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兩天,三天……


    沐夏的那些兒時的小雕刻,被她一一雕琢到栩栩如生,又一一以生命本源讓它們由假成為真,由死化為生。


    她不斷觀察著這個轉化的過程,去感悟秦予奪所說的,她腦海中還未完全清明的「融合的一刻」。


    攏夏居外也漸漸變成了一座動物園。


    雙頭怪鳥,火紅的蠍子,頭部似一朵靈芝的蛇,有著四個翅膀的甲蟲……


    長鼻裹挾萬鈞之力的小象,十六條手臂的巨大猿猴……


    「啾啾。」


    「咕咕。」


    「呱呱。」


    「嗷嗚。」


    動物園沐園長,每天被這樣的聲音包圍著,居然還能做到不聞不動,專心地雕刻著新的小動物……


    「再這麽下去,我懷疑我姐得變態了!」韓小秋簡直要愁死了,姐夫不讓他近前,他就扒著牆頭遠遠地露出半個腦袋兩隻眼。


    「姐夫說沒說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感覺老姐接著雕下去,攏夏居裝不下這些小妖獸了。「


    「師娘說快了。」


    魏小飛也露出了半個腦袋來。


    日落月升,高懸夜空。


    他們倆像兩隻西瓜皮,扣在牆頭上。


    韓小秋嘬著牙花子:「昨天青碧姨來了,也是這麽說的。」


    青碧女帝來看了一眼,瞪著那邊浩浩蕩蕩的小妖獸們,哭笑不得地扶了扶額,又走了。


    好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也說是差不多了。


    既然兩位帝境都這麽說,韓小秋和魏小飛便暫時按捺下來。


    兩人直又瞧著沐夏雕出了新的十幾隻小妖獸,天色都漸漸要亮起一點光芒來,才準備要離開。


    卻忽然隻見沐夏猛地扭過了頭。


    「啾?」


    「咕?」


    「呱?」


    「嗷嗚?」


    沐夏這一轉頭。


    趴伏在她四周的小妖獸們,也齊刷刷跟著扭了下脖子。


    它們因沐夏而生,和她有著天生的親近感,下意識隨著她的動作而動作。


    一雙雙眼睛好奇地望向了這邊來。


    嚇的韓小秋差點兒滾下牆頭去。


    「嘶!是不是發現我們了?我們打擾老姐領悟了?」他聽著那邊的動靜,又偷偷探出了一點腦袋,驚訝地發現沐夏看的並不是他們。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們前方的一株參天大樹上。


    更準確的說,是落在了樹幹上的一隻小小的蛹上。


    這隻蛹宛如死去了。


    卻是——


    「哢!」


    無比微弱的一道脆響。


    蛹上現出一道裂痕,小小的蝶努力從蛹中擠出。


    它鮮艷似火,痛苦地衝出蛹外,濕漉漉的翅膀微微振了兩下,如落葉般跌下了這條枝頭。


    這隻紅蝶不甘地努力振翅,眼見就要跌下地麵,卻忽然它雙翅展開,搖搖晃晃地撲棱了兩下。


    同時漆黑天際裏。


    月未落,日已升。


    一點光芒現出在黑暗之中,將天幕染成了灰白之色……


    那隻紅蝶迎著微白的天際,振翅虛空,遠遠地飛向了沐夏的視野盡頭去……


    「一刻。」


    「破繭的這道聲音,就是予奪所說的一刻。」


    「它是幼蟲的死亡,也是那隻紅蝶的新生,這一刻,是生與死的融合。」


    沐夏停下了手中的雕刻,抬起了頭仰望天幕。


    「日出的一刻,黑暗將退,光芒將現。」


    「這一刻日與月交織並存,是光與暗的融合。」


    「木雕擁有生命的一刻,真與假在轉換,也在相互交融,這是真與假的融合。」


    「予奪的感悟,是媒介。」


    「我的感悟,是臨界點。」


    「小金和聖水在爆炸之前,也有著一瞬的融合,雖短暫,但是真實存在著。」


    「直到抵達了一個臨界點,這融合重新分裂開來,也暴動開來,才形成了水火不容的大規模的破壞。」


    「所以,找到那個臨界點,始終控製著兩種對立的法則,在臨界點之內,就可以完成融合!」


    沐夏的杏眼綻放懾人的光芒,猛地站起了身來。


    身邊的一隻隻小妖獸們,也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睜大了眼睛望著她。


    「多謝你們了,小傢夥們。」她揚聲一笑,素手伸出。


    「生。」


    生之法則現出掌心。


    「死。」


    死之法則現。


    兩種法則剎那融合為一體,化為一團嶄新的力量。


    這力量中蘊含著將要暴烈的動盪,卻又以一種十分平靜的姿態,呈現在沐夏的掌心裏。


    她輕笑著散開,生與死兩種法則,靜靜地消失。


    沐夏再喝:「水,火!」


    水火交融。


    光與暗交融。


    陰與陽交融。


    真與假交融。


    這就是秦予奪口中的一通百通,一法明而萬法皆通!


    轟的一下!


    沐夏的髮絲盪開,卡在仙王初期難以寸進的境界,成功邁入到仙王中期。


    「老姐,老姐,你融合了屬性對立的法則了?是不是?是不是成功邁過瓶頸了?」韓小秋從牆頭後鑽出,興奮地一掠而來。


    「嗯,破開瓶頸了。」沐夏揚起大大的笑容,狠狠擼了一把韓小秋的腦袋。


    「嘿嘿,姐夫說的果然沒錯!」韓小秋笑出一口白燦燦的牙。


    「姐夫說的當然沒錯。」


    身後低笑的聲音傳來,感受到沐夏這邊波動的秦予奪,現出在虛空中。


    身邊還有滿臉笑容的蘇雲秀,韓建軍,老爺子,賀擎,女帝,君嬤嬤,人人眉開眼笑,高興的不得了。


    「走嗎?」秦予奪揚唇問道。


    「走!」沐夏腳尖一點,蝴蝶一般撲向了他。


    「再去哪?」他接住自家的小丫頭。


    「地心。」


    沐夏暢快地大笑,和他消失不見。


    隻有如鈴的笑聲遠遠地傳回來:「爸媽,娘,爺爺,我們走了,動物園新園長認命給小秋,加油喲!」


    加油喲!


    尾音帶著小波浪,鑽進韓小秋的耳朵裏。


    他一呆,望向蘇雲秀:「老媽,姐她……」


    嗖!


    蘇雲秀和韓建軍消失不見。


    「青碧姨……」


    嗖!


    青碧女帝沒了影子。


    「爺爺……」


    嗖!


    秦老爺子腳底抹油。


    緊跟著嗖嗖嗖……


    君嬤嬤,賀擎,魏小飛,全部秉持著「死道友不死貧道」作鳥獸散,消失在攏夏居之外。


    眨眼隻剩韓小秋一個人,瞪大了眼睛,回頭。


    一隻隻嗷嗷待哺的小妖獸們,轉過腦袋望著他。


    「啾啾!」


    「咕咕!」


    「呱呱!」


    「嗷嗚!」


    欲哭無淚的韓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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