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怎麽辦?」


    宋熠大吼著問道,已經殺到紅了眼,身上也滿是傷痕。


    青雲劍宗弟子再多,也招架不住了。


    不知有多少弟子倒了下去,讓廖青雲滿麵悲慟,廝殺中更是想不明白,青硯怎麽就忽然變成了龍族?


    這麽多年,青硯身上無一絲妖氣,和他朝夕相處,不見分毫端倪。


    直到一月前,他收到弟子回稟,「徐憂」去了須彌海找紫極天尊。


    廖青雲一把年紀,聽完弟子說的「徐憂」的反應,自然看出了「徐憂」對紫極天尊的心意。


    他匆匆趕往「徐憂」洞府,便見青硯抱著個雪白的兔子,麵色怔怔失落。


    「師尊,師妹她……是不是……」青硯抬頭澀然一笑,從來清俊的臉龐,似被風霜打過。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師妹對我……從來都無意的……」


    「我隻是自己騙自己……」


    「癡兒啊。」


    廖青雲上前,滿腹話語化為一聲長嘆。


    之後青硯枯坐在洞府裏,抱著那兔子一動不動。


    但消沉也隻是幾天,他便強打了精神離開那洞府。


    看上去和往常無異。


    當時廖青雲還暗自安慰,覺得這孩子應是無恙,隻是很快他便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青硯走火入魔了。


    修煉之中最忌分心,他心緒飄忽,行功走岔,若非及時趕到,青硯的修為幾乎廢掉。


    廖青雲搶下他一條命,暫時保住了他修為不損,人卻昏迷不醒了大半個月。


    這大半月來讓廖青雲愁白了頭,請了不知多少丹師來青雲劍宗,卻在昨日忽然之間,青硯洞府裏一聲龍吟,黑色的巨龍破開洞府,茫然遨向天際。


    廖青雲大驚大駭,直到發現了洞府中無青硯身影,才敢確定那龍族便是青硯所化,立刻帶著宗中長老弟子追在後方。


    漸漸演變到如今……


    廖青雲雙目充血地看著四麵,青雲劍宗的弟子不斷重傷,青硯化身的巨龍也在數不盡的圍殺中皮開肉綻……


    「哈哈!這頭龍族快不行了!」那一張張貪婪殘忍的臉,興奮地圍攻著青硯,洪流般的真元罡元裏,更有密密麻麻的契約法印,打到翻滾的龍軀上。


    讓虛空中的青硯痛苦哀鳴,巨大的龍目裏一派瘋狂和憤恨……


    「天亡我青雲劍宗啊,天亡我……」


    「你們如此逼迫,老夫今日就和你們同歸於盡!」


    廖青雲睚眥欲裂,悲憤地嘶吼。


    絕望的身子猛地鼓脹起來,沖向人群最多的方向,霎時間這些人臉色狂變。


    「不好!」


    「廖青雲你瘋了!」


    「這老東西要自爆!退!在他自爆前殺了他!」


    人人駭然後退,嚇的魂飛魄散,若捲入廖青雲的自爆中他們十死無生!


    一邊退一邊瘋狂轟出真元罡元,盡數向著廖青雲淹沒而去……


    「師尊!」宋熠蕭玦霎時血紅了眼。


    「師兄!」江黛跌落下虛空。


    「宗主!」青雲劍宗的弟子們,全部痛哭出聲。


    「吼!」虛空中的黑色巨龍,也在這一剎那恢復了少許清明。


    眼見廖青雲青筋暴起,鼓脹成球,漫漫攻擊似潮水般要將他淹沒,巨龍張口,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


    這龍吼聲振聾發聵,幾欲讓整顆星辰都爆碎開來,漫天空間亂流嗤嗤現出,半月穀天塌地陷,轟隆隆搖動……


    黑色巨龍的識海之中,也似有什麽在這一刻被衝破阻滯,寸寸碎裂……


    「它……它的氣息便強了!」倒抽冷氣聲此起彼伏,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先是廖青雲自爆,又是龍吟發威,勢如撕天裂地。


    大部分人都在這一刻停下了動作,已完全陷入震撼和驚懼中,不可置信地仰望虛空那黑色巨龍。


    但也有人貪婪不改,愈見這龍吟詭異,愈對黑龍勢在必得,霎時間好些人眸子一閃,迸射出凶芒。


    「這龍族似乎在突破,現在正是出手之機!」


    「攻它頭部!」


    轟!


    漫漫攻擊湧向黑龍眉心。


    「青硯……」廖青雲駭然抬頭,自爆的身軀被龍吟聲壓下,但攻擊迎麵而來,眼看就要將他籠罩。


    嗖!


    電光火石間。


    一麵龜甲從遠方飛來。


    這龜甲極速旋轉,光芒璀璨。


    一絲絲九天仙光的力量,四溢而出,將廖青雲完好無損地護在其中。


    是半仙遺蛻!


    同時兩道身影,極速衝去虛空。


    那兩人一男一女,一紫袍鼓盪,一白裙翩躚,猶如兩道閃電劃過天際,一往無前並肩擋在了黑龍之前。


    「噗!」


    「噗!」


    兩人同時噴血,心口炸開,氣息萎頓。


    所有的攻擊盡數被兩人擋下,而後狠狠撞上黑龍的鱗甲,又雙雙奄奄一息地跌落下去……


    「後悔嗎……」忘憂已經說不出了話,和紫極天尊牽著的手,也無力地垂下,隻能望著他,愧疚地問道。


    「後悔。」紫極天尊擋下了大半攻擊,一張嘴,口中便有猩紅的血湧出,但狹長眸子裏全是笑。


    「追個老婆……追的……把小命都……搭上了……」


    「還特麽……是為了……情敵……」


    「悔死我了……」


    他斷斷續續,一邊咳血,一邊笑。


    忘憂努力揚了揚唇角,她境界比紫極天尊更不如,這會兒連意識都混沌了。


    但她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似乎是想在最後的時刻,把這個人印到神魂裏。


    剛剛危急時刻,這個人就隨著她,想也不想地擋在了前方,她想起這個人在客棧裏說的話。


    以後你上哪,我就追到哪。


    就算一萬年,十萬年,你答不答應都甩不開我。


    下輩子,下下輩子,我轉世也要轉世成你的道侶。


    「好啊。」忘憂彎彎著眼睛,在心裏輕輕道:「好啊,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還轉世成道侶。」


    「你若不記得了,就換我去追你。」


    忘憂緩緩地閉上了眼。


    跌落下地的兩人,卻沒有摔到地麵。


    一條龍尾輕輕地接住了他們,龍尾的主人睜開了眼,望著尾巴上手牽著手的兩個血人,目光從複雜,到遺憾,到難過,再到清明坦然,最後是一片暖意融融的笑。


    「紫叔,忘憂妹妹,恭喜你們。」


    巨龍笑著開口,輕輕地呢喃聲。


    同時一股浩蕩如天威的氣息,自巨龍的周身瀰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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