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九月初,大宋朝三年一次,吸引無數目光注視的科舉省試終於放榜。


    因為朝中動蕩的緣故,此次省試放榜比往次氣氛要淡薄許多,各個豪門大族榜下捉婿的激情也大大減弱。


    整個省試參加者逾五千餘人,按照最後省試公布的皇榜,錄取者隻有三百,比率不可謂不低。


    而東江湖書院在此次省試之中再次斬獲頗豐,除了支華遺憾落舉外,朱勔幸運的考中最後一名,成為了“孫山”。


    朱勔之外,劉啟年也考取了一百名開外的位置,考慮到他就學時間不長,已經算不錯的成績。


    李廌在多年蹉跎之後也終於高中,省試皇榜第十七名!足以對得起他曾經給世人的期待。


    在江浙之地素有才子之稱的翟汝文在多方潛學後高中第九,光宗耀祖。


    而最讓世人震驚的是,曾經因為被封賞冠軍侯而名滿大宋的呂璟,高中皇榜第三!


    雖然尚未經過殿試,但以往年慣例,這幾乎已經鎖定了一等賜進士及第出身。


    繼王韶和章楶之後,大宋再次出現了一位擁有軍功的進士老爺,這無疑值得所有百姓們心中歡喜。


    隻是除此之外,因為愈演愈烈的黨爭,此次省試皇榜中各派別所占比例也吸引了許多關注。


    鼎甲前三名中,除呂璟以外,分別被趙明誠和張邦昌取得,而這二人中也隻有後者勉強算是新黨中人。


    再往下看,元符元年省試皇榜,前十名中新黨隻占據了兩個席位,實在讓不少人大驚失色。


    而此時位於龍津橋附近的劉府之中,位列省試皇榜第三的呂璟已經整裝待發。


    “官人今日好生俊俏呢。”眼看著呂璟收拾停當,李師師忍不住開口言語了一句。


    呂璟微微一笑,今日是進宮麵聖參加殿試的日子,自然要注意儀容。


    “師師可不要忘記答應某的事情。”


    “官人放心,奴曉得的。”李師師絞了絞手,紅著臉正要跑開,恰巧碰到剛剛整裝待發的朱勔。


    “師師妹子,來看看哥哥這一身怎麽樣,是不是如斯霸氣?”


    “朱大哥最是威武了。”李師師匆忙言語一句就跑開了。


    “這話某怎麽聽著這麽敷衍呢......”


    “行了,再不走誤了時辰,小心官家直接奪去你的功名。”


    呂璟無奈拉上自戀無比的朱勔,二人乘上早已在府外等候的馬車,直奔著宮城而去。


    馬車沿禦階飛速奔行,從宣德門直入宮城之中,過大慶門之後,就來到了此次殿試的地點,大慶殿。


    東京城的皇宮是在五代宮苑遺址基礎上興建的,大慶殿也不例外。


    沿著漢白玉階梯緩緩而上,周圍宮城森森,綠柳如茵,一種特殊的時代感油然而生。


    初次來到大宋皇宮,而且還是大慶殿這樣用於舉行大朝會的正殿,朱勔神情很是激動,一路上言語個不停。


    呂璟隨口應和著,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大慶殿宮門之外。


    足有三人合抱粗細的巨大廊柱並線排列,將整個宮殿支撐,左右兩側皆是金盔金甲的禁軍兵士,個個體格雄壯,神色威嚴。


    “呂知州,咱們又見麵了。”負責引領新科士子入殿的正是小黃門李彥,開口間很是親切。


    “有勞李中官。”呂璟拱了拱手,和朱勔上前驗過文書,禁軍放行之後徑直步入正殿。


    大慶殿作為皇宮中最為寬廣的大殿,足有九間開外,兩側還有附郭。


    呂璟和朱勔剛踏入殿中,翟汝文就已經笑著迎了上來。


    “兩位可是姍姍來遲啊。”


    “某家初次麵聖,總要焚香沐浴一番。”朱勔開口回應,惹得呂璟也不由微微一笑。


    翟汝文對於朱勔身上的江湖氣也並不抵觸,笑著攀談了兩句,言語甚歡。


    隻是總有人喜愛拆台,呂璟三人剛言語沒幾句,一聲冷嘲熱諷就從身後傳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此科狀元呢,打扮的花枝招展就以為官家會多看幾眼?”


    “你!”朱勔憤而回身,一看見是錢克年就要動手,實在是氣急了。


    “呦,進士老爺要在大慶殿打人了......朱勔你還敢藐視皇權不成!”


    錢克年諷刺的聲音驟然淩厲,兩側禁軍冰冷目光投來,朱勔高高揮起的拳頭卻始終難以落下。


    呂璟搖了搖頭,他本無意和錢家在這大慶殿衝突,但既然對方像瘋狗一般咬人,他也不必客氣。


    上前兩步來到朱勔身前,呂璟目光直接從錢克年身上掠過,看向了其身後神色淡然的錢忱。


    “錢衙內,許久未見,貴府這管教下人的本事,似乎又差了幾分,區區丙科也敢當堂亂吠。”


    宋朝進士科前三名為甲科,往後又有乙科、丙科之分,呂璟這不僅是在提醒錢克年的身份,更是暗諷其不過是為錢忱使喚的瘋狗。


    “呂大郎你欺人太甚!”這次輪到錢克年發瘋,庶子出身的他最忌諱別人拿錢忱說事,破口就要大罵。


    “住嘴!丟人現眼。”錢忱冷哼了一聲,笑著看了看呂璟,直接帶人離去。


    錢克年憑白受了訓斥,灰頭土臉的也緊隨離開,隻是目光裏的幽怨卻難以遮掩。


    “大郎,你不該冒然得罪錢家的,uu看書 .kanshu 每科進士都有派別之分,互相引以為援,他們江浙黨曆來最為強盛。”翟汝文話語裏流露出幾分擔憂。


    呂璟也是這時候才發現,這大慶殿中,新科進士竟然還分作了數股勢力。


    其中以錢忱處人數最多,其次則是兩個豐神如玉的青年,身邊也聚攏了不少新科進士。


    整個大慶殿中,像自己等人這般隻有三四人聚集的,不禁顯得有些紮眼。


    “走吧,我們也去蹭蹭新科狀元的熱度。”呂璟向翟汝文詢問了殿中眾人身份,笑著言語後徑直向前走去。


    朱勔和翟汝文二人跟在身後,很快就來到了那其中一位豐神如玉的青年身旁。


    趙明誠,今監察禦史趙挺之三子,和禦史中丞邢恕乃是甥舅關係,可謂是根正苗紅。


    而他如今不過年方十八就高中省試頭名,大概率成為此次新科狀元,自然神采飛揚。


    對於呂璟等人的到來,趙明誠保有了基本禮節,主動開口詢問了幾句,隻是目光中的高傲難以掩飾。


    呂璟對此不以為意,安心和朱勔二人退到一側等候殿試開始。


    ......


    時間流走,過了約莫兩刻鍾光景,正好是眾位新科士子差不多交流完的時候,一聲尖細的聲響陡然傳遍整個大殿。


    “新科士子恭迎官家聖駕!”


    話音落下,包括呂璟在內的眾位士子立刻按照事先習得的禮儀分次站好,躬身開口:“官家聖安。”


    隨後就看到郝隨擺著拂塵從禦階旁走了出來,在他身後,左右宮女侍奉下,正是大宋朝如今的主人,官家趙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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