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士兵從叢林中冒出來,整齊的直至艾利克斯主陣的百米之內,最前排的盾兵掩護著後麵的長矛兵,長矛從盾間穿過,弓箭手在最後方掠陣,他們快速有序的組成了一套最基本的戰陣。


    最中央豎起了飄揚的大旗,大旗獵獵,上麵刻著灰色的狼頭在秋風中看起來是那麽猙獰肅殺,那麽血腥可怖。狼頭右下角有著劍盾標誌,這是鐵狼騎士團的旗幟,也是德洛斯最著名的戰旗之一,一旦豎起就代表著要發動進攻,也代表著他們正式亮明了身份。


    傭兵公會並不怕鐵狼騎士團,當然那是在某種意義上的不怕,眼下這種情況就是他們必須要退讓的,那幾個初境的年輕人可沒法在箭雨和人海中活下來,更何況鐵狼騎士團表現了足夠的尊重,士兵們的合圍並沒有包括整個山穀,刻意避開了傭兵公會所在。艾利克斯的意思很明顯,雖然你們語言上招惹了我們,但我們並不放在心上,現在是鐵狼騎士團自己的事,你們要是不知好歹,大可以來試試。


    雲天沒有想到,那幾人是如此的沒有勇氣,明明挑釁在先,怎能一被威脅就退縮了呢?你要是沒這個膽量,就不要招惹人家,就算招惹人家也別嘴欠,把我說出來作甚呢?現在你們拍拍屁股可以走人,倒黴的變成了自己。


    所以雲天看見傭兵公會那幾個人年輕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咬著牙退走的時候,差點忍不住破口大罵,恨不得親自去打他們幾巴掌,轉念想到自己的處境和武力的對比,悻悻地握了握拳頭,心想下次遇見他們幾個一定要把他們揍成豬頭。


    雲天並沒有動,他知道那些長矛和弓箭都瞄準了自己,哪怕是腳稍稍的動了一下,估計都會變成刺蝟,他遠做不到念氣外放形成護盾的境界,麵對那些緩緩逼近的士兵,他就像煮熟了的鴨子一樣,插翅難飛。


    隨著傭兵公會幾人的退走,包圍圈徹底成型,艾利克斯靜靜地凝視著處於包圍中的雲天,沒有下令衝鋒的手勢,似乎在想寫什麽。


    雙方沉默不代表相安無事,漢斯提著腰刀,刀尖對準了雲天的眉心,下一秒就有可能提刀砍向這邊,就像他在雪山北擊班圖那樣,毫不留情。好在艾利克斯沒有下令,漢斯也不好僭越下令衝鋒,於是他冷冷地發問:


    “你有兩個選擇,要麽跟我們走,要麽就是死。”


    這語氣容不得半點周轉,要不是看在雲天是冒險家的份上,漢斯就連問都不會問,要是戰場上在營地中碰到細作,能率兵生擒就抓活口,敢反抗就坐地射殺。這不是戰場,當然問不問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但為了保險起見,與冒險家衝突,無論是艾利克斯還是漢斯,都喜歡先禮後兵。


    “他既不能跟你們走,更不能死,他必須跟我回到教堂。”


    不知何時,雲天後麵的黑楊上站著一個披著灰色大麾的人,發出了淡淡的聲音,語氣不容置喙。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就連雲天都沒感覺到,艾利克斯看著那個人,連年在戰場上廝殺的他對危險很敏感,意識告訴他,這個人很危險。


    “射!”


    艾利克斯不再猶豫,下令攻擊。隨著艾利克斯的一聲暴喝,數百位盾牌兵分開,隱藏在盾牌後麵的弓箭手出列,對天挽弓呈現了標準的最佳角度,將箭矢狠狠地射了出去。那些冰冷的箭簇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線,準確的落向來人的方位。那是無差別的攻擊,雲天也處在攻擊的範圍,望著漫天箭雨,聽著“嗖嗖”的破空聲,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味道。


    “瘋子!你想死可別扯上我!”


    雲天腳底念氣狂湧,身形快速的移動,隨風而行,在空隙中尋找生機。所幸大多箭矢並不是衝著他來的,無論是危險程度還是別的什麽,那個人無疑是鐵狼騎士團的主要目標,他們並沒有將雲天放在心上。


    雲天對這種無視很滿意,擱在別的時候他或許會憤怒,但在這個踏錯一步就是死亡的攻擊下,實在是再好不過的結果。


    那個人對箭雨並沒有什麽感覺,臉上也沒有凝重,這看起來對他就是無足輕重的小事,就像人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一般,雲天估計他會被射成刺蝟。


    但結局總是超出他的預料,在雲天的感知中,那人掄起圖騰,將高速的箭矢一一打落。他不知道那根圖騰是用什麽材料製作的,羽箭射在上麵,濺起了點點火花,並沒有陷下去,而是紛紛折落,有幾根還彈射到了雲天的背後。


    當然箭雨並沒有停息,那株黑楊變成了軍中演武場的靶子,密密麻麻的插滿了不知道多少根流矢,那上麵竟是再也沒有落腳可供躲閃的地方,在下一輪箭矢到達之前,那人將圖騰丟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正下方。


    隨著巨兵的落地,雲天感覺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改變了天地元氣的流動,他感覺弓箭手的動作有些發僵,而不是剛才那般順心所欲,而自己躲閃的能力卻有了質的飛遍,甚至能一躍丈許。


    弓箭手們這般自然不是因為疲憊,雖然射半鉉箭很考驗臂力與判斷,但他們都是上過戰場經曆過血與火的考驗的,怎麽會就以為一輪箭雨就有氣無力了呢?


    那個人也輕盈得像是一隻飛燕落在地上,沒有激起一絲煙塵。每一根箭矢飛向他,他雙腳不離地麵,像是漂浮在水上,如閃電一般輕鬆的躲閃。


    漢斯他們靠著萬箭齊發不知道攻下過多少城池陣地,在他征戰十多年的記憶中,根本沒有人能這樣飄逸的躲過箭雨,他把躲避完全變成了一門藝術,自從巨兵落地,自己的身體都不向以前一般如臂指使,都能感覺到略微的晦澀。


    漢斯看著那些箭雨連他寬大的衣袍都沒有沾到邊,毅然決然的改變了戰術:“衝鋒!”


    話音剛落,數以百計的步兵就一擁而上,有的舉著鋒利長矛,有的拿著沉重的盾牌順勢欲砸,他們試圖用人海戰術堆死他。


    雲天沒有功夫前去支援,雖然相距不遠,但他這裏也有士兵對他開展攻擊,麵對那些訓練有素的錯落有致的攻擊,他實在沒有閑暇去管別人。


    誰都沒能看清那人是怎麽出拳的,他身法依舊,微蹲蓄力,打出了一記直拳,士兵攻守變換,舉盾格擋,巨大的力量根本格擋不住,他整個人飛了起來,力量在繼續擴散,形成了一道衝擊波,把後麵的士兵也一並擊倒,發出痛苦的哀嚎。那用玄鐵打造的盾牌,也是深深凹陷進去。


    艾利克斯沒有下令撤退,那麽攻擊還是要繼續。越來越多的德洛斯士兵不要命一般的衝了上來,那個人終於稍稍動容,拳頭上突然閃過碧藍的光芒,不僅僅是一閃而過,藍光就此停在了他的拳頭上,攻擊的頻率越來越快,身子後麵也出現了一道道殘影。


    他的影子活了過來!


    無論是拳術裏最基本的俯衝,還是進階的擺動,都有影子在跟著他,一起攻擊。直拳、翔拳、腹拳、瞬拳這一係列的連擊如暴雨之勢席卷開來,哀嚎一片。


    漢斯看著那些搖搖欲墜毫無力氣再戰的士兵們,就知道自己的這些人是無法製服對方的,他快步跑到艾利克斯身邊,提出了最真摯的建議:“大人,把邊境的軍隊調過來吧,這人再厲害,我不信能擋我一萬邊境軍。”


    艾利克斯看著那些喪失戰鬥意識的士兵,又轉頭看著一臉故作凶狠的漢斯,就知道自己這個下屬被震懾到了。他用刀柄戳漢斯胸前,強烈的悶痛瞬間刺醒了他,“漢斯,你怎麽還是不能動動腦子呢?邊軍哪是因為這等小事就輕易調動的?”


    “可那人如此藐視我軍威嚴,必須嚴懲啊!”


    “愚蠢!你還沒猜到他是誰麽?剛才他說了‘教堂’二字,我本以為又是個打著幌子的沽名釣譽之輩,看他如此年紀卻已有了雛形的領域,還沒明白麽?”


    艾利克斯並不能修行,鐵狼騎士團的士兵九成九的都不能修行,不能修行並不代表著他眼界就差。他行事看似莽撞,又對冒險家有偏見,不過你以為他就這樣可是大錯特錯了,他要是和表麵一樣,怕是早就死在特魯斯山脈,與皚皚白雪相伴了。


    艾利克斯看似鄙視冒險家,u看書 ww.uukanhu對其毫不在意,其實內心對那些飛簷走壁的冒險家著實羨慕。他想修行想的快瘋了,無數個修行的法門他都嚐試過,天賦使然,讓他始終不能初識,不能初識就代表著還是普通人,就要提防那些冒險家。那些能對軍隊造成重大威脅的修行者他可在軍方的卷軸上看過不少,雖然不能一見麵就認出來,不過經過這麽久的鏖戰再加上剛才那人的自報家門,艾利克斯完全猜到了這人的身份。


    “是聖職者教團中偉大的戰士藍拳聖使泰達·貝歐納大人麽?”艾利克斯示意停止進攻,馬下振臂高呼:“德洛斯帝國鐵狼騎士團千夫長艾利克斯參見!”


    漢斯用上了尊稱,也是極正式的稱呼,漢斯聽到這個名字,臉色一白,他知道泰達這個名字,也知道藍拳聖使意味著什麽,更何況他還姓“貝歐納”,這幾點綜合在一起,無論是誰都要慎重對待。


    泰達看著行禮的二人,以及不再攻擊眼中充滿敬畏的士兵,將落入土地的武器拔起,重新背在身後,說道:“現在我可以帶走他了吧?”


    雲天是在不能想象有人可以用肯定的語氣表達出一個問句,但想到自己如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實在不爽,但一想到自己處境,看著艾利克斯與漢斯對這個人的尊重,頓時一快,隻能安慰自己:跟教團的人一起走下場會好很多。


    “喂喂,泰達,你怎麽這麽粗魯?他可是我的恩人啊。”


    泰達的身後傳來了清脆如黃鸝的聲音,雲天聽著那歡快的語氣,微微色變,那聲音很熟悉,他才聽過不久,那是歐貝斯·羅什巴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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