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大骨麵,又逛了起來,燈市上來來往往的人更多了,袁鬆越買了一隻大鯉魚的紅燈給薛雲卉挑在手裏,薛雲卉很是樂意,「年年有餘麽!」


    又走過幾處燈棚,兩人慢慢悠悠地邊笑邊逛,偶爾到街邊看人放空鍾,耍玩的人手裏兩隻竹筒一拉,空鍾便嗡嗡作響。花樣耍畢,袁鬆越還極為捧場地送了個小銀裸子上去。


    看了空鍾又逛到一邊的空地上套圈,竹圈擲了個遍,薛雲卉一個泥娃娃都沒套到,反而一旁的五六歲小男孩得了兩個泥娃娃歡歡喜喜地走了。袁鬆越見她叉著腰不服氣,嗬嗬地笑,這便要再同小販要幾個圈來,自己套來給她耍,小販卻道:「這位定是軍爺吧,咱們的圈不給軍爺耍呢!您快饒過吧!」


    薛雲卉一聽就指了那小販,「還看人下菜呢!」


    小販笑著求饒,「軍爺們都是一套一個準的,咱們可是小本買賣呀,使不得!」


    袁鬆越笑眯了眼睛,牽了她走了,「回頭我教你練了,明年你再來,定將他的泥娃娃全部套走。」


    薛雲卉道好,同他點頭,袁鬆越暗暗捏了捏她的手,「真乖。」


    話一落,卻聽聞身後有人咯咯地笑,袁鬆越回頭,來人已是扯住了他衣袍下擺。


    袁鬆越向下看去,小人兒仰著頭朝他笑,「袁二叔!」


    「蓬哥兒?」袁鬆越轉過身來,攬了蓬哥兒的腦袋往後看去,果見一丈開外,忠勤伯夫婦正抱著他家次子,笑著走了過來。


    袁鬆越沒想到在街市上遇見這一家四口,一麵喊著「大哥,嫂子」,一麵同一頭霧水的薛雲卉道:「是忠勤伯和夫人。」


    薛雲卉恍然,隻知道夜闖朝天宮那日是從人家後花園出來的,隻是她昏迷的緣故,倒是沒見過這夫婦二人,當下也不見外,同袁鬆越上前行禮。


    目光落到忠勤伯夫人身上時,愣了一下,不敢久看怕失了禮數,連忙移了回來。


    這忠勤伯夫人,竟讓她覺得分外親切。


    也不知為何。


    於小靈卻走上前來,和善問道:「道長近來身子如何?可好些了?」


    薛雲卉聞言一頓,袁鬆越解釋道:「上次你昏迷,多虧嫂子看顧。」


    薛雲卉明白了,連忙道謝,「有勞夫人掛心,好多了,沒得再犯過那毛病。」


    她說著,看見忠勤伯夫人嘴角牽起一絲瞭然的笑,有些摸不清頭腦,隻是一低頭看見一旁忠勤伯夫人家的長子蓬哥兒,一雙眼睛隻盯著她腰間刻了八卦圖的葫蘆看,這便解了下來,「世子瞧瞧。」


    蓬哥兒兩隻眼睛發亮,薛雲卉但看忠勤伯夫婦並沒有因這貧賤的物件不悅,心裏知道同她鬼侯爺交好的人自然錯不了,當下也放心幾分。


    袁鬆越同徐泮站到了一處閑話,蓬哥兒看著她的葫蘆稀罕,薛雲卉指了八卦圖教他瞧,才看了一半,忽然察覺一股力量自體內而起,以迅雷之勢向她後背突去,她被這力量一突,瞬間再不能穩住,向後一歪。


    有人扶住了她,體內的力量恰好撤離,薛雲卉站住了。


    她回頭,「多謝夫人。」


    於小靈朝她淡淡一笑,「道長多注意。」


    薛雲卉自然道好,再次謝過,回想起自己方才一瞬間抓住的感覺,卻並未注意忠勤伯夫人略帶擔憂的眼神。


    方才那一下,真真是自體內而起。第一次的腿下一晃,她隻是覺得尤其奇怪,沒有一點預兆;待到第二次,從條凳上突然摔下來,她撲捉到了,在摔倒之前,有一絲力量,自體內而起,再到這一回,更加明顯了。


    沒有人碰她拉她,是體內發起的力量,她知道,是靈力。


    靈力有所感應了!


    身旁是喧鬧的人群,右手邊忠勤伯夫人正輕聲同蓬哥兒講道教和八卦圖,左手邊她的鬼侯爺正同抱著次子的忠勤伯低聲言語。


    人那麽多,除了偶有幾個不聽話的小孩被大人打哭意外,這條布滿花燈的街巷多麽熱鬧平和,在喧囂中有一種難得的寧靜。


    可聲音似乎漸漸遠去,薛雲卉看著這一切,又感受到了體內靈力微弱到虛無的跳動......


    「怎麽了?」


    耳邊傳來袁鬆越的問話,喧鬧的人聲瞬間又回到了耳中,她微微一頓,袁鬆越又問,「身子不適麽?」


    薛雲卉朝他搖頭,笑道:「哪有?」


    說著,看了忠勤伯一家四口,低聲道:「快別問了,好似我多嬌氣一樣,怪不好意思的!」


    袁鬆越聞言笑了笑,趁著沒人瞧見,暗暗握了一下她的手,「本來就嬌氣。」


    ......


    上元節過後沒幾日,薛雲滄便帶著薛雲卉和阿蕎住進了剛典來的小宅子裏。小宅子地段是偏些,勝在清靜,離著衛家倒也不算遠,隻是袁鬆越不甚滿意,「還是小了些。若你能勸動你哥哥就好了!」


    瑞平侯爺狡兔三窟,京裏小宅子好幾座,隨便拿出一座來也比薛雲滄典來的強。隻是那做哥哥的有自己的打算,沒有要依靠的意思,袁鬆越雖敬重,卻也覺得虧了他的侯夫人和小阿蕎。


    來京的那一日,薛雲卉收到了一木盒從天而降的喬遷禮——滿滿一木盒的白瓷瓶。半數的白瓷瓶裏裝著她得過的那種藥水,另半數白瓷瓶裏是薄荷清香的藥丸。


    木匣裏夾了一張紙,三言兩語說了用法,隻是似乎也不甚確切這藥對她的效用,言語有些含糊,言下之意,東西能不能使,因人而異。


    這倒讓薛雲卉越發好奇木匣子原主人的身份,是誰知曉她的不同尋常,還這般小心愛護?


    滿滿的善意讓她心暖,隻是回涿州的兩日,卻讓她意識到,這個正月,她恐怕是過不完了。


    留在梧桐樹裏的靈力,隨著黎恭改建的完成,已經有人開始抽取了!


    她留了這一手,果然用上了。


    有不期而至的藥壓製靈力的反噬,她試著慢慢用體內的靈力與樹中的靈力聯繫,循序漸進的摸索後,她在某一晚外間寒風肆虐之時,近乎清晰地感受到了被抽取的靈力的去向!


    不是朝天宮,是旁的地方,向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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