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龔塵影此刻尚身處半空,雖然隻有一丈多高,但視線也比下方李言他們開闊了許多,下方李言他們現在看到的就是這無盡的街道向前扭曲延伸,這樣的拐彎他們這近半個時辰已經曆很多次。許多人最開始剛看到這樣的拐彎時,下意識認為拐過後就是柳暗花明,但每次他們盡力拚到了那個地方後,拐了一個街角後,迎來的又是彎曲向前的街道和無窮的店鋪。經曆過多次後,許多修士心中已把最後希望放在十裏這個數字上了,如果到了十裏還是這般模樣,他們會不會崩潰就很難說了,畢竟這裏像個無窮無盡的死循環。


    “前方五百米沒有街道了。”一道毫無波動的聲音在下方眾人耳邊響起,但這聲音在凝氣期修士的耳中卻如一道天籟之音,不由的竟有低低的歡呼聲傳出。


    幾百米的距離,在一幫信心大增的修士奔跑抗禦中,隻花了不到二十息就來到了街道拐角前,眾人又抵擋了一波已被龔塵影打成一片廢墟中射出的各種碎片攻擊後,小心翼翼的走過街道拐角處,隻覺眼前一亮,前方的道路中間已被一個巨大的黃色發光球體擋住了去路。


    他們連忙看向龔塵影,此刻她已降落地麵,汗水早已打濕了一頭短發,發絲和著汗水貼在英氣麵頰上散著蒸蒸熱氣,能讓一名築基修士在短短的十裏路變成這般模樣,可見這段路程的艱難,十裏路放在平時即使是無法自身飛行的凝氣期高級修士,也隻是幾十個呼吸的縱躍罷了。


    龔塵影看看這巨大的黃色發光體,又回頭看看來時天空,此刻那巨大的黑影直線距離他們不到四裏的樣子,看其速度也就是小半柱香的時間就能來到這裏,這還是在他們所有人拚盡全力的情況下,才拉開了這一點距離。


    壟塵影幾步走到黃色球體之前,手裏長戈青芒一盛,手臂旋轉捥了個槍花,已是一戈刺中球壁,隻聽一聲輕微嗤響,那長戈已貫入小半,她手臂一抖,長戈已是收回,看了看槍頭靈力光芒。


    “入”,她已一頭紮入了進去。


    李言等人並不遲疑,看著遠方天空中飄壓而來的巨大黑影,他們哪有半分選擇,分小隊次序已是魚貫而入。


    李言小隊是第四撥進入,他進入後,看見前方之人都呆呆的站在哪裏,而最前方則是龔塵影高挑的身影,她此刻正長戈在手,四周打量,扭頭間,李言看到她緊鎖的雙眉。


    這是一處封閉的空間,大約有四十丈左右大小,除了他們進入方向還有水波蕩漾外,其餘地方竟無任何出口。


    “出口是不是也被隱藏住了。”一名凝氣期弟子看了四周後小聲向身旁人問道。


    “有可能”另一名壯碩男子也是一臉疑惑的答道。


    “外麵的黑影不知快到了沒有,這裏竟然又是一處封閉空間。”


    “這裏能否抵住黑影的攻擊?”


    他們進來之前就有命令,一切聽隊長的,不得擅自行動,所以雖然有人低聲討論,但卻無任何人去觸碰球體四壁,而是一個個神經緊繃,手放在儲物袋上,他們不確定這裏是否像外麵街道上一樣突然出現莫名攻擊。


    龔塵影站在前方環顧四周後,當下右手長戈“忽”的挽成一團青光,“鐺”的一聲,已把長戈插在堅硬的青石地麵上。然後雙手在胸前迅速結出一個手印,分合間已有大片黃色沙粒鋪天蓋地打向四壁,下一刻,這片空間中,如同雨打沙灘一樣密集聲音響起後,李言他們同時個個全神警備,以應變突發異變。


    密集的黃沙打在球體內壁上後,隻見除了他們來時那個方向蕩起圈圈漣漪,其餘地方如同泥牛入海,不見半分波動。


    李言看到龔塵影這般做法,然後稍一思索,已明白她的用意,龔塵影這樣並非單純像在布料店鋪中那樣隻是為了探聽此地有什麽異常,同時也是順便在尋找出路。


    果然,龔塵影看到自己攻擊結果後,扭頭看向身後眾修士“這裏沒有出路,想來是等某一種觸發發生,到時我們要麽傳送到另一處,要麽會和另一路人遇上,否則這裏的試煉就是死路一條。”


    眾人聽罷,紛紛點頭,沒有出路,他們隻能等待,等待黑影和未知的到來。


    “那麽你們抓緊時間打坐休息,盡快恢複體力。”說罷,她也不等眾人回答,已是身影一閃從來時的球壁閃了出去。


    現在魍魎宗修士除了十幾名凝氣期十層後期以上修士還是一幅風輕雲淡的樣子,大部分修士靈力損耗相當巨大,聞言後見龔塵影又出了這球體,大部分修士看了這裏一番後,拿出靈石就地打坐修煉恢複起來,倒是還有七、八名凝氣十層後期和大圓滿的修士散開後打量著這裏的空間,對這裏頗感興趣的模樣,他們在這空間裏走動了起來,不時摸摸球壁,偶爾還用手掌裹住靈力輕輕拍打一番。


    李言看了龔塵影消失的背影,目光連閃,他竟也未馬上盤膝坐下恢複體力,同樣饒有興趣的來到球壁處,伸手在上按了按,一股柔軟彈性反彈回來,他這番動作落在幾名凝氣期高手眼中,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李言此時竟未抓緊時間恢複,而是如他們一般在這裏觀察,看來李言在宗門凝氣期比賽中那堪比凝氣十層的靈力倒不是虛假表像了,不過也就是多看了他一眼,就紛紛轉過頭繼續摸索,李言則也是如別人一樣,走走停停,偶爾手掌在球壁上輕拍一下,還不時低頭思考的樣子。很快就在這裏方圓四十丈空間便走了個遍,此時李言抬頭時,發現此時僅剩他一人還站著了,那幾名凝氣高手顯然並未發現什麽,此時也已盤膝手握靈石修煉恢複。


    他輕笑一聲,然後也找個了角落坐了下來,拿出一塊靈石後閉上了雙眼。他能猜出龔塵影出去應是去看天空黑影何時到來,好做下一步計劃。


    龔塵影站在球體外,此時淡黃的光芒從身後巨大的球體上散發照在她高挑俏麗的身上,迎著對麵天空中昏黃的光線在她的臉上幻出忽明忽暗的魔幻色彩,她望著天邊緩緩下壓而來的巨大黑影,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估計最多半刻鍾那片黑影就能來到此處,到時如果沒有某種禁製被觸發,那麽等待她們的將是最後的時刻,她也不知道這個發光球體能否抵擋住天空中那巨大的黑影,即使能抵擋中,又能抵擋多久?


    在她了解的資料中,這道黑影除了能用懷中啟動生死輪的藍色菱晶能稍稍延緩外,據說隻要接觸這道黑影的所有東西都會傾刻間化成齏粉,從這世界上消失無蹤。


    微風吹動了她的發絲,使得她身上衣物又隨風向後緊了幾分,胸前巨大的山峰和細腰下圓潤的弧形更是驚心動魄,仿佛這道身影就是這片空曠天地間的孤立。她歪頭想了想,忽得身形一閃,已在原地消失無蹤。


    一小段時間後,球壁一陣蕩漾,龔塵影再次進入,手上長戈已是不見。她這聲息竟無一人發覺,她掃了眾人一眼,然後麵無表情的找了地方盤膝而坐。


    她剛才在外麵確定了巨大黑影大概到達的時間後,又在周圍繞了數圈,想找出能夠激發此地禁製的開關,但最終讓她失望的時,除了那些廢墟中殘留的攻擊偶爾射向她外,這個巨大球體就這麽如座山峰般擋在街道中間,根本看不到其它幾個方向的,她隻要接觸球體,就會有一種吸力撕扯,把她向球內吸去。也就是說,街道這個方向的所能看到的球體部分,就是一個進入的通道,沒有別的用圖。


    既然如此,除了等待別無他法,她不相信那巨大的黑影到來這球體之時,她們會瞬間死亡,這不是試煉中的設定,理順這些事情後,她進入球內幹脆盤膝而坐拿出靈石恢複起體力來,平時不要說用半刻鍾恢複靈力了,就是一天也未必能全部恢複。但這秘境裏濃鬱的靈力比外麵不知高了幾倍,在不用靈石的情況下,凝氣期恢複體力估計一、二個時辰就能補滿,築基期估計二、三個時辰也能恢複到七七八八,現在加上狂吸靈石,凝氣期半刻鍾也能恢複四成,甚至更高些。築基期估計能恢複提高二成的樣子,好在他們這裏靈力剛才消耗最多的也還有四成左右的樣子,半刻鍾整體來說能恢複到平時的六、七成差不多了。


    但事情並不能他們所願,就在時間快接不到半刻鍾時,龔塵影與李言幾乎是同時睜開眼,龔塵影再次驚訝的目光一閃,身形已是站起,口中喝到“有人。”


    眾修士有些茫然的睜開雙目,隻見在他們之中已有二道身影站在了那裏,目光正警惕的看向前方二十丈的球壁。


    眾人急忙身形躍起,迅速組隊戒備,這時才有人重又看了那二人一眼。一人身形凹凸有致,自是龔塵影無疑,另一人卻讓他們一呆,是那個修為最低、卻又一身古怪的小竹峰師叔,這時一些不由才想起路上李言種種有些近乎獸類的直覺,心中想道“難道這位小師叔是某種天賦警覺的妖獸變化而成,這裏有不少的十層大圓滿修士可並沒見一人有過任何一次提前預警的。”但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因為這時,他們目光中球體某處波光蕩漾中,已有一道身影閃現而出。


    “淨土宗?”


    “魍魎宗?”


    不少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隻是發出“淨土宗”聲音的魍魎宗這邊凝氣期修士,聲音眾多駁雜,還帶著意外。而說出“魍魎宗”隻有一人,就是剛入球體的那道身影。


    李言瞇著眼,在剛才修煉時,他就感覺到前方某處球體上靈力循環有停滯、停頓之狀,便驀然驚醒,不待他提醒,已有一道如清鈴般聲音冷冷響起,他回頭看時,正見龔塵影臉帶訝色的看著他,不由心中苦笑,自從到了這秘境後,他的癸水真經好像變的他自己都不認識了。


    就在雙方呼喝聲中,對方那人身後波光連續蕩漾,一個接一個人連續出現,不大一會就出現了十八人之多,這時魍魎宗一方並沒有貿然上前,而隻是冷冷的盯著對方,他們已猜到“二條路相交了,最後之戰來臨了。”


    按照來之前的資料,二條路上的修士最後激戰時,領隊之人是無法出手的,否則巨大黑影會加速吞噬時間,現在雙方領隊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所以就靜待事情發展了。


    淨土宗那邊首先進來的是一名身披黃袈裟的禪師,此人年約二十五、六,身材幹瘦,長臉黑膚,一雙漆黑雙目平靜無波,他在看清這裏眾人後,除了喝了一聲外,就再不出聲,而是雙手合十,靜靜的看向龔塵影,龔塵影已是一戈在手,緊閉雙唇,與對方泠冷對視。


    那名黑瘦禪師身後波光隻閃了十幾下後,竟然不再有動靜,黑瘦禪師回頭望了望十八名灰衣和尚,不由眼中閃過一次痛惜之色,現在十八名灰衣和尚加上他個個身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傷,很多和尚臉上、身上都還殘留著血汙,僧袍上沾滿了泥濘和血漬,不少地方已破損不堪,想起那條該死的泥濘山道和最的為了保全他們而留在大雨中組成十八羅漢陣的師侄,不由悲從心起。“該死的上山雨道,該死的大雨,該死的天空黑影,還有眼前這一幫該死的魍魎宗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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