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恭要進京,第二日便要進,薛雲卉曉得他是怕自己真摸到他頭上找上門去,所以想用這「拖」字訣。可薛雲卉卻巴不得他立時進京去,她倒要看看,黎恭是給哪個主子辦事的!


    黎恭這邊動身,她便也立時跟了去,莊昊勸她別去了,「瘦杆哥跟著黎道長,夫人有什麽不放心的?況且侯爺去西山大營了,這兩日都不在京裏。」


    他是在勸說,可薛雲卉聽著卻暗道時機正好。


    莊昊是勸不住她了,她又道:「不用向侯爺通報了,就住上回他落腳的那個小宅子,又不亂跑。」


    莊昊聽她說還是要去侯爺的地盤落腳的,鬆了口氣,要是她非要往客棧、破廟,甚至牛棚、馬棚過夜,他也沒辦法!


    兩人一路收著瘦杆飛鴿傳來的消息一路隨著黎恭進京去了。


    黎恭沒帶著方施,是自己進京的,薛雲卉一看他這架勢,必然是去尋他主子無疑了。這圖紙被她拿走,他不去尋他主子,看來是得不來新得圖紙。


    一想到不久便能探到誰人慾以邪術飛升,薛雲卉不由地有些興奮。


    進了京,薛雲卉便見到了瘦杆。瘦杆道:「黎道長七轉八轉,城西北的一處私宅去了。那私宅可是不小一片,隻周遭均有人把手,屬下問了,卻沒人曉得是誰家。」


    薛雲卉心想有本事飛升的,當然是達官顯貴,這私宅這般神秘,倒也合情合理,隻是她卻越發地兩眼抖著精光了,直覺自己已經觸到了這幕後人的衣角。


    「帶我去瞧瞧!」


    她說得爽快,瘦杆和莊昊卻相互對了一個驚恐的眼神,人家裏三層外三層把手的私宅,這好夫人也敢去?二人不由異口同聲道:「夫人,萬萬去不得!」


    薛雲卉無奈地看了二人兩眼,「我又不傻,咱們往附近繞一圈而已!」


    兩人皆大鬆一口氣,三人往那宅子附近轉了一番,裏邊自然看不到,門樓也甚是低調,緊緊閉著,守門的人都見不到一個。


    越是這樣,薛雲卉越是心癢地很。莊昊和瘦杆見她躍躍欲試,連忙又是勸阻,「夫人,真真去不得,容易打草驚蛇!」


    薛雲卉卻突然撥開莊昊瘦杆兩人,一抬腳,她徑直走上前去,咚咚地敲起門來。


    兩個人可被她嚇了一跳,不知她要作甚,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藏在暗處盯住她。


    有人應門了,薛雲卉一聽門裏有動靜,便聚精會神,幾息的工夫,便有人到了門後,「誰?」


    薛雲卉見他隻問卻不開門,也不吱聲,又拍了幾下門。這下裏邊的人奇了,又問是誰,沒有回應,便拉開了門去。


    薛雲卉隻等著他開門,眼睛近盯著門縫。門被拉開了縫,探出半張臉來,「你誰呀?」


    薛雲卉二話不說,推了門就要往裏進,那門裏的小廝「呀」了一聲,「你誰呀你!怎麽亂闖?!」


    這會兒的工夫,薛雲卉亦是推了大半個扇門了,門裏的影壁上一副鬆鶴圖她看得清楚,隻是那鬆鶴石雕間,還隱隱浮了一個太極的圖樣。


    她定睛去看的工夫,那小廝已是將她一把推搡了出去,「你什麽人你?!」


    薛雲卉朝他咧嘴一笑,把腦袋耷拉到肩上,打量他,「小李!是不是你,不認識我了?!」


    說著一下拉住了小廝拴在腰間的小葫蘆,「有酒沒有?再給我點喝!我就不信,我真是個一杯倒?!」


    小廝這下明白了,「哪來的醉鬼!快快一邊去!」


    說著又是個大力,將薛雲卉推了出去,砰地一聲關上了門。門後上栓時,薛雲卉還聽到他嘀咕,「真是個一杯倒!我說怎麽沒聞見酒味......」


    薛雲卉被他推搡地踉蹌,站定了也繼續踉蹌地走,一直走到了巷子口,出了這宅院的街巷,才倚在牆上,恢復了常態。


    莊昊和瘦杆觀看了全程,已經不想再說什麽了,論即興的演戲,誰人也比不過他們家夫人......


    「咱們茶樓坐坐。」薛雲卉指了路口不遠的茶樓,往裏去了。


    莊昊兩個秉持了暗中保護的原則,輕易不肯露麵,隻往大堂角落裏的桌子默默坐下。薛雲卉也不介意,她自己叫了壺鐵觀音,邊喝邊琢磨方才看到的事。


    方才那院子的影壁上,鬆鶴圖間暗暗刻了一個太極圖。肯把八卦圖可在影壁上,這是擺明了自家道門中人的身份。並且那守門小廝的腰間也栓了個葫蘆,她抓住那葫蘆的時候,覺得手心抓處又花紋,她鬆手的時候,瞟了一眼,不巧正是八卦!


    連小廝都信道,還明著信道,這家主人和一個「道」字,可算是脫不開幹係了!


    薛雲卉記得自己聽梁星說過,說黎恭這兩年走往京城跑,更有在京城落腳的打算了,那意思,便是涿州的福清觀盛不下他了!


    所以,現下他往京城找誰呢?什麽人能讓黎恭巴結,還將「道」字亮出來?


    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道錄司!


    「咦?薛道長?!」


    突然有人在身後叫住了她,薛雲卉回頭一看,竟是保定府的薑幕僚。


    「薑先生?」薛雲卉意外了一下,卻突然想到了什麽,立時招呼這薑幕僚過來坐,「善人怎麽得空進京了?不在範大人麾下了麽?」


    這薑幕僚倒也不客氣,將東西遞給一旁的書童,走了過來,「正是奉了府台範大人的命進京的!」


    薛雲卉招呼小二再拿茶碗來,這邊正想問問這薑幕僚怎麽到了此處,卻聽他笑著開了口,「知府夫人近來有了身子,胎坐得不穩,大人又是忙碌,這才讓我進京來,倒是為了書院改建一事。」


    薛雲卉聽得越發來了精神,「這怎麽說?不是早就改完了麽?還是貧道施法助官府改建的!」


    薑幕僚笑著道是,「當時多虧道長出手,隻不過,改建還有些問題在。這倒是同道長的活計不相幹了,那是在下這趟進京的頭等要務。」


    他說著擺擺手,低頭抿了口茶。


    薛雲卉哪裏捨得讓他就此閉口不談?前幾日去保定,青藤還同她道,薑幕僚帶了圖紙帶了人,往書院一處一處地核對,還道不知哪裏錯了什麽的話。現下又為了此事進京,這和黎恭進京,不是為了同樣的事嗎?!她怎麽能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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