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川縣比地圖上離紫心山更近,袁薛一行到盧川,隨便找了個賣貨郎一問,原來是山路有捷徑可走,腳程快的,一個時辰的工夫就能到紫心山下。


    這更印證了黎恭的招供。


    將一眾太醫官兵安頓好,袁鬆越回了自己的下處,瞧見薛雲卉正趴在桌上,指尖描畫著一塊樹皮上的紋路。他自然知道那是什麽,走到她身邊來,「總想不出來便算了,有些事需要機緣。」


    薛雲卉轉過身來抱住他的腰,把腦袋倚在他腹間,扯了他腰間掛著的令牌把玩,分散腦中的諸多思緒,她道:「嗯,我知道的。」


    袁鬆越摸了摸她的腦袋,也看了一眼樹皮,這樣站著看似是和之前細看有所不同,可哪處不同他又說不出來。就像他自己說的,確實需要機緣。


    「侯爺,那陰陽童血的事有眉目了嗎?患疫病的這麽多人,整個縣亂糟糟的,真怕他們已經把孩子捉了去!」


    袁鬆越道應該無妨,「按照那黎恭的說法,他是先行過來的人,他協助的人雖不知是誰,但應該是道錄司的。我方才派人打聽到了,道錄司和監工的人約莫今晚才能到紫心山莊。不必擔心,我已讓當地衛所和官府清點百姓了。」


    薛雲卉緩緩鬆了口氣,袁鬆越卻又道,「穗穗可知這疫病因何而起?」


    薛雲卉一怔,袁鬆越臉色沉了下來,「方才我聽聞當地知縣所言,道是縣裏頭一個發病的那家,官府在他家中尋到了一件非是這家人的衣裳。」


    「衣裳?」薛雲卉一愣,瞬間又明白過來,聲音有些發冷,「莫不是從邳州來的衣裳吧?!」


    邳州,正是去歲袁鬆越處置疫病的地方。


    袁鬆越摟著她的後背,點了頭,「恐怕正如你所說,衣裳的樣式乃是江北去年興起的樣式。這家人撿了不知誰丟下的這件來歷不明的衣裳穿了,沒兩日就患了病。一傳十,十傳百......」


    「侯爺當時沒吩咐人焚燒?」


    袁鬆越搖頭,「自然吩咐人焚燒,隻架不住有心人留了這一手。」


    薛雲卉目露瞭然,「我知道了,是中元節那次他們沒能的手,所以才留了後手!黎恭知道這事麽?」


    「他不知道,」袁鬆越回道,「隻聽他的意思,恐怕連張家人都不曉得這場疫病是人為。」


    「嗬!」薛雲卉一下子笑了,「是那人的好計謀!」


    袁鬆越沉默,室內沉重地寧靜。


    「砰!」薛雲卉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喪盡天良!」


    是喪盡天良,還是為了一己私慾,不擇手段喪盡天良。


    ......


    薛雲卉同袁鬆越商量,明日潛入紫心山莊探一探路,正好全真還在山上等張家人接手這鬼莊子,她正好可以借顧凝他們的名義潛進去。袁鬆越猶豫了許久,到底還是答應了,讓她速去速回。


    薛雲卉難得輕鬆地笑了,同他調笑,「我的侯爺真箇真地通情達理呢!是好夫君,沒錯了!」


    被誇了好夫君的人卻仍是不放心,事無巨細地囑咐了許久,薛雲卉終於被他嘮叨煩了,便道:「侯爺,求你了,別絮叨了,我送你去軍營行不行?」


    袁鬆越朝她瞪眼,薛雲卉卻推起他來,隻將他往門外推,「盧川縣的百姓官兵都等著侯爺呢!侯爺快去!」


    袁鬆越架不住她沒正經的耍賴皮,被她連推帶搡,送出了門了。


    薛雲卉終於鬆了口氣,甩了甩腦袋找莊昊說明日潛入紫心山莊的事來。說了好一陣子回來,剛要坐下喝口茶,她這才發現方才扯下的袁鬆越腰上的令牌還在桌上,沒給他係回去。


    不會有人不認他這個欽差侯爺吧?那可就好笑了!


    薛雲卉匆忙喝了兩杯茶水,帶著令牌往軍營尋了過去。


    軍營裏人不算少,她打扮成侯爺近身侍衛的模樣一路問著路尋了過來,剛到袁鬆越議事的帳前不遠,便瞧見裏間出來侍衛,叫了門口等待的幾人進去。


    看來正議到要處。


    薛雲卉不便此時進去打擾,圍著袁鬆越議事的大帳轉了起來。大帳附近守衛的士兵識得她,並不上前管她,讓她隨隨便便地溜達著,不巧在一處帳篷後麵,聽見帳篷側邊竟有鄉音傳來。


    在山西聽到涿州話,饒是薛雲卉整日南北亂跑,此時也不禁有些喜意。畢竟是老鄉,打個招呼也是好的!


    她要轉過去瞧一瞧這老鄉,略微一轉,瞧見是個二十上下的年輕男子,看打扮,似還是個總旗。薛雲卉覺得他們涿州人在哪都能混得不錯,麵上添了幾分光,剛要再走幾步過去說話,誰知她這老鄉竟同正說著話的人,嚷了起來。


    「別一副奴才相!」


    這話不僅是涿州口音,似還帶了些遼東味兒,薛雲卉聽得一愣,心道自己別認錯了老鄉,那可就尷尬了。不想她這邊頓了步子,「老鄉」對麵說話的人,也嚷了起來,「奴才相?你倒是去當呀!看人家侯爺看不看得上你!你連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侯爺」二字一出,薛雲卉徹底頓了步子。


    這盧川縣哪裏還有第二個侯爺?說得可不就是她的鬼侯爺嗎?


    她聽壁的興致高漲了起來,她可得聽聽清楚,誰想給她家侯爺提鞋?


    然她那「老鄉」卻似半點提鞋的意思都沒有,忽地嗤笑了一聲,「他不要我提鞋?可他卻戴了我給他的綠帽子!」


    啥意思?薛雲卉差點掉了下巴。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帳子另一邊,這廝這要準備勾引她?給侯爺帶綠帽?


    可他說得是「戴了」,不是「要戴」,薛雲卉這個話裏的區別還是聽得出來的。


    她似是想到了什麽,神思一凜,接著聽見另一人也問,「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老鄉嗬嗬地笑,「就是我說的話裏的意思呀!我是不配給他提鞋,可我搞了他的女人!」


    薛雲卉眉毛頭挑了起來,另一人卻還有半頭霧水,「可那侯爺還沒成親呢!你怎麽搞?!」


    老鄉笑得更暢快了,「你沒聽說過,他前頭還有個定了親死了的百戶女兒?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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