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的感受騙不了別人,蘇揚想要順應心意,便不應該去質疑這份感覺,然而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下意識的想要排斥這種想法。


    似乎隱隱認為這裏麵存在一些問題,自己不應該如此草率的便認定什麽。


    這是一種矛盾而又糾結的心理。


    令得蘇揚接連幾天都有些茶飯不思,整個人都似乎憔悴了不少。


    這一切自然都被高墨和樂瑤看在眼裏,他們當然也清楚百裏登封安排的事情,自然而然也會聯想到一些什麽。


    雖然很心疼蘇揚,但這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為了讓蘇揚能夠盡快擺脫這種困境,高墨和樂瑤已然打算繼續推進,把這件事情盡快落實。


    沒有得到蘇揚的同意,高墨邀請了冷悠雲來到王府赴宴,赴的還是家宴。


    更為詭異的是,藍冰月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消息,居然也不請自來。


    藍冰月在外的身份畢竟還是很特殊的,若有外人在場的話,她不可能隨隨便便踏入景王府,這很可能會讓有心人察覺到什麽。


    她每次出現在景王府都是事出有因,旁人也找不出端倪,但像今天這樣不請自來,隻是為了到景王府吃一頓晚宴,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這隻能說明藍冰月有些亂了方寸,根本沒有考慮太多。


    蘇揚在看到藍冰月的時候也很意外,如果藍冰月有事,基本上都是蘇揚去琅琊山,而藍冰月很少直接到景王府來找他。


    藍冰月在看到蘇揚的時候,神情有些不自然。


    如今江湖上的事情已經基本上要告一段落,隻剩下東溟州還沒有攻克,而因為有魔宗人出沒的原因,蘇揚也決定暫時不動東溟州,所以目前江湖上是處於僵持狀態。


    在這種局麵下,蘇揚對是否要繼續隱藏禦風閣主的身份也有些猶疑,以前隱藏的目的更重要的是為了避免麻煩和自保,不想讓世人知曉強大的禦風閣主隻是一個廢柴。


    而如果禦風閣能夠獨當一麵,不再忌憚世間任何強大宗門,那麽蘇揚也沒必要再刻意隱瞞真正身份了。


    這件事情也不過是順其自然,所以對於藍冰月沒打招呼便來了景王府,蘇揚也並沒有說什麽,反而很是歡迎。


    並肩朝著堂中走去,蘇揚說道:“魔宗人最近在東溟州有沒有什麽動作?”


    藍冰月平複了一下內心複雜的情緒,說道:“魔宗人暫時很老實,不過荒漠裏源源不斷有魔宗人走出來,據我估計,魔宗應當是把山門所有精英人員都派了出來。”


    蘇揚麵容漸肅,說道:“看來這魔宗山門還真是想要做點什麽,但他們有些太過急切了。如果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他們潛入東溟州,或許對大齊江湖的確能夠造成難以想象的麻煩,可是既然已經暴露,他們穿越荒漠又得損失大半的人,到底是因為什麽,還要不斷派人來?”


    藍冰月說道:“按照這種局勢繼續發展下去,很可能魔宗山門不需要我們出手,便會自行滅亡,一旦精英弟子全部隕落在荒漠裏或是東溟州裏,那麽魔宗山門剩下的力量便不足為慮,這是很大的冒險。”


    蘇揚點點頭,表示讚同,說道:“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就算魔宗山門迫切的希望回到中土,也沒必要拿所有人的性命開玩笑,他們分明是要自取滅亡,又如何能夠回歸中土?隻是為了不遠千萬裏把屍骨送回來麽?”


    說到這裏,蘇揚不免覺得有些可笑。


    藍冰月也是輕笑一聲,說道:“或許百年的時間真的已經讓魔宗山門的人煎熬到崩潰,所有人都跑來中土送死,隻是為了死後葬在夢想的故鄉裏。”


    蘇揚搖搖頭,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確實無話可說了。不過這顯然不太現實,魔宗山門一定是存在某種目的的,隻是我們沒有發現,總之,必須要時刻監控魔宗人的動向,免得到時候被打個措手不及。”


    夜色如幕,被披上一層銀白,雪中的府邸並不覺得冷清,至少今晚是這樣的。


    景王一家人在用晚膳,桌上卻有外人到場,蘇揚感到萬分不自在。


    如果是旁人還則罷了,偏偏這個人是冷悠雲。


    蘇揚左右分別坐著藍冰月和冷悠雲,夾在兩個女人中間,本來就是一件容易緊張的事情,而蘇揚此刻更是出奇的格外緊張。


    蘇揚根本不知道這一頓晚飯是怎麽進行下去的,在那或刻意或無意的目光注視下,他如坐針氈。


    對待冷悠雲,需要他認真的思考,並且在腦海裏反複放映某些畫麵,以來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


    然而無論他怎麽想,似乎都不能得到確切的答案。


    藍冰月一直都沒有說話,似乎真的隻是來吃飯的,除了吃飯什麽都沒有做,也沒有去看蘇揚和冷悠雲。


    高墨和樂瑤也是心事重重,在用飯時的交談中,冷悠雲侃侃而談,基本上什麽好聽便說什麽,自然很容易得到高墨夫妻倆的歡喜。


    在蘇揚迷迷糊糊的狀態下,高墨和樂瑤貌似就是因為這一頓飯,便認定了冷悠雲這兒媳婦。


    蘇揚其實知道父母的想法,他已經忤逆過很多次,這本來便是不孝的做法,他不能再做什麽令父母傷心的事情,所以在飯桌上,他也並沒有說多少話。


    主要的原因,還是那莫名的悸動感覺,讓他實在有些分不清對待冷悠雲究竟是一種什麽心態。


    這也導致了他不能疏遠冷悠雲,也不敢過分親密。


    甚至縱然在高墨明言說起成親事宜,蘇揚都沒有什麽抗拒反應。


    藍冰月一直在保持著平靜,但在這一刻也不免有些僵硬。


    她從來不奢望什麽,隻是能夠待在蘇揚身邊便可,所以對於這樣的事情,她早有心理準備,倒也並非真的想要抗拒甚至詆毀其他靠近蘇揚的女人。


    雖然她對冷悠雲沒有什麽好印象,但也擋不住閣主喜歡,如果閣主真的喜歡,那麽她便也毫無怨言。


    尤其是看到蘇揚沒有拒絕的時候,藍冰月似乎便明白了,哪怕心裏有些苦澀,她還是很快放鬆了起來,繼續默默吃著飯。


    自今晚家宴過後,冷悠雲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在景王府裏。


    甚至很快冷悠雲便不再是流雲館的花魁,高墨為她在景王府附近購置了一座宅子,相距不過幾步遠而已。


    偌大的宅子除了冷悠雲和添香之外,還有高墨特別準備的丫鬟仆人伺候著。


    蘇揚清楚這一點,依舊沒有說什麽。


    他這個時候隻能保持沉默,在沒有搞清楚心裏的感覺之前。


    然而就在這看似平淡的生活裏,鄴城卻突然迎來了新的客人。


    是一個讓蘇揚意想不到的人。


    蘇揚身在琅琊山中,進入這裏之後,心靈裏莫名生出些感應。


    月色正朦朧。


    一絲若有若無的劍意,破壞了這美好空幻的寧靜氣氛。


    蘇揚數步之間,就從山腰到了山腳下,這裏是進入鄴城的必經之路,劍意正從那裏來。


    這劍意很淩厲,卻並沒有殺伐氣息,這劍意很飽滿,卻又透著熟悉的感覺。


    官路上有一人前行,身著黑衣,月光照耀下,仍舊顯得不太明顯,若非眼力太好,根本難以發現有人存在。


    那是一個很纖細的身影,她手中握著一柄劍,那柄劍半出鞘,劍意正在煥發。


    蘇揚站在山腳默默看著,看著那道身影逐漸靠近。


    那是一個姑娘。


    雙腳踏在雪地上,發出一些輕微的聲響。


    自冰天雪地而來,她穿著一身黑衣,形成強烈的反差。uu看書w.uukanshu


    她的眼睛很明亮,卻又透著淡漠,那是一雙令人無法直視的眼睛。


    她看到了不遠處的蘇揚,她的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笑意,猶如隔著薄紗透進來的朝陽,明媚而朦朧。


    與她那氣質上的冷傲感覺再度形成一個反差。


    蘇揚甚至覺得這笑容不應該出現在她的臉上,因為這個姑娘來自北魏,來自洛陽城,她是紀丹萱。


    他不免感到有些意外,意外在這裏看到了紀丹萱。


    紀丹萱在看著他,似乎對於他的反應比較滿意。


    “好久不見。”


    蘇揚回過神來,困惑的看著紀丹萱,說道:“你怎麽來這兒了?”


    紀丹萱臉上的笑意消失,淡淡的說道:“我為什麽不能來?”


    蘇揚連忙說道:“不是不能來,隻是突然看到你,有些驚訝和意外。”


    紀丹萱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想應該用什麽話來回,然而最終她卻是選擇了不說話,徑直朝著蘇揚走去。


    蘇揚一直注視著紀丹萱行至麵前,目光不由下意識的放在她修長秀美的腿上,然後就見那腿輕輕抬了起來,好似沒有任何關節,以一個極不可思議的角度,踢中了他的小腹。


    然後他便感覺自己飛上了雲端,而他也是真的飛了起來。


    飛到高處自然要下落,蘇揚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待到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時候,才猛然驚醒,難免惱火的說道:“你幹什麽?”


    紀丹萱出腳並不重,但蘇揚此刻卻覺得渾身好像散架了一樣,這當然是因為他墮境的緣故。


    就算紀丹萱隨意一腳,他也很難輕鬆抵禦,沒有一口血噴出來,便已實屬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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