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鬆越聽了薛雲卉的話,一腔的怒氣和惱意哽在喉頭。


    什麽叫小鬼上身了?他就該知道她說不出什麽正經話來!


    自己都成什麽樣了?她還有空捉鬼?!


    他明白了,她才是那個鬼!


    袁鬆越一肚子氣被這麽一打岔,不知不覺飛散不少,回過頭來見她緊張地看著自己,一時心亂如麻。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自己掙紮了好幾日,到底得了什麽?


    袁鬆越惱得很煩得很,可眼角瞥見她還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一腦袋裏想追究的,全都做了罷。


    他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想嚷一句什麽,又覺得自己累極了,跟打了場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仗一樣,根本張不開嘴,而且,這仗還沒贏!


    他突然兩步走到桌前,泄氣地坐了下來。


    屋裏安靜了,薛雲卉打量了袁鬆越兩眼,輕手輕腳地跟過去,看看他的臉色,見他無名火全沒了,麵上有些頹色,又露出了些似有若無的溫和,鬧不明白上他身的是什麽鬼,於是小心詢問:「侯爺要不要我做法,替你驅驅小鬼?」


    袁鬆越頓了頓,斜了她一眼。她還真要替他驅鬼?!


    薛雲卉見他看過來,連忙道:「我不收錢,也照樣盡心,侯爺放心!侯爺要覺得好,下回再多給我點便是!」


    還下回?她還想拉了他當回頭客?她這腦袋裏除了賺錢還有點旁的麽?!


    袁鬆越差點氣笑了,就這麽個滿腦子不是錢就是小鬼的女人,他怎麽就信了她的邪?!


    他倒要看看,她能捉到個什麽鬼來!


    他不耐點了頭,見她連忙應下,從她那寶貝包袱裏翻出一道符紙。符紙一出,她便要拿了茶碗化水。


    袁鬆越連忙道:「我不喝這個!」


    薛雲卉啊了一聲,「那便得貼額頭上,侯爺願意?」


    貼額頭?!


    袁鬆越瞪眼看她,她卻一本正經,袁鬆越哼了一聲,又點了頭。


    薛雲卉心道這侯爺也是有意思,黃紙貼臉上,他難不成覺得好看?


    她可不管那許多,沾了點水在符紙上,靠近袁鬆越身前,「貧道可貼了,善人坐穩!」


    袁鬆越無語,她倒是真要作法的樣。


    思緒一落,便覺一涼涼的東西貼在了額頭上,接著一股穩穩的力道從兩指尖傳了過來,定定按在了他額頭上。


    他坐著,女人站著,他眼簾微掀,看到了她唇紅齒白的臉。她閉著眼睛,嘴裏飛快地念著經,念得是什麽,他一句都聽不懂。


    他靜靜地看她,心想,她肯定還是給他施了術,他想掙脫掙脫不了,現下,她又趁機給他加強那術的力度了。


    這下,他更逃不脫了。


    那怎麽辦?


    她還念著經,他眼簾微垂,從她臉上落了下來。她還穿著男人的直裰,隻腰間繫著的宮絛,還能隱約修出纖細的線條。她身量比一般的女子都高,四肢倒還纖細。這會兒她衣袖微微挽起,他看到了上邊紅紅的抓印。


    他心口緊了一下,瞬間又想到,他今日發火,可不就是因為她又要給男人摸骨?


    「還敢給男人摸骨?三天不想吃飯了?!」他怒問道。


    薛雲卉嘴裏還念著經,根本不回答他,隻作一副認認真真的樣子。


    其實薛雲卉是真不知道如何回答,總不能說,我就是為了跟你對著來吧,因而她不回,隻想把這事糊弄過去。


    袁鬆越錯開貼在額頭上的符紙,定定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再有下回,就把你包袱裏的銀錢全拿走!」


    「啊?!」薛雲卉叫了一聲,經也不念了,立即道:「沒有下回了,絕對不會有的!」


    這回倒是不裝念經了,袁鬆越不由有些想笑,使勁哼了一聲。


    她這法術做得認真,圍著他轉來轉去地掐訣念經,袁鬆越心裏那團氣,不知何時全消了。


    ……


    「好了!」她笑道,眼睛亮晶晶的。


    見她期待地看著自己,袁鬆越感受了一下,真的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心裏煩躁、憋悶之氣,全沒了蹤影。


    薛雲卉歪了腦袋打量他,「侯爺可覺得神清氣爽?」


    袁鬆越不答,看了一眼額頭上的黃符紙。要讓旁人瞧見他這個樣子,還不得笑掉大牙?


    思緒一落,薛雲卉就伸手替他揭了下來。


    女人手指纖細,動作輕柔,袁鬆越不禁掀起眼簾看去,卻看到她手心裏泛黃的薄繭。


    心頭滯了一下,符紙已經揭了下來。


    「嘿,小鬼跑了,侯爺安泰了!」女人笑嘻嘻的,這明亮的笑和她手心裏的繭,讓袁鬆越一顆心抖動了兩下。


    這些年,她都是這麽辛苦,又甘之如飴麽?


    他覺得,也許他真的不曾認識這個人。


    她轉身收拾東西去了,他道:「去華康那支二十兩銀子吧。」


    薛雲卉手裏還收攏著符,聞言手一抖,差點把符紙扔了。


    她回過身來,臉上都是驚喜。


    「哎呀,侯爺可真大方!」


    她臉上笑開了花,眼睛彎彎的,袁鬆越也勾起了嘴角。


    罷了,就這樣吧。


    ......


    薛雲卉興高采烈地支了錢來,二人和好的事,一行人立即都知道了。


    華康撓頭琢磨著,見莊昊過來了,上下打量他,「你小子,是不是你使得計?」


    莊昊連忙擺手,嘻嘻道:「我能有什麽大本事,能讓侯爺和薛姨娘和好?那還是他二人想和好不是麽?」


    華康哼哼兩聲,指著莊昊,「你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我可警告你,你最好心裏有點譜,侯爺的事,你可別亂來!」


    莊昊連忙點頭說是,「我哪敢怎麽著,一切還不得看侯爺的意思?」


    「侯爺的意思?」華康迷糊。


    「嘿,」莊昊笑了一聲,「我的哥,沒見侯爺前幾天沒來由地生氣嗎?既然是沒來由,那就是那位的來由了!既然是那位的來由,自然是解鈴還須繫鈴人。」


    這來由沒來由的說了一堆,華康反而聽進去了。


    可問題是,若是那位真的得了侯爺的心,那後邊侯爺要娶的侯夫人,又該怎麽辦?


    難不成,還走上了侯爺父親的老路?


    華康想得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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