主本人似乎是不在意她自己得到的香火多寡的,於是自己藏身的這座真武塑像就成了“香火寡頭”。


    如果到了靈隱寺,還要和眾多佛陀分潤香火。


    這豈能忍!


    姬象運轉個小法術,五牙天書操作起來,以土行之力向下墜落!


    轟!


    剛把塑像搬起來,不費吹灰之力的那位白衣僧人,忽然就被真武塑像壓在了地上!


    巨大的動靜將廟宇的地麵都震的裂開,真武塑像仿佛被大地吸住,白衣僧人被真武塑像壓著,仿佛身體上扛著一座小山,他試圖從地上爬起來,但是千萬斤的重量讓他難以抬頭!


    他不會擔山之術,自然扛不起這土行之重,縱然是羅漢之身,也不過是初入這個層次的“初果羅漢”,而想要修到十八羅漢那種層次,那至少得是四果的大阿羅漢。


    白衣僧人瘋狂運轉佛門法術,化出一門“破邪神通”,頓時他身邊騰起一股憤怒氣勢,卻非嗔怒之火,憑借這股氣勢,漸漸將真武塑像抬起,他也從地上逐漸爬起來。


    “破邪神通尊者,使天地憤怒,大地開裂,跋陀羅婁支!”


    白衣僧人逐漸將土行之力克服,他以破邪神通穿過了這片土行威力,佛門的法術總是有奇怪的效果,姬象在塑像之內,感覺到土行之力被穿透,那股佛門法力又頂上來,也讓姬象起了怒氣。


    但轉念一想,姬象又不免暗道,今日之事,到底是自己沒有完全封住破境的狀態,讓外麵起了異常,才引得佛門高僧來這裏查探,這次衝突,倒也不是因為對方,而是由於自己而起。


    “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封了,精神散開,我入地仙層次,結出金丹,應該會使廟裏風雷大作,到時候你不走都不行了!”


    姬象徹底放開手腳,精神也不再關注這股佛門力量,而隨著姬象的放開,心境的上升使得灼燒玉液的那股神火減弱了許多,但是卻誕生了一縷金性。


    道門修持,就是要從火性修到金性,金性不朽,所以得了金丹才能長生。


    這一縷金性至關重要!


    當金性誕生的時候,周圍的玉液迅速以這一縷金性為主,金丹瞬間就凝聚出形體,而第四境時結出的聖胎輪廓,在這個時候融入金丹的形體之內。


    姬象身軀中,一切氣息都向著金丹匯聚!


    而玉清隱書,也在此時自主運轉起來,誕生出縷縷天魔之氣!


    整個廟宇之中,陡然昏沉下來,一縷浩瀚光輝在真武塑像上放出,那白衣僧人被光輝驚退,這時候連錢塘縣令也開始心中犯嘀咕,當白衣僧人好不容易掙脫出來,還想著去搬動真武塑像的時候,錢塘縣令立刻攔在他的麵前!


    “大師,大師不能再搬了!這真武爺好像升起了!”


    “還是請大師收手吧,搬動塑像的事情,本官等這裏的廟主顯聖歸來,在與她好好商討,不急於這一時,不急,不急。”


    錢塘縣令安撫這位白衣僧人,白衣僧人則是心有不甘,廟祝則是在一旁道:“你這和尚,還怕我們把這真武爺的塑像搬走不成,隻要廟主同意,我給你送到靈隱寺去!”


    老工頭吃驚,低聲問道:“真要給?”


    廟祝低聲罵道:“屁!你沒看這兩天真武爺給廟裏搞了多少香火,這能給他?靈隱寺的人真不要臉,這點香火還要來爭。”


    白衣僧人的聽力很好,廟祝和工頭的竊竊私語沒有逃脫他的耳朵,頓時麵色有些羞慚,知道自己的行為被廟裏的人們當做是搶香火,便也沒有顏麵再談搬塑像的事情了,隻能念誦佛號,然後對縣令道:


    “既然這樣,下一次廟主歸來,大人可與小僧知會一聲,小僧立刻趕來此地,與廟主好好商談。”


    “這一次,是小僧無禮了。”


    說罷,又對著真武塑像雙手合十進行道歉,但是真武塑像身邊,開始滾起風雷,白衣僧人以為是真武大帝真的顯聖發怒,不敢停留,匆匆退出廟門,但心中還是有所疑惑。


    而廟宇裏已經天搖地動,宛如地震一樣的情況讓一眾凡人不得不退出去。


    這股震動持續了整整一天,五行之氣在廟中運轉不停,一股驚天動地的氣息衝上雲霄,很快就消散開來。


    而真武塑像內的姬象,也感覺到一股澎湃的力量,心跳聲仿佛能與大地萬物產生共鳴!


    這就是地仙的層次,真正脫離五穀凡塵,從修士邁入了登仙的第一步。


    此時姬象的內景中,在空白神牌之下,有一抹圓潤的金光存在,裏麵是一顆圓滾滾的金丹,隻是這顏色.....


    “咦?”


    閻浮檀金的力量也都融入到金丹之內,姬象並不吝嗇,幾乎是把之前所得到的所有的閻浮金都用上了,而凝聚了大量的香火和願念之後,以及玉清隱書的力量,居然發生了連姬象自己也搞不懂的變化。


    “閻浮檀金色澤赤黃,就算是受到了影響,可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並非是赤黃的金丹,也不是純正的金色,而是紫金之色!


    秦漢之時,方士所謂紫金之丹,服之長生不死,立地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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