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大姑娘回答的顧青初沒注意到元錦沛的情緒。


    大姑娘卻是察覺了,明白三人感情糾葛的她心裏提著,晏召的事除了她和晏臨外加兩個貼身小廝,府中上下無他人再知曉。


    就連魯二也隻是聽從吩咐,匯報二公子回府時身邊跟著的下人是誰,其餘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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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說?大姑娘陷入猶豫。


    元錦沛本就心氣不順,見大姑娘滿臉矛盾,他話語不耐隱隱威脅道:“大姑娘想好沒有?下毒謀害即便未遂在大夏也是死罪!”


    聽見元錦沛略帶火氣的聲音,顧青初這才看向他,這人怎麽突然撂下臉了。


    “小召的事情我可以說,但你們答應我不外傳,也不要利用這件事情對他做出傷害的行為。”大姑娘最後決定說出來。


    這件事情到如今其實已經不是大問題了,說出去也無妨,族裏的一些宗叔老人們都知道,若是多加打聽其實算不得秘密。


    十幾年過去,沒人提便當做了隱秘事兒。


    大姑娘所表現的為難,是為了給自己增加籌碼,故意讓顧青初以為說出這件事她經過了很大的心理掙紮,足以換半夏和剪秋兩條命。


    結果還沒抻多久,元錦沛便發話了,大姑娘不好再拿喬便說了。


    晏召有兩個貼身小廝,分別名叫紅柳和吳滿。


    實際上吳滿的別名叫紅枝,但他覺得這個名字太過女氣,求著主子改了名,不過有時候晏召還會叫他紅枝來逗趣。


    回府時紅柳跟在晏召身邊大姑娘為何這般驚訝,這話就要從十餘年前說起了。


    在晏召四歲的時候,晏父發覺自家小兒子不太正常,有時踩死一隻螞蟻要傷心許久,但有的時候用手捏死一隻鳥還直呼好玩。


    晏父便仔細觀察著小兒子,發現晏召有兩種性格,一種天真善良,擁有赤子之心,第二種冷漠無情,為人淡薄。


    那時候的臨水城沒那麽繁華,又深受東域文化影響,晏父的第一反應不是找大夫,而是去找巫醫。


    巫醫做法整整用了四個時辰,最後說是晏召身體住著惡魂,需要遠離家人,清苦度日方能煉化怨惡。


    恰好那時家裏收留了一名道士,他是山上長生觀的道主,大雨天山路太滑回不去,敲了晏家的門說借住一晚,對方一見晏召便聲稱願意收晏召為徒。


    晏家自然是拒絕,好好的兒子怎舍得去道觀過清苦日子,那山上的道觀香火不旺破舊得很。


    後來有了巫醫的話,晏父晏母改變了態度。


    特別是下人傳話說小公子又殺死了一隻貓,巫醫在旁,搖頭歎息說不從小管起,長大弑父殺母,克親克朋,會成為個災星。


    就這樣,四歲的晏召被家裏人送到了道觀,即便兩個月後下山回家看望哭著說不想走,仍被家裏人推上了馬車。


    後來晏召每半年歸家一次皆不留宿,大多是晏父晏母去山上看望,晏召往往避而不見。


    大姑娘和晏臨去他才會露麵,並且表現得沒有任何攻擊性,溫良純和。


    從小到大,大姑娘見過晏召第二種性格的次數不超過一隻手掌。


    當他惡魂為主時有個特點,喜歡吩咐身邊的紅柳做事,另一名小廝紅枝也就是吳滿會被他留在道觀。


    例如這次,跟著回來的是紅柳,很大可能是惡魂為主的晏召。


    紅柳與吳滿是親兄弟,性子同樣活潑,也不知為何惡魂為主的晏召會更喜歡紅柳,可能是吳滿腦子直做不好晏召的交代。


    不管如何,若是晏召回府帶著紅柳,那便是要小心了。


    在晏召進來後,看到對方的神情便能確定是不是惡魂為主。


    從小被丟進道觀,晏召心裏應當是有怨念的,但那個單純善良的小召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這些負麵的情緒大姑娘猜測都被惡魂吸收了。


    所以大姑娘和晏臨對惡魂都有些愧疚。


    當年小小的晏召拉著他們的手說想回家,他們卻躲避開眼神連求情話都不敢說。


    即便當年他們沒什麽話語權,但他們可以做得更好,卻什麽都沒做,那是一種內心深處無法救贖的歉意。


    “事情就是這樣,惡魂為主的小召所做之事,善魂的小召完全不知,反之,惡魂卻知道。”說完,大姑娘長吐一口氣。


    十幾年了,這件事情她一直未對任何人說起過,包括晏臨,倆人誰也不提,就仿佛沒發生一樣得過且過。


    林夫人在後院提起時,大姑娘的慌亂就是害怕晏召知道真相會接受不了,在他的心裏一直以為是自己和道家有緣,所以進了道觀。


    若是知道因為家裏人怕被他連累而送走,那會是怎樣的難過!


    顧青初聽完拿起湯碗默默喝了一口。


    什麽惡魂善魂,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啊!心裏忍不住腹誹著,大夏關於這方麵的病症醫書有所記載,還有治療之法,是可以有效控製住病情,從小醫治效果更好。


    臨水城這個當年偏僻小鎮沒聽說過這些,把晏召的病當作了陰邪之症生生耽誤到現在!


    顧青初忍不住唏噓。


    惋惜的表情元錦沛看來就是在憐惜。


    “這分離症在盛京我知道的就有兩例,並且都醫治得不錯,惡魂之論無稽之談。”元錦沛嗤之以鼻。


    大姑娘一怔,隨即激動道:“分離症?什麽分離症,別人也有得的?”


    經商的大姑娘見過很多世麵,但大多和東域人打交道,那裏的人神神叨叨,信奉巫醫之術,大夏的醫術很難傳過來。


    便是有人知曉分離症,他們不知道晏召得了此病,自然不會冒昧對大姑娘或晏臨提起分離症的話。


    所以到現在大姑娘當真是頭一次聽說分離症。


    “有的,晏公子的症狀與分離症極為相似,盛京內有人治好十餘年未發作。”顧青初不擅長這方麵的醫術,不過略有耳聞。


    大姑娘聞言想哭又想笑,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好。


    “你那麽關心他?”元錦沛到底沒忍住,湊到顧青初耳邊問了一句。


    顧青初莫名其妙地看了元錦沛一眼,小聲道:“這是掃除你我身邊發生的怪異情況,以防萬一!”


    多年來的種種經驗告訴顧青初,做任何事都不要忽視了身邊的小細節,做事周全的她習慣將所有未知的隱患消除。


    元錦沛挑挑眉,表情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瞧著心情倒是轉好了不少。


    “我還有一些別的事情想問,是關於東域教派的,希望大姑娘解惑。”


    顧青初知道了晏召的情況後,明白對方不會威脅到他們,話鋒一轉說起了別的。


    放了剪秋和半夏可以,當然不能因為這一個問題就結束了,東域內的情況還有誰能比眼前的大姑娘知道得更清楚。


    她不怕暴露自己要去東域的行程,畢竟想瞞也瞞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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