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丹萱說道:“我當然知道,恐怕隻要是修行者,便沒有不知道的吧?”


    蘇揚笑道:“天羅秘府很神秘,其實一些不夠資格的修行小輩,若非長輩告知,恐怕還真的不知道有天羅秘府的存在。而我有幸去過天羅秘府,雖然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天羅秘府,但至少是跟天羅秘府有關的。


    我在那裏見到了三個人,其中有兩個人便是處在當世最巔峰的境界,空蟬境界。甚至我懷疑,這兩個人要比火蠻前輩更強。而更詭異的是,這兩個人隻是天羅秘府的守門人而已,地位很低。”


    鄴城內的街道行人稀少,隨著夜色漸深,也慢慢變得寂靜。


    蘇揚和紀丹萱走得很慢,他們並肩而行。


    紀丹萱靜靜地聽著,她眸中的異彩越來越亮。


    對於修行近乎癡迷的人來說,沒有比聽到世間更強者的消息來得最暢快了。


    蘇揚繼續說道:“那戴著金色麵具的人,應該在天羅秘府裏擁有一定的地位,那才是真的驚世駭俗的強者。我在他麵前不堪一擊,連動一下手指都是奢望,我能夠感受得出來,哪怕是空蟬境界的強者,這個人也能瞬息將其秒殺掉。”


    其實蘇揚很清楚,那北古塔主的修為境界應該是在問神第六境,因為他曾短暫的壓製過蘇靈。


    但關於蘇靈的事情,蘇揚不打算告訴紀丹萱,自然也把北古塔主的修為境界隱瞞了。


    不過饒是如此,紀丹萱在聽到那北古塔主能夠秒殺空蟬境界的強者,還是頗為震驚。


    原來這世上真的存在這般至高強者!


    她如今已經晉入神台上境,可以說已經無限於接近空蟬境界了,她還很年輕,達到空蟬的門檻應該花費不了多少時間,如果空蟬已是最強,她又沒辦法突破自身上限。


    那麽在成為最強之後,又該何去何從?


    現在得知空蟬境界並非世間最強,在世外還有著更為強大的人,她的好勝心或是上進心被全方位激發。


    隻要有人成功突破上限,超越五境,那麽她也一定能夠做到,這隻是時間早晚而已。


    對此,她內心充滿了期待。


    期待之餘,她看向蘇揚的側臉,微微沉默片許,說道:“你的身體是怎麽回事?”


    蘇揚怔了一下,一時間沒有開口,而是歎了一口氣。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紀丹萱,而是問道:“你有時候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瘋子?”


    紀丹萱想了想,說道:“有時候的確很不智。”


    蘇揚說道:“我的時間不多,若不在沉默中死去,便隻能在瘋狂中爆發,等同於我沒有別的選擇。”


    紀丹萱沉默了很久,眉間有了一抹憂愁,說道:“你不會死的。”


    蘇揚止步,看向她,說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讓我死麽?”


    紀丹萱跟著止步,看著蘇揚的眼睛,很認真的說道:“是我殺死你,不是你自己殺死自己。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當然不希望你死。”


    蘇揚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看著紀丹萱,片刻後,他笑道:“謝謝。”


    紀丹萱連忙側頭,稍微穩定了一下情緒,嘟囔道:“你謝我幹什麽?”


    蘇揚笑著說道:“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你不希望我死,我自然要謝謝你,因為你是在關心我。”


    紀丹萱沉默,也沒有去反駁。


    然後她細細想了想,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冷冷的說道:“鬼才關心你,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蘇揚哈哈一笑,說道:“鬼當然不會關心我,但你在關心我。”


    他有了想要戲弄紀丹萱的念頭。


    紀丹萱有些心煩意亂,說道:“我不可能關心你,你又不是我的誰。”


    蘇揚笑道:“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誰啊,你想把我當成你的誰呢?”


    紀丹萱神情複雜,拳頭也緊握了起來,她在大口呼吸,然後冷冷的看著蘇揚,說道:“你在調戲我?”


    似乎覺得紀丹萱的樣子很有趣,蘇揚也沒有多想,大方承認道:“沒錯啊。”


    紀丹萱怔怔地望著蘇揚,望著蘇揚嘴角的笑意。


    她半張的嘴巴又緊緊閉上,想要反駁的話居然沒有說出口,雙頰上更是多出了一抹紅潤。


    但在黑夜裏,蘇揚並沒有看到這一切。


    他隻是覺得戲弄紀丹萱的感覺很爽。


    紀丹萱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一如既往的冷漠道:“我說過你不會死。”


    蘇揚的情緒也重新變得厚重,說道:“就算這次我能活下來,時間也不多了。我正處於不斷墮境的狀態中,想要徹底恢複過來很難。”


    他心裏有想法。


    就算成功找到輪回珠,也隻是能夠解了這燃眉之急,他的壽命並不會增加太多。


    這些年,不單單是他自己在尋找複脈神物,禦風閣也從來沒有放棄過,甚至已經潛入南境,但除了輪回珠外,再也沒有尋到其他複脈神物的下落。


    甚至連蛛絲馬跡都沒有尋到。


    最後兩件複脈神物如果找不到,或者根本不存在於當今世上,那麽蘇揚就真的隻能默默等死了。


    也是因為這樣的想法,所以在麵對高墨夫妻倆暗地裏的動作,蘇揚才沒有向以前那樣抗拒。


    若是真的難逃一死,他自然希望在最後的時間裏,盡可能的滿足父母一切的願望。


    他討厭平淡的死去,就算是死,他也一定要有一番作為,而在有作為的前提上,更要照顧家人的感受。


    甚至對待家人,要遠勝於一切。


    紀丹萱並不明白蘇揚的意思,但她的確不是很會安慰人,索性也不再說話,轉頭望著鄴城街道上的夜景。


    兩人繼續往前走,似乎根本沒有目標和盡頭。


    迎著月色光輝,好像他們會一直走到地老天荒,走到世界毀滅。


    蘇揚突然說道:“江飛魚和田昕他們怎麽樣了?”


    紀丹萱說道:“很好,他們去了西王州,也就是以前的周王朝東境,他們去找了長孫康伯,然後一起修行,想要踏遍北魏和西王州,然後站在齊王朝上。”


    蘇揚欣慰的點點頭,說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修行路,我不可能照顧他們一輩子,他們需要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能夠保護自己,也能保護身邊的人。”


    紀丹萱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在陛下仙逝的時候,三皇子元集回了洛陽城,元溪陛下想要讓他留在洛陽,但是三皇子沒有同意,他還是離開了,而且我有預感,他這次離開,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蘇揚感慨道:“這也是元集自己的選擇,他不適合廟堂的氛圍,也不喜歡這樣的氛圍,與心愛的人守著一方淨土,安穩的度過餘生,便是他們的幸福。”


    紀丹萱猶豫了一下,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江湖上的事情,是否也會和元集的選擇一樣?”


    蘇揚很認真地思考了很久,點點頭,說道:“我或許會歸隱山林,和家人一起,平平淡淡快快樂樂的生活。”


    說完,他看向紀丹萱,笑道:“我想你的選擇應該大不相同,你縱使在江湖上戰死,也不會想要退走。”


    紀丹萱沒有說話,她在思考一些問題。


    如蘇揚所言,她的選擇肯定不一樣,但事事都有例外,或許因為某一個意外,她會做出與內心想法完全不同的選擇。


    許是見到紀丹萱,蘇揚也有些想念在洛陽城的小夥伴們了,他再度問道:“徐淖呢?他又在做什麽?”


    紀丹萱搖頭說道:“我沒有跟他聯係,所以也不知道,但他不在海域邊境。”


    蘇揚點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麽。


    紀丹萱又說道:“不過,柳思璿重建了渡生門,uu看書 wwuansh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已經發展壯大到了一定程度,雖然還遠遠不足以和蒼羽宗、大衍門相比,但她那渡人先殺人的準則,卻是在江湖上很響亮,幾乎到了人人生畏的地步,因為並非胡亂殺人,所以朝堂上和江湖上的強大宗門也沒有去尋她的麻煩。”


    蘇揚笑了笑,說道:“柳思璿一直想要爭一口氣,或者是想要追趕上你超越你,如今你是大衍門的宗主,她是渡生門的門主,在江湖地位上,倒也算是在同一層麵。隻不過,你還是穩壓她一籌,她心裏一定很不服氣,所以才拚了命的壯大渡生門的勢力,在短時間內便有了不凡的成就。”


    紀丹萱說道:“你想多了,柳思璿的目標早已不是我,她已經看開了。她的眼光變得更長遠,她的目標是更強大的人,而並非在同輩人中,當然,如果有機會,她肯定還會向我挑戰。”


    蘇揚麵帶微笑,覺得這件事情很有趣。


    年輕人本來便是充滿朝氣的,自然也有與天爭的強大信念,這是一種想法,也會被付諸行動。


    這個世界相當於一個盛大的舞台,無數才俊粉墨登場,總要譜寫一段屬於自己的故事,不論那故事的結局是什麽。


    行至一家客棧前,蘇揚抬頭望了一眼,說道:“這家迎客來雖然在鄴城算不上多大的客棧,但服務很周到,這掌櫃的是很會做生意的人,一切以客人的需求為主,住在這裏定然是很舒心的。”


    紀丹萱說道:“那我要最好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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