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繡娘,什麽花樣子,薛雲卉也管不上了,隻見著袁鬆越大步夾風帶雨地離開,「哎呦」了一聲,抬腳就跟了上去。


    他在前,她在後。


    「侯爺?」她小聲喊,曉得他這是生氣了,撓著頭道:「那個......我是覺得這家的花樣子都花裏胡哨的,同我這法相莊嚴的氣質不甚相符!要不,咱們換一家?」


    袁鬆越差點被她逗笑了!


    方才瞧她心思全不在親事上頭,故意消極怠工與他抗衡,他簡直要把她狠掐一頓以解心頭之恨!


    他抬腳離開,準備好生讓她反省一下,她倒好,竟扯出這麽個理由糊弄他!


    不要這些花裏胡哨的花樣子,難道成親她要穿她齋醮科儀的法衣不成?


    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瑞平侯府上不是成親,是跳大神呢!


    袁鬆越簡直被她氣得不行,不去轉頭看她,隻一門心思大步往外走。薛雲卉小跑著在後麵追,「真的真的,若那花樣是八卦、太極、四靈多好!偏弄什麽寶相花?我一個道士穿什麽寶相花呀!」


    她理由倒是不少!成親穿上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四靈,還不得把一院子的人都嚇跑?


    袁鬆越真要忍不住笑了,隻是眼角掃見她探過腦袋估計往他嘴角上看,他不敢露相,連忙將嘴角繃直了去。


    就這麽一個大步在前,一個小跑在後,難能不惹了旁人的眼。兩人從綢緞莊待客的二樓下來,迎麵就有兩個官家女眷說笑著走進來。


    這兩個見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後邊跟了個道士模樣的,不由地多看了兩眼,隻是薛雲卉也仰頭看了過去,不巧正好同其中一人,目光撞了個正著。


    兩人皆是一愣。


    薛雲卉立時頓了腳步,不再肆無忌憚地追著袁鬆越說笑。隻是袁鬆越沒注意這兩個女子,但聽身後追他的腳步聲緩了,還以為薛雲卉要同他使小脾氣,讓他在婚事上由著她來,當即「哼」了一聲,越發地朝前走去。


    他這樣,不要說薛雲卉,是個人都瞧出來他這是生氣了,生的還是身後跟著的人的氣。那兩個官夫人朝著兩人好一陣看,就差沒搬個凳子讓人伺候著茶水認真瞧了!


    薛雲卉心下不爽得很,又有所顧忌,隻得垂了頭跟上。


    幾步之間,兩人已是出了綢緞莊的門,同那兩個官家女眷擦身而過的時候,聽見了一人嗤笑一聲。


    袁鬆越和薛雲卉前後出了綢緞莊,薛雲卉但見她的鬼侯爺腳步似飛,眼角又瞥見身後兩人仍在探尋,心裏是又急又氣。


    隻是袁鬆越就快走遠了去,她隻能跺腳在後麵追著小聲喊:「你去哪兒?!」


    袁鬆越不理她,下定決心讓她反省,隻是又往前走了兩步,華康迎了上來,朝他行禮:「侯爺,都督府有事請侯爺去一趟。」


    回事之間,薛雲卉也追了上來,袁鬆越卻立時翻身上了華康遷來的馬。薛雲卉「哎呦」一聲,「你真要走呀!」


    袁鬆越繃著臉看了她一眼,這才開了口,「我回來的時候,望穗穗把衣料首飾全挑好了。」


    薛雲卉暗罵一聲「霸道」,卻也隻能在他留下的「好好反省」的眼神中,眼巴巴地看著他打馬跑走了去。


    從綢緞莊二樓一路追他到街上,一路小跑,薛雲卉鼻尖都滲出了汗,她一手掐著腰,一手給自己扇風,嘴上嘀咕:「買就買,誰怕誰?花錢誰不樂意?!」


    隻是她衝著一路絕塵而去的人嘀咕完,回過頭來,卻見有人從綢緞坊裏跟了出來,娉娉婷婷地直奔她來了。


    薛雲卉隻看來人笑盈盈又綿裏藏針的架勢,心知躲不開,微微笑著走上前去,「龐四太太,有些日子不見了!」


    「穗穗,這麽見外作甚?咱們可是老交情了!」龐四太太宋惠掩了帕子輕笑,眼睛眯了一下,「上回沒認出來你,真是對不住了!我是實實在在沒想到,你竟同我嫂子尋來的道姑們混在了一處!」


    她說著,「哦」了一聲,「也是呢!你那會兒得罪了給人家沖喜沒沖成,人家可不是讓你做個道姑為你那冥夫祈禱麽!」


    薛雲卉簡直要笑出聲了,相比知府夫人宋柔的溫柔,這宋惠在她臉前可真是半分都不掩藏。


    若是當時在太原,曉得那個招道姑做法的龐家,就是宋惠的夫家,那她是萬萬不趟這趟渾水的,隻是她那時哪裏能想到,龐家的隱私之事,還正經就是這位姑娘時的「手帕交」宋惠一手操縱的!


    她把人家的事抖了個大半,就這麽著,宋惠都能安然無恙,可見也是有些手段的。


    薛雲卉有些後悔了,當時是否該將她一擊擊沉?免得她再出來禍害人!


    薛雲卉笑道:「是呀,做了道姑也不錯,學了不少本事。不過呀,我這道姑能替人求子求女,卻萬萬不敢害人子女的!」


    話音一落宋惠又是眼睛一眯。


    想她本就在婆母大嫂手下度日如年,嫁進龐家這些年,被她們折磨得連個孩兒也無,她落了胎,大嫂卻又懷上了!


    她好不容易想了個法子讓自己舒坦舒坦,誰知道這早該死的薛雲卉跑來攪了她的局!若不是她當時反應極快,讓那婢子一頭撞死,又讓手下安插的家丁故意摔倒,將後邊的人都拖住,讓那彭道姑逃脫,還不曉得今日如何呢!


    那可真是命懸一線,全拜薛雲卉所賜!


    到如今,她那大嫂見了她便躲,多虧沒得實證,不然婆婆早已容不下她了!


    即便是如此,那婆婆到底還是隨她和丈夫到京城來了,今日要是沒有京城舊友相邀,她根本就不要想著從那轉身踩腳的小宅子裏出來!


    就在方才,一道出門的舊友同她道,同薛雲卉一道的男子,正是那瑞平侯爺!


    瑞平侯是誰,可不就是薛雲卉從前定親又退親,還當眾奚落的那位嗎?難怪她看著這麽眼熟!當年落魄的庶子,如今改頭換麵地讓人認不出來了!真想不到這薛雲卉居然還有臉敢追著人家說話!真是學會是市井那一套,真真不要臉了!


    她嗬嗬地笑,「那你可是見多識廣!現如今是要用你學來的本事,去將你前頭又發達了的未婚夫套牢嗎?是不是給人家當個姨娘也得跪著謝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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