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南的預言,在三秦大地廣泛流傳。


    有信的有不信的。


    大部分人是不信的,認為項南就是在裝神弄鬼,招搖撞騙。


    但西安城方圓百裏的鄉親,相信的人卻是很多的。


    畢竟鎮嵩軍來之前,項南也曾提前半年發表預言。


    當時聽他話的人,全都逃過了一劫。沒聽他話的人都遭了難。


    人總是會學乖的。


    這次就有很多人學乖了。


    有人開始賣地、賣房、賣鋪子,準備變成現錢,往外地發展;有人開始囤積糧食,準備伺機發國難財;有人開始扶老攜幼,投奔遠方親戚……


    一時間,人心思變,熱鬧不已。


    ……


    另外,白鹿原上,還出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鹿兆鵬在原上發起了農會,號召農民兄弟站起來,反抗專製,反抗壓迫,反抗剝削。


    此時是國共合作的蜜月期,國黨在滋水縣的書記長嶽維山,對他表示了大力的支持。


    因此農會運動得以在白鹿原轟轟烈烈的展開。


    他們鬥地主,鬥貪官,分田地,搞得有聲有色,紅紅火火,受到了百姓們的熱烈歡迎。


    “哎呀,黑娃,當初咱幸虧沒買地。你嘉軒伯的土地,就被農會給分了。”鹿三向項南道。


    這麽多年來,盡管項南掙下不少錢,但從來沒有置過一塊地。他還覺得可惜,要是拿那些錢去買地,整個白鹿村的地,怕是都能買下來了。


    可是如今他覺得兒子做得真對。


    有那麽多地有什麽用,現在全被人家給分了。


    “房是招牌地是累,攢下銀錢是催命鬼。”項南點點頭道,“達,咱不管這些。咱就安安分分,過自己的日子。對了,最近幾年,都不要收香油錢、供養糧了。”


    他從鎮嵩軍銀庫搬出來三百萬大洋,全都藏得好好地呢。這麽多錢,花一輩子都夠了,犯不上再收信徒的香油錢、供養糧。


    而且再過一年就是持續兩年的大旱災,遍地焦土,顆粒無收。能幫他們省一點是一點。


    鹿三、章子卿、田小娥等人一聽,都點了點頭。


    ……


    項南隨後半夜偷偷去白鹿倉小學找了鹿兆鵬。


    “誰?”鹿兆鵬半夜裏驚醒,從枕頭下麵掏出槍來,小心戒備。


    “是我。”項南小聲道。


    鹿兆鵬警戒著將門打開,就見果然是項南站在門外。


    “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請進吧。”鹿兆鵬將手縮在袖子裏,讓項南進屋道。


    項南知道他手裏有槍,但並不害怕。


    憑他的速度,在鹿兆鵬開槍之前,他就已經開始閃避了。


    《葉問》係列中,張天誌都能做到,“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內拳快”。


    項南相比張天誌,武功不知高到哪裏去了,要躲自然就更快了。而且,他也知道,鹿兆鵬不是會輕易開槍的人。


    “兆鵬,你們農會搞得不錯嘛,轟轟烈烈的。”項南進屋之後,坐下來道。


    “黑娃,伱有話想說?”鹿兆鵬一聽,便知他話裏有話。


    項南點點頭,“你們要小心敵人,更要當心同伴。”


    “你指得是……”鹿兆鵬問道。


    他現在同伴有很多,田福賢、嶽維山都算是他的同伴。


    “我指得不是具體某個人,而是整個利益集團。”項南擺擺手解釋道,“你們是代表農民、工人利益的;他們是代表資本家、地主利益的。


    你們的政治主張,行動路線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就不是一路人。雖然現在開展合作,看似親密無間,但其實分裂在擴大,矛盾在加劇。你們一定要小心,防止被他們背刺。”


    鹿兆鵬一愣,詫異的看著項南,沒想到他能說出這麽一番話。


    “黑娃,你讀過我們的書?”他驚訝的問道。


    他知道項南是個俠客或是異人。就像《風塵三俠》中的虯髯客,《大鐵錐傳》中的大鐵錐,《聶隱娘》中的空空兒一般人物。


    不知什麽時候,偷偷拜了師,學了藝,有一身好功夫,所以能夠出入無擋,殺人無形。


    但總體來說,他認為雖然項南本事高強,俠肝義膽,但終歸還是舊時代的人物。秉持的是舊思想、舊觀念、舊道德。


    但萬萬沒想到,項南居然有這樣一番見解,鞭辟入裏,頗有見地,讓他都感覺大開眼界。


    “總之,你要當心。”項南提醒道,“不要對他們百分百信任,合作可以,但是仍然要保持獨立性。”


    鹿兆鵬點點頭。


    “你保重吧。”項南又道,“以後有需要幫助的,盡管開口,我很支持你們的主張。”


    “謝謝。”鹿兆鵬點點頭。


    ……


    轉過年來,農會運動還在轟轟烈烈展開,幾乎每次大集,都能見到農會搞活動。


    他們把土豪劣紳、地主惡霸、貪官汙吏綁起來遊街,甚至連總鄉約田福賢、鄉約鹿子霖都被揪了出來。


    這件事在原上引起了轟動。誰也沒想到,鹿兆鵬居然會大義滅親,連親爹都不顧了。因此一時間,全原的鄉親都去看熱鬧了。


    而當天又恰恰是白孝武的婚事,他娶得正是冷先生的二女兒——冷秋水。


    因為白家和冷家幾十年的深厚交情,因此白嘉軒本來準備大辦一場,為此特地宰了一口豬辦席。


    但席麵擺上之後,鄉親們卻無心吃飯、喝酒。


    他們都趕去了村裏的戲台,因為那裏,正在審判田福賢、鹿子霖,以及其他幾位鄉約的罪行。


    這對百姓們來說,比吃飯、喝酒更重要。


    因此人們上完份子後,就基本全走光了,現場就隻剩白嘉軒一家、項南、鹿三一家,以及鹿子霖的父親鹿泰恒。


    鹿泰恒如今是一臉的落寞。


    他的親孫子現在在鬥他的親兒子,這是千百年都未曾有過的事情。


    “來,嘉軒,陪我喝一杯~”鹿泰恒把酒倒上道,“讓鄉親們見笑了。賴誰啊,賴我啊,太縱容他了。


    你們倆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娃,可是卻走上了不一樣的路。一個享盡天倫之樂,一個違背天理,貪心一起,禍害終身呐,報應!”


    就在這時,白孝文氣喘籲籲地跑來,“達,你知道子霖叔這些年貪了多少錢麽?”


    “胡說啥咧!”白嘉軒一聽,頓時眼睛一瞪喝道。


    “多少?”鹿泰恒哆嗦著問道。


    “爺,沒多少,我聽差了。”白孝文連連擺手道,隨後走進了屋子,跟著用很大的聲音對白孝武道,“哎呀,子霖叔貪了近千兩啊,把鄉親們都氣瘋了,都說要把他們鹿家趕出元上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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