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園側,距離天波門不遠的一處足有七進的大宅子,樓宇巍峨,假山園林不一而足,又從金水河引了一汪小湖,就是如今呂璟在汴梁的家。


    郴州官場換血之後,官家趙煦就親自將這座宅子賞賜了下來,如今琴箏和府中一行人手也都已經搬到了東京城居住。


    老友敘舊無故被人擾亂,再加上呂璟又歸心似箭,劉贇和秦湛等人也未多留,相約來日再敘。


    至於那昏厥過去的衙內,呂璟直接讓韓宗武將其送往開封府衙,有西域都護府的名號壓著,自然會有人給他一個滿意答複。


    ......


    夜晚的東京城繁華依舊,呂璟騎在騰霧馬上,眼看著遠處呂府的樣貌越來越清晰,這才想起自己還帶著個素未相識之人。


    “王闊。”開口招呼一聲,之前在礬樓相遇的青年很快帶到了身前。


    ”小生張擇端,拜謝都護大人相救之恩。“青年二十許年紀,長的很是清秀,躬身拜下。


    “張擇端?”呂璟本來準備言語兩句就讓其離去,這會卻是來了興趣。


    “那衙內家人必然會去尋他,以防萬一,今夜就在某家住下吧。”


    “這......小生卻之不恭。”張擇端按捺住心中激動,開口應承下來。


    呂璟點了點頭,徑自邁步朝府中走去,雷正年紀大了故土難離,如今的呂府管家換了徐小三擔任,得到門子通報後,他立刻就快步趕了過來。


    “官人!孺人和小娘子在府中等您許久了。”徐小三神色也有些激動。


    呂璟伸手將他扶起,神色間有些愧疚,自己隻顧著好友相聚,卻是忘了家族尚有妻女等候了。


    “安排下住處和吃食。”吩咐完徐小三,呂璟在府中婢女帶領下大步向裏行去,算起來離開郴州已經接近兩年光景,芷兒都該會說話了吧?


    ......


    整個呂府正宅十分寬闊,縱然呂璟心中焦急,也在婢女帶領下兜轉了半刻鍾,方才終於見到於廳中等候自己的琴箏。


    還是一頭烏黑的秀發,優雅的線條並未因為生產而有所臃腫,增添幾分成熟的臉龐反而更充滿吸引力。


    “官人,芷兒等您可許久了。”琴箏笑著將一個躲在自己身後的娃娃抱了出來。


    唇紅齒白,一張小臉活像是精致的瓷娃娃,略帶著幾絲生分的開口道:“阿爹。”


    “誒!”呂璟大喜過望,上前一步抱起芷兒,牽著琴箏向廳中走去,一番言語逗弄後,芷兒和他之間的生疏也緩解許多。


    “官人,先讓芷兒去休息吧,吃些夜宵早日休息。”


    呂璟心中一愣,再看琴箏,那一張秀美的臉龐上早被紅暈布滿,他忍不住大笑起來,惹得一陣白眼。


    芷兒乖乖跟著馮氏前去安歇,呂璟答應了要送她一輛如今汴梁最流行的自行車,小娘子立刻就聽話起來。


    婢女呈上夜宵呂璟簡單用過之後,剛進臥房,琴箏火熱的身軀已經貼了上來,輕吟了一聲官人。


    “今夜換個叫法。”呂璟握緊了她有些顫抖的玉手,小別勝新婚,一切自是天翻地動無可休......


    清晨,陽光透過窗棱照進臥室,呂璟起身看了眼身邊正在熟睡的琴箏,依稀泛著紅暈的臉龐美豔不可方物。


    輕輕吻過琴箏的麵頰,呂璟小心沒有將其驚醒,問過婢女方位後,徑自前去練箭,重生以來,這早已成為他的習慣。


    呂府中有較武場設置,距離主宅並不遠,呂璟在婢女帶領下趕到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有人比他先來一步。


    “侯爺。”張擇端躬身行了一禮。


    呂璟笑著走上前去,見其手中正捧著幾張白紙,廊橋旁邊還有剛剛浸潤墨水的毛筆放置。


    “若要作畫,還應以宣紙最好,畫板也是必須的。”


    “侯爺懂畫?”張擇端興奮起來。


    “不算懂,不過有位前輩書畫雙絕,以前曾聆聽教誨罷了。”呂璟笑著在廊橋坐下,能夠在礬樓意外碰到張擇端,還真是個蠻有趣的事情。


    也不知道清明上河圖現在開始準備了沒有?


    呂璟這邊胡亂思索,那邊張擇端卻是已經難以控製心中情緒,開口道:”侯爺所說可是米顛大師?“


    “大師?”呂璟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來米芾今生在東江湖書院日子過的可是比曆史中優越許多,自己也見過他多部創作,難道已經名聲如此響亮?


    “米顛大師開創一代書畫先河,可是小生心中所向名師。”


    “既然這樣,不如某就成人之美,你持我名剌自去尋米芾老大人就行。”呂璟笑著開口,他如今對於這些事情看得很淡。


    “小生多謝侯爺大恩,無以為報!”張擇端躬身拜下。


    “無妨,我來問你些事情。”呂璟將其攙起,開口問起了此前在礬樓糾紛的緣由。uu看書 wukanshu


    “小生會繪畫,平日裏也是以此為生,這次是有位官人想要幅礬樓夜宴圖,所以才去繪製,不曾想得罪了蔡小衙內。”


    “蔡攸?“呂璟心中一動,昨夜在礬樓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張擇端沒經過人家同意就進行繪畫固然不對,但以蔡攸的身份,這本該成為一樁美談,怎會如此發怒?


    難道真的是喝多了?


    呂璟搖了搖頭,蔡攸這家夥能在後來深的徽宗歡心,甚至做到了宰相的位置上,不學是有的,無術卻就帶著汙蔑成分了。


    “侯爺?這是小生昨夜所繪,剛剛完成就被小蔡衙內用酒水染花了。”張擇端從廊橋上的畫紙中抽出了一幅。


    整張紙都已經因為浸濕而褶皺,上麵依稀可見礬樓中處處燈火的盛景,蔡攸的身影赫然正在角落裏的一處雅間,因為門扉沒關,恰巧將裏麵的情景顯現出來。


    那兩個呂璟此前見過的壯碩漢子豪邁的端著酒盞,看樣子正和蔡攸在開口言語著什麽,整幅畫栩栩如生,界畫精確,豆人寸馬,將當夜礬樓各種情景盡數展現,雖然被浸壞了一部分導致很多地方顯的模糊,但依舊展現出了張擇端的筆力。


    “此畫就留在我這裏吧,今日離府之後立刻前去翰林院找米芾老大人,不要再接這種活計了。”


    呂璟收起畫紙,徑自在一旁開始練箭,心中的思緒卻越來越複雜,看樣子,張擇端這顯然是被人利用了,可與蔡攸相見的兩個壯漢又是何人?


    盡管畫紙毀壞讓呂璟無法從這幅圖畫中看出太多,但那兩個漢子坐在雅間的主位,卻是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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