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已經布下。


    布局之前,陸行舟已經把幾乎能夠想到的,能夠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


    如今,他置身事外。


    隻需要看著他所布置的一切,按照他所計劃的運轉。


    便可以了。


    原本之前,陸行舟還是有幾分擔心的。


    但是,隨著時間流逝,越是到了這關鍵的時刻,越是即將揭曉答案。


    陸行舟反而是越平靜。


    好像那是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又好像,整件事情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清晨。


    當第一縷陽光從東麵升起,那火紅驅散了卷庫裏的昏暗。


    當鳥雀撲棱著翅膀,落在窗台上。


    當悠揚的鍾聲從遠處傳來,徹底喚醒了這一片安靜的天地。


    陸行舟打了個哈欠,把手中那本書的最後一頁,慢慢合上。


    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的伸了個懶腰。


    他害怕動作太大,把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度撐開。


    李尋依舊是躺在藤椅上。


    呼吸均勻。


    經過一夜的休息,他的麵色也是紅潤了許多。


    似乎,又能多活個幾年了?


    陸行舟把昨夜研讀的幾本書,抱起來,又陸續放回了原處。


    他已經看完了。


    對東廠,也是有了更多的了解。


    書架,有很長時間沒有被人翻動過了。


    把書塞進去的時候,有些灰塵被擠了出來。


    恰好是落在了投射進來的那一縷陽光裏。


    他隨意的揮了揮手。


    把這些灰塵驅散。


    吱呀!


    陸行舟推開了卷庫那厚重發澀的木門,從昏暗走進了光明裏。


    窗台上的鳥雀受到驚嚇,嘰嘰喳喳的飛走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左手捏成蘭花指,輕輕的捋了一下耳邊的鬢發。


    然後,走向院外。


    大概一刻鍾左右的功夫,他又走了回來。


    手裏多了一個方形的食盒。


    庭院裏。


    陽光已經盡數灑滿。


    昨夜的濕寒盡數被驅散。


    隻有些許露珠,還在枝葉上搖晃,閃爍著光亮。


    陸行舟用抹布把老槐樹下的石桌輕輕擦拭一遍,然後將食盒打開。


    幾道精致的小菜。


    兩份糕點。


    還有兩份粥,外加幾個肉包子。


    剛從食盒裏拿出來的時候,上麵還冒著騰騰熱氣。


    這些,是陸行舟和李尋的早飯。


    收拾好一切的時候。


    卷庫的屋門也是被人從裏麵再度推開。


    李尋那道蒼老的身影,走了出來。


    “李公公,該用膳了。”


    陸行舟笑著說道。


    好像這一幕,已經過了多年。


    ……


    掌印司衙。


    李因緣正在看密諜司關於汪亭的資料。


    在宮外的時候,汪亭曾經被陸行舟狠狠的打過一次,差點兒要了他的命。


    進了宮以後,陸行舟也是警告過汪亭一次。


    陸行舟失勢以後,汪亭反過來就是囂張跋扈,把陸行舟趕出了住處,自己忙不迭的住了進去。


    一係列的資料,讓李因緣確定了。


    汪亭應該不是陸行舟的人了。


    汪亭是個翻臉無情,陰險卑鄙的小人。


    但是,他現在正是李因緣需要的。


    可用之人。


    李因緣雖然最近被李子龍的死折騰的頭昏腦脹,幾乎瘋掉。


    但最基本的理智還是有一些的。


    尤其是。


    當他決定冒險動手的時候。


    他要盡可能的確定,一切都很安全。


    他不會真的完全鋌而走險。


    經過這幾日的準備。


    密諜司的打探。


    以及對陸行舟,汪亭的觀察等等。


    李因緣已經逐漸放下心來。


    “上天還是站在咱家這邊的。”


    “三十年的努力,怎麽可能就這麽隨隨便便的付諸東流?”


    “它一定會發揮應有的作用的。”


    李因緣鋪開了一張宣紙,然後,提起毛筆。


    略微沉吟了稍許,開始奮筆疾書。


    他在寫信。


    按照他的計劃,他要寫上兩封信,把所有的線索再串起來。


    原本,李因緣可以讓密諜司的人從譽王府把信取出來,這樣更加完美。


    但時間上來不及。


    而且,風險也比較大。


    現在譽王府那邊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挖出來。


    從宮外取兩封信送過來。


    實在不智。


    所以李因緣決定自己寫。


    當然,他不是用自己的字跡,而是隨便模仿了一個別的字跡。


    信上的內容,大概就是。


    讓李子龍做好中間聯絡人,把科考舞弊,梨園春,還有白蓮案,做好。


    等等。


    其實他都不需要寫的多麽詳細。


    稍微表露出來一些就好。


    點出其中一個線索。


    就足夠了。


    最重要的是,這封信讓汪亭看到,然後汪亭以此信為由,重新開始調查。


    那就達到了他的目的。


    呼!


    時間流逝。


    日頭從東麵轉移到西麵,陽光從窗前轉移到窗後。


    天色從暮時變為夜。


    天空上有些陰雲,將那一輪弦月給遮掩了下來。


    整個皇宮像是往常一樣,逐漸陷入了安靜。


    隻有寥寥的燈火閃爍。


    還有偶爾傳來的巡夜侍衛的腳步聲。


    一個肥胖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正是李因緣。


    咻!


    往日裏看起來肥胖沉重的身體,在這個時候,竟然輕飄飄的如同羽毛。


    他腳尖輕輕點地,連絲毫的聲音都沒有。


    整個人已經是掠至屋頂之上。


    下一瞬間。


    他幾乎是把整個身體貼在了屋頂上,飛快的朝著司禮監證物房潛伏而去。


    李因緣自己親自動手了。


    這很冒險。


    但是,也是最安全的方式。


    因為證物房是司禮監重地,當初設計的時候,就為了防止有人擅闖,做了很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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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是層層守衛。


    各個都是身懷武藝在身。


    還有兩位氣境初期的高手坐鎮。


    尋常人進入其中,會立刻暴露!


    其次,是因為證物房的布局,複雜深奧。


    層層通道,宛如迷宮。


    各種架子桌椅等等的擺放,也是參照了欽天監的陣法。


    不熟悉的人進入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


    鑒於此。


    李因緣也不敢輕易派別人過去。


    他信的過的,也基本上都沒這個本事。


    去了也是白搭。


    還會影響計劃。


    所以,他隻能親自動手。


    做為司禮監的掌印。


    他是有很多特權的。


    證物房的布局地圖,還有那些天人觀取出來的證物存放之地,他都可以看到。


    然後便是,他的武功也很高。


    他甚至知道那些高手以及哨崗所在的精確位置。


    他進入證物房,把信放進去。


    輕而易舉。


    隻能冒險一次。


    咻!


    肥大的身影於夜色之中劃過,悄無聲息。


    很快,李因緣來到了證物房。


    這是位於司禮監東南側的一個三進三出的宅院。


    麵積不小。


    天人觀的那些證物,存放在中間的那處宅遠。


    西麵廂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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