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宜祭祀,齋醮,入殮,忌造屋,破土。


    這一日的洛陽城外相隔數百裏地的浮靈山,乃蒼翠成蔭,蝶舞獸行,微風和煦,完全是一副江南春的好風光。


    一路前行,以凶煞險惡聞名的路途沒有半點波折,徐徐清風中眺目四望,隻見山色空靈,林影斑駁,好一派踏閑養心的悠然。


    這個時節,浮靈山充盈著萬物複蘇的氣息。異獸和人一樣,都需要獲取足夠儲備,或用於繁衍子息,或留待隆冬抵禦苦寒,容不得絲毫懈怠。


    而現在,春意漸濃,也是異獸開始蘇醒,正式活動起來的時候。


    山路雖不難行,但絕非什麽大道坦途,甚至不如藏身於野外更加安全。


    浮靈西南,有條白水河和中心河相連,綿延數百裏之遙的白水河盡頭,有一片青山,而天王宗,就在這片青山裏,其中有一座,名曰天王峰。


    原本的六人小隊,此刻竟是有著七人。


    除了蘇揚和張之羽、徐淖、風天星、柳思璿、江飛魚外,多出的一人,卻是葉安南。


    在出發之際,偶遇葉安南,了解情況後,竟然也要同行。


    這讓蘇揚不免很是意外,原本是想要拒絕的,但後來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因為他發現葉安南的眼睛裏似乎有著其他情緒,甚至他能夠感覺到一絲殺意。


    這殺意當然不是衝著他來的,而是衝著天王宗。


    雖然蘇揚不清楚葉安南與天王宗有什麽恩怨,但多一人也能多出一些保障。


    他們乘坐神風鳥而來,但在浮靈山下便開始步行,因為天王宗所在距離洛陽城不算太遙遠,差不多相隔八百裏,浮靈山則就距離天王宗很近了。


    以他們修行之人的腳步,亦是花費不了多長時間。


    而且一路前行,也算是一種修行。


    更是為了沉澱內心,哪怕這七人小隊的力量已經很強,但他們的敵人畢竟是天王宗,在真正開戰之前,穩定心境是很有必要的。


    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他們出發之前,猊天王和藍越澤已經率領著坐鎮洛陽城的弟子也返回了天王宗。


    新年剛過,他們是要回到宗門,祭拜一下師祖的。


    猊天王等人乘坐了神風鳥,但蘇揚依靠天羅盤,卻能夠準確得到猊天王等人的位置,這當然是飛天場給他的特權。


    蘇揚發現,那神風鳥的方位,在不久前,停在了這浮靈山。


    浮靈山距離天王宗還有一段距離,而且此地很危險,蘇揚猜測,猊天王等人一定遭遇了什麽事情。


    他們一直在用靈息趕路,待得靈息有所消耗,便原地休整。


    這當然並非是無意義的耗費靈息,雖說修行確實需要癡勁,但一味苦修,終究不是道理,放鬆一些,反而能夠看到壺外青天。


    有時候浪費也是一種修行,隨著靈息不斷被消耗,然後再恢複,如此循環,反而也能增強靈息濃度。


    這隻是在趕路的過程中,一旦迫近天王宗,他們自然不會再浪費靈息。


    置身山野,意味著在生死間徘徊,時刻都可能麵臨異獸突襲。若能安然走完全程,通常可以收獲一些意想不到的好處。


    然而浮靈山雖然險惡,但以他們的修行境界,實際上還不算凶險,那麽在靈息消耗的情況下,對抗一些強大的異獸,便會多出一些麻煩。


    而這種麻煩,便是修行。


    但是再美的景致,看久了總會讓人生厭,閑適心情也不能一直清閑。時間一長,他們禁不住有人開始略有些煩躁,微顯悵意。


    這其中,自然以江飛魚為最,因為他的修為最低。


    江飛魚和葉安南同為準境,但在心境上,明顯前者還是遠遠不如後者,天問居向來最重心境,葉安南作為天問居的真傳弟子,固守本心自然也有一番造詣。


    “浮靈山......名不副實啊!”


    江飛魚打量著四周那一片空寂,他略有些無語的說道:“時常聽聞此處險惡,我原本想,此行應不會寂寞無聊。沒想到一路遇到的異獸,隨隨便便就能打發。看來也不過是稚口謠言,徒有虛名罷了。”


    蘇揚一直在看著手中的天羅盤,聽著江飛魚的話,不免輕笑了一聲,道:“我們還沒有進入浮靈山腹地,所遇到的異獸自然不會很強,但再往前十裏地,應該便會遇到真正的麻煩了。”


    “你確定猊天王他們還在浮靈山?”風天星看了看遠方山景,問道。


    “就在前麵不遠,他們已經停留在那裏很久了。”蘇揚默默說道。


    “我能夠感知到,那個方向,有一頭很強的異獸。”


    張之羽思索片刻,道:“當然,對我來說,不過是阿貓阿狗,但以猊天王等人的修為境界,可能會是一個麻煩。”


    江飛魚等人都看向了張之羽,他在南境第一個登上山頂,拿到帝梧璃,便能足夠證明他的實力非凡,這一句話雖然很有裝的嫌疑,但他們倒是很認可。


    徐淖一直都在盯著張之羽,但他卻並沒有行動,或許他也明白,這個時候,並非是切磋的時機。


    他們一行七人,三個半步問神,一個堪比半步問神,還有兩個在準境巔峰,更有張之羽這個完全不知道極限在哪兒的人。


    此等七人,簡直是立在世間年輕修行者中最頂尖的人。


    “要不要去看看?”這時,江飛魚問道。


    “當然要看。”


    回答他的卻是葉安南。


    蘇揚看了她一眼,道:“我們的目標是天王宗,猊天王也是目標人物之一,在此碰上,隻能說他合該有此一劫。”


    “那猊天王是準境巔峰的強者,甚至能夠匹敵半步問神,以我們的實力可能對付不了他。”江飛魚也看了葉安南一眼,說道。


    蘇揚沉默了片刻,看著葉安南,說道:“葉姑娘的心境似乎有些紊亂,這或許是不該有的,但你很想殺了猊天王?”


    葉安南點點頭,道:“我是很想殺他,在來到洛陽城參加天書閣考核的時候便想殺他。”


    “葉姑娘跟猊天王有仇?”


    “天王宗曾經派人尋覓天問居,也殺死過我天問居的師兄、師姐,其中凶手,便有猊天王。”


    “原來如此。”蘇揚理清頭緒,道:“猊天王他們可能遇到了麻煩,興許已經受傷也不說定,葉姑娘與他境界相當,若在此刻出手,可能勝算會很大。”


    江飛魚詫異道:“師父是要讓葉姑娘一個人去對付猊天王?”


    蘇揚淡然一笑,道:“葉姑娘早就等不及了,我們又哪有道理去搶這獵物。”


    葉安南看了蘇揚一眼,其目光寧靜而深邃,仿佛如那草原盡頭的大雪山一般高遠,純淨。


    如果葉安南心中一直有恨意在,那麽有可能會讓她在修行道路上走得更快,可同時,也可能會讓她走歪路。


    所以,既然葉安南和猊天王有仇,那麽這個仇人,自然要讓她自己親手殺死,旁人不得插手。


    許是明白蘇揚的意思,葉安南沒有說什麽,展動身形,加速朝前方山凹處行進,身邊諸人對視一眼,齊齊跟上。


    拐過山腳,遠方一座不大的空曠之地,正匯集著不少人,正是猊天王一行。


    他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一些傷,尤其猊天王傷得最重。


    他們此刻正呈合圍之勢,中間有著一頭異獸,體格如牛,並不算很大,模樣長得奇形怪狀,臉上有著一根很鋒利的尖角,身上亦有著不短的毛發,酷似犀牛。


    長毛的犀牛。


    這犀牛異獸應該並未成年,但其身上散發的氣息,卻是堪比半步問神了,這顯然是一頭四星巔峰級別的強大異獸。


    藍越澤和猊天王都是準境修為,其下近二十多名天王宗弟子,修為更是沒有超過巔峰境的,甚至連納界境弟子都有。


    麵對此等異獸,他們毫無招架之力。


    猊天王作為長老,理應衝在前麵,uu看書ww.uukansh 所以他才傷得最重。


    在他們旁邊不遠,有著一團紅色,那是神風鳥。


    但此刻的神風鳥已經受傷,正在撲扇著翅膀,應該還能飛行。


    許是猊天王等人途徑此地,那犀牛異獸襲擊了在天上的神風鳥,雖然不知道它是怎麽做到的,但神風鳥卻是一頭栽了下來。


    這場戰鬥應該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因為附近皆是破敗之象,到處都是被破壞的痕跡。


    雖是如此,但那犀牛異獸也已是強弩之末,藍越澤看準機會,一劍便斬了過去。


    犀牛異獸的皮毛雖然堅固,但受傷嚴重的它,已經無法承受這一劍所帶來的力量。


    啪的一聲悶響,那犀牛異獸脖頸處的皮膚直接裂開,無數青色的血液,向著四麵八方噴射而去,就像是利箭一般。


    藍越澤這一劍,直接便斬掉了犀牛異獸的腦袋。


    犀牛異獸的軀體倒下時,地麵都顫動了一下。


    山間一片安靜,如同死寂般,隻能聽到寒風的嘯鳴。


    那些天王宗的弟子像是都鬆了口氣,全部癱坐在地上。


    跟異獸的搏鬥中,師兄弟們也有傷亡,他們不免心中哀戚。


    但是藍越澤和猊天王卻是對視一眼,心中微凜,側目朝著遠處望去,立即便發現了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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