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淖一身黑衣,那是專屬於天書閣的服飾,其雙目如星,膚色略黑,卻有別樣的美感。他掠出之際,及腰的發絲與腰間環佩相撞,發出叮咚聲響,氣質不凡。


    劍鋒離鞘飛出,徐淖左手持鞘,右手握劍,繼而垂手而立,劍鋒斜指,雖不發一言,但那似劍挑群雄的意圖已自然而然地流露而出。


    洪玉山勃然大怒,他‘山洪劍’的名號在大魏也是響當當的,一柄劍殺的群山馬匪流寇血流成河,從來都是被人奉為座上賓,更是天王宗的大執事,何曾被人如此輕視過?


    就算他現在年紀大了,可能一些小輩早已遺忘了他的名號,但他自己可沒忘。


    本來覺得自己親自出手去對付一個年輕人,有些大題小做,但現在他已是殺意盎然。


    在他身後還有十數名天王宗弟子掠陣,皆是被徐淖的傲慢所激怒。


    不怪他們心境不堪,而是連續一夜的激戰,蘇揚七人仍是毫發無損,在不斷朝著天王峰逼近。


    或多或少,他們心裏也是有了些恐懼,現在對手隻有一個,本該是萬無一失。


    但徐淖那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讓他們不由得大為憤恨。


    實際上,徐淖並未瞧不起他們,因為是徐淖,所以他經曆的每一場戰鬥,都會全力以赴,而且不說任何廢話。


    洪玉山是一個老者,臉上曆經滄桑,久經風雨,不過身材高大,脊背挺拔,目光炯炯有神。


    他雖是惱怒,卻也不會像那些天王宗弟子一般,他深吸一口氣,很快便平複了心情。


    “那蘇揚膽大妄為,殺上我天王宗,雖是勇氣可嘉,但實則愚蠢至極。你真願意為他送命在此?”


    洪玉山看著徐淖,似是不在意他的劍指著自己,緩緩說道:“你小小年紀,修行造詣便極為不凡,何以成為被他人利用的棋子?若你改過自新,入我天王門下,殺掉蘇揚,老夫便破例親自收你為關門弟子,修行資源,讓你取之不竭。”


    徐淖微微蹙眉,許是不想說話,但他還是說道:“我是自願,非是被利用。要打便打,無需多言。”


    “年輕人,你倒是很合老夫胃口,也罷,若你冥頑不靈,那便死於老夫劍下,也不枉你在世上走這一遭!”


    鏘!


    洪玉山一聲厲嘯,劍出如龍,響徹山巔。


    他立於懸崖邊上,大風呼嘯,腳下積雪在大風下早已積壓成了冰塊,滑不溜秋。


    別說站在上麵與人打鬥,哪怕是努力站著不動,都要被風吹下去,摔成肉餅。


    但洪玉山氣定神閑,手中長劍,飛舞如龍,劍如天梭,星星點點。


    他的腳步在滿是滑冰的懸崖邊上騰挪旋轉,大風一吹,他整個人就如柳絮一樣,在風中左右搖擺,似乎隨時都要漂浮出去,當場摔死。


    這種情況實在是險而又險,九死一生,時時刻刻都在生死邊緣上,那些天王宗弟子光是在旁邊看著,手心就出了一層冷汗,感到心驚肉跳。


    洪玉山衣袍獵獵作響,似鐵旗飄舞,發如白雪,他像是一頭白鶴,隨風而動,如履平地。


    他貌似此刻極有興致,一聲長嘯,手中三尺青峰似與其心意共鳴,發出鏗鏘劍鳴,直衝雲霄,震蕩群山。


    那些天王宗弟子都很是激動,這便是大執事的風采,一劍斬出,何人能敵?


    徐淖默默的看著這副畫麵,他甚至有些疑惑。


    這老頭兒到底在幹嘛?


    不是要打架麽?


    自己在那兒舞劍幹嘛?


    但在他這種念頭剛起時。


    洪玉山手腕一轉,原本橫於身前的長劍變為直刺,切開這天際山巔的浮雲,劃出一條淡淡的白色靈線,朝著身前不遠處徐淖的胸口處刺去。


    緊接著,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那是徐淖動了,他手腕一番,立即出劍。


    那一劍,瞬息間便攔下了洪玉山的長劍。


    洪玉山感覺虎口一麻,借著這股反彈之力飄然而退,長劍再次橫於身前,手腕微微顫抖,臉色微白。


    他平複了一下經脈中躁動的靈息,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


    “半步問神?”


    這人才多大年紀,有二十歲麽?


    竟然已經是半步問神?!


    這已經不能用天才兩個字能形容了,而是奇才,是妖孽!


    而且剛才徐淖的那一劍,看似普通到了極點,實則詭異到了極點。


    僅僅是劍尖觸及的瞬間,便打散了洪玉山劍上附著的靈息,而且還趁機侵入了他體內。


    若不是洪玉山同為半步問神的強者,這會兒就不是靈息躁動那麽簡單了。


    平複了躁動的靈息後,一道淩厲的劍氣在長劍上再次凝聚。


    洪玉山依舊搶攻而出,當頭朝著徐淖斬去。


    他現在的神情極為嚴肅,儼然不敢再有絲毫小覷的想法。


    他雖然戰鬥經驗豐富,劍下亡魂數不勝數,但剛才那短暫的一劍交鋒中,他也能夠看得出來,徐淖的戰鬥經驗同樣很豐富。


    徐淖出劍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就算可能看著多餘,那也是必有妙處。


    如此年紀,不僅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甚至修為還達到了半步問神。


    這般妖孽人物,一旦不能為己所用,必要趁早斬殺!


    徐淖靜靜站在原地,人未動,劍已出。


    隻聽得嗤啦一聲響,洪玉山的衣袖撕開了一道小口。


    他的劍,也已經來到了洪玉山的身前。


    徐淖的劍就這樣強硬地斬了下來。


    他理都沒有理洪玉山的劍。


    因為他覺得自己要比洪玉山厲害一些,所以他相信自己的劍一定會比洪玉山的劍更快更重,那麽洪玉山就一定要回劍防守。


    再高的戰鬥經驗,再如何精妙的劍法,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徐淖的劍仿佛是自天空落下的一道瀑布,帶著雷鳴的轟隆聲響,向著洪玉山落了下來,對方隻能停止前進的腳步,回劍。


    一往無回的劍,被迫收回。


    不論是多麽高超的戰鬥經驗,這一刻都失去了意義,因為防守是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最正確的事情。


    可洪玉山心裏卻浮現出了恐懼。


    回劍防守,對他而言,的確是最正確的選擇。


    但對於徐淖而言,他的這個選擇似乎也是正確的,因為是在他的意料之內。


    那麽理所當然的,徐淖會有行動,他在等待著這個機會。


    “高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刀斧加其身而談笑風生,這樣的人才是強者,心胸至強至堅。”


    洪玉山心裏莫名其妙浮現出這麽一句話。


    因為從始至終,徐淖都很平靜,平靜的詭異。


    這一場戰鬥,對他來說,並非生死,而隻是稀鬆平常的戰鬥一樣。


    看那出劍的少年,光彩奪目,力拔山河!


    在那些天王宗弟子震驚的目光中,便見洪玉山慘叫一聲,死於徐淖劍下。


    他們未等回過神來,卻見徐淖的目光望了過來。


    “不要殺我!”


    一時間,哀嚎遍野,那些天王宗弟子完全沒有了戰鬥的想法,開始如無頭蒼蠅般遁逃。


    徐淖執劍,目視前方,然後抬腳,往前走去。


    他並未理會那些天王宗弟子,因為他終究不是嗜殺之人。


    朝陽升起,寒霧終於完全散開,蘇揚等人的視線隨著霧氣向外望去,隻見數十人倒在地麵,早已死透。


    一夜的時間,他們未曾走出霧氣,但他們卻不斷在逼近天王峰。


    感知或許不能用,眼睛也不好使,但他們還有耳朵。


    麵對不斷有人偷襲,也未能讓他們止步。


    但終究有意外發生,因為蘇揚他們失散了。


    起先是徐淖一個人走散,之後,落在最後麵的風天星和葉安南、江飛魚也走散了。


    局麵變得有些不妙。


    雖然徐淖和風天星的實力很強,不至於遇到危險,但若這是天王宗刻意為之,目的便顯而易見。


    蘇揚若無擔心,是不可能的,畢竟這些人是自己帶出來的。


    他們若是在這裏出了事,蘇揚難辭其咎。


    “天王宗儼然是想把我們逐一擊破,我們何不將計就計?”張之羽此刻突然說道。


    “何意?”蘇揚皺眉望向他。


    “我們主動分開,反正我們的目標是天王峰,多走一條路,也能多分散一些天王宗的高手,隻要你能踏上天王峰,此行便也算走了一半了。”


    蘇揚思忖了片刻,uu看書 ww.ukansh.c 搖頭道:“這樣一來,豈不是將你們全都置身於危險之中。”


    柳思璿微微一笑,道:“葉安南和江飛魚的實力雖然低一點,但他們對付那些天王宗弟子也足夠了,不會有生命危險。至於那些天王宗的強者,除非是天王宗宗主和隕天王那個別幾個人外,沒有人會是我們的對手。我們可以盡可能的幫你牽製一些人,或是清除一些人,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更快的登上天王峰。”


    張之羽同樣笑道:“沒錯,我會把徐淖他們順便都找到,然後一起到天王峰與你匯合。”


    他有這個自信,正如蘇揚先前所猜度的那樣,若論單打獨鬥,可能天王宗裏麵沒有人會是張之羽的對手。


    與其讓天王宗的人一窩蜂的全部湧過來,倒不如主動分開,將計就計,奔赴各自最熟悉的戰鬥場地,反殺對手。


    天王宗真正能夠威脅到他們的人,並沒有多少,充其量也就是那個別的半步問神的長老,他們想要將蘇揚等人逐一擊破,那蘇揚等人自然也可以分散天王宗的主力,將他們逐一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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