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賓客們齊齊一靜。


    沐夏的精神,也是一振。


    「來了!」


    高台上日月山莊的現任莊主,乃是一個仙風道骨的中年人,身著黑白雙色的錦袍,大笑著拍了拍手。


    啪啪!


    古老而悠揚的喜樂響起。


    有唱喏聲響徹廣場:「請——少莊主,少莊主夫人!」


    遠方虛空中,花瓣四溢,香氣瀰漫。


    一座華麗的輦車,由十六位金仙托舉著,踏天而來。


    輦車上坐著著了喜服的少莊主和君子青。


    這位少莊主相貌堂堂,滿麵紅光,但一雙眸子似鷹隼般尖利陰鷙。


    「不會笑嗎?」他放在下麵的手,狠狠地攥上了君子青的。


    哢嚓!


    細細的骨裂聲響起。


    君子青臉色煞白,強露出歡顏來。


    「這就對了。」少莊主滿意地點頭,改攥為把玩,少女疼的發顫的手指,被他翻來覆去地折著。


    「想想君家上下的性命,想想你那個半廢的兄長。」


    「想讓本公子搜集天才地寶救他,就該有個要報恩的樣子,你說呢?」


    君子青閉了閉眼,蒼白著唇應道:「是。」


    「嗯?」


    少莊主猛地用力。


    哢嚓!


    手骨被整個兒捏碎!


    君子青疼的悶哼,渾身冷汗,不住地打顫。


    但仍是強撐著,不敢露出絲毫端倪,大哥一定就在賓客席裏,父親也一定在看著她,她不能讓他們內疚自責。


    「夫君……說的是。」君子青逼回眼淚,笑著重新答了一遍。


    「這才乖,不枉本公子多年前見你一麵,就念念不忘,癡心一片。」


    「下輦吧。」


    少莊主親昵地抱起她下輦車。


    君子青克製著自己的顫抖,這根本不是癡心,是好勝心,是占有欲,是變態!


    「哈哈,果真郎才女貌!」


    「少莊主和少夫人般配的很啊!」


    「恭喜恭喜……」


    四麵賓客熱情地大笑。


    少莊主和君子青並肩,穿過廣場喜氣洋洋地一路抱拳,和賓客示意著。


    「少莊主,且慢。」


    忽然一道溫潤的聲音,如此突兀。


    君子青猛地一顫,望向聲音響起的廣場一角,攢動的人頭之後,是君子玉含笑的身影,在望著她。


    「哥……」


    君子青喃喃出聲,看著煥然一新的君子玉,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原來是大哥。」少莊主臉上掛著笑,眼中卻陰冷的很,隱含警告之色:「大哥若有事,道侶大典之後,我們再談。」


    「等不到那時候。」君子玉走出席位。


    「子玉,你要幹什麽!」君夫人又驚又怒,起身要拉住他,忽然肩上落下一隻素白的手。


    「君夫人,還是坐著吧。」


    少女的聲音含笑,但不容置疑的意味明顯。


    君夫人被這隻白皙如玉的手一搭,隻覺得渾身都難以再動彈,怎麽……怎麽會……


    她明明是真仙啊!


    她明明距離金仙,隻差了一步!


    而這個少女才是人仙……


    「你……」君夫人駭然地看著她。


    沐夏微一用力,君夫人便一屁股被摁回了椅子上,而君子玉也走到了廣場正中的紅毯前。


    賓客的恭喜聲漸漸消下來。


    四麵一下子靜悄悄的,人人都察覺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氛。


    「大哥,你是想親自為子青送嫁嗎?」少莊主的聲音,隱隱有了咬牙切齒的意味。


    「子青。」


    君子玉看也沒看他,隻笑望著子青道:「我的妹妹長大了,很美。」


    君子青的眼淚「唰」一下落下來。


    君子玉伸手,為她抹去眼淚,又拂過她頭上的鳳冠:「但我更希望,下一次你與人結為道侶,不止是美,也是幸福。」


    「子青,哥哥來接你回家了。」


    「嗚嗚嗚……」


    君子青泣不成聲,哭到說不出話,隻能不住地搖頭。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呢?


    我回家了,君家怎麽辦,大哥你又怎麽辦?


    我很好的,我現在就很幸福的。


    君子青拚命搖頭,一邊哭的臉上妝容全花了,一邊露出燦爛的笑容來,君子玉便握住她的手。


    「子青,聽……」


    「嘶!」


    君子青下意識一顫,臉色一下子白了個徹底。


    君子玉緩緩地低頭,看著她藏在紅色喜服之下的手。


    白嫩的皮膚泛著青紫,以一個古怪的姿勢無力地垂著,裏麵的骨頭已經全碎了!


    「哥……哥……是我不小心……」


    君子青焦急地解釋。


    君子玉將她袖子往上一擼,整條胳膊上,青青紫紫的傷痕和指印,顯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顯然是被人攥著胳膊捏出來的!


    嘶!


    四麵抽氣和議論聲嗡嗡地響。


    少莊主臉色一變,一把握住君子青的雙肩,焦急地問道:「怎麽會這樣?這是怎麽弄的?誰傷了你?」


    他手下在漸漸用力,威脅警告。


    「別碰她!」


    君子玉瘋了一般將人推開,痛惜地看著君子青。


    「還有嗎?啊?子青,還有嗎?」


    他嗓子發啞,聲音發顫。


    來時告訴自己,要盡量平和的解決。哪怕低聲下氣,哪怕磕頭跪求,也要給日月山莊當著滿堂賓客留足了麵子。


    同樣是給君家逃亡,留下足夠的緩衝時間。


    但這一刻看見君子青所受的屈辱,看見君子青在他問話之下,瑟瑟發抖哭成了一個淚人,君子玉哪裏能忍得住!


    「日月山莊!」


    「好一個道貌岸然的日月山莊!」


    「這就是你們用卑鄙手段,威脅君家,求來的道侶?」


    君子玉抬起猩紅的眼,憤怒的聲音響徹廣場:「這門親事,我君家不認,這道侶,子青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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