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時候,十萬大山並不安靜,雖是深秋,寒意凜冽,但寒蟬淒切,透著無盡幽怨。


    張之羽獨身一人,低頭漫步。


    落葉離開枝頭,落在他的肩上,黃燦燦的仿佛金葉子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四周聲音漸寂,暮sè深沉,他抬起頭來,前方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北朝人分為六組,遍布在十萬大山內。


    張之羽便是和葉安南、太子元溪等人一組,但他覺得無趣,便在所有人未曾注意他的時候,遠離了隊伍。


    蘇揚往前走著,沒過多久,他便突然止住了腳步,因為麵前出現了一個人。


    二人相隔數米遠,相互對望。


    蘇揚的心裏很緊張,因為蘇靈曾經提醒過他,麵前這個人很危險,而他自己也是這種感覺。


    他沒有想到,兩個人都是因為某些原因,而變得孤身一人,更是在此時相遇。


    不得不說,這或許是一種緣分,但蘇揚卻迫切的想要把這緣分推開。


    蘇揚想要去跟三皇子元集他們匯合,所以又返了回來,但走得卻不是同一條路,因為十萬大山很大,很容易迷路。


    想要原路返回去,也並非一件易事。


    蘇揚看著張之羽,一直沒有說話,後者同樣如此。


    最終,還是張之羽打破了平靜,他的聲音很平淡,卻給人一種心裏很震撼的感覺。


    “你在南朝人心中的地位,似乎變得很不一樣,你是一個很弱的人,這本不該是你需要去麵對的,但偏偏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於是,你就不再是弱者。”


    這當然不是第一次有人說他很弱,但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張之羽的話,蘇揚便覺得自己真的很弱,簡直弱到了極點。


    在淮墨府城,有不少的南朝人造訪天洛客棧,那時候張之羽也在,他自然也清楚蘇揚的事情。


    “你是今年天書閣考核的第三名,自然不可能是弱者,但這裏不是洛陽,也不是天書閣,你的實力便算不上什麽強者。若一旦被別人認為你很強,那麽就有可能避免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可同樣的,在強者眼中,能看到的自然也隻有強者,你的處境反而會更危險。”


    蘇揚蹙起眉頭,他當然明白這樣的道理,他也並不想要這樣,他不希望自己一直處於絕境之中。


    “你是一個很奇妙的人,或許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你擁有一定的底牌,但這底牌不一定能夠保住你的命,若是低調一些,避開所有人的視線,你便可以安然無恙,因為沒有人會去特別在意你。但你選擇了很高調的方式,這無疑是很危險的,但同時,我也欣賞你的這種選擇,因為弱者總是會被瞧不起的。”


    張之羽右手微抬,啪的一聲打開了折扇,麵帶笑意的說道:“弱者若認為自己的是弱者,那麽他便永遠是弱者,而你,無疑是一個真正的強者,這與修為境界並無幹係。”


    “你到底是誰?”一直都是張之羽在說話,蘇揚沉默了太久,終於鄭重其事的問道。


    “在問別人的姓名和來曆之前,不應該先介紹一下自己麽?”


    蘇揚剛要開口,但張之羽卻又繼續說道:“你原名蘇揚,是大齊人,但卻是大周的通緝要犯,我應該沒有說錯吧?”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蘇揚的麵sè漸肅,滿是謹慎的盯著張之羽。


    “因為我不是凡人,大千世界,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就算有,我也會在最短時間內,搞清楚一切。”


    蘇揚愕然:“......”


    “下麵該我介紹自己了。”張之羽微笑著說道:“在下來自渭平廬台山的墨星院,人送雅號公子羽。”


    其實公子羽的稱號並非世人讚譽,而是他自稱的,因為並沒有太多人知道他。


    當然,這很沒麵子的事實,張之羽自然不會說的。


    而他入世修行的目的,便是真正意義的把公子羽稱號,響徹在世上每一個人的耳中。


    “廬台山......墨星院?”蘇揚微微蹙眉,思忖少許,驀然睜大了眼睛:“是那個自東漢時期流傳至今的墨星院?”


    “然也,本以為墨星院之名隻存在於那些老輩人心裏,沒想到如蘇兄這般年輕人,竟也還知道墨星院的名字?”


    “我曾通讀道藏古籍,自然知曉墨星院。”蘇揚回答道。


    “所以啊,果然多讀點書,是很有好處的。”


    “說起來,我和墨星院也有些淵源。”蘇揚看著張之羽,那份緊張的心情似乎突然淡漠了許多。


    “哦?說來聽聽。”張之羽對此倒是很好奇。


    蘇揚輕歎了口氣,說道:“如果強行解釋下來,或許我也算是墨星院的外門弟子。”


    “喂,老兄,你這攀關係的方式似乎太奇特了吧?”張之羽不免覺得好笑。


    墨星院算是家族勢力,內門弟子便是張家人自身,也不存在什麽外門弟子,但曾經得到過墨星院巨大恩惠的人,也會以外門弟子自稱,這是經過張家老祖宗默許的,真要說起來,墨星院也的確有外門弟子一說。


    但那都是很久以前了,那些自稱墨星院外門弟子的人,恐怕還活著的人已經沒有了。


    蘇揚又怎麽可能會是墨星院的外門弟子,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微微搖了搖頭,明白自己一句話,已經惹來張之羽的不喜,但蘇揚並未反駁什麽,而是繼續說道:“既然你說世界上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那你可曾知道一個叫做蘇北辰的人?”


    “蘇北辰......”張之羽微微思忖片刻,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詫異道:“是那個逍遙上人,蘇北辰?可我記得,他似乎並沒有子嗣,你們都姓蘇,難道你真是他的後人?”


    蘇揚笑了笑,說道:“他是我師父,我的名字也是他取的。我自幼便因為一場意外與父母分離,是師父撿到了我,據他老人家當年所說,因為我揚起腦袋一直看著他笑,所以他便給我取名叫蘇揚。”


    “這名字取得倒是挺隨意的,為什麽不叫蘇笑呢?”張之羽略有汗顏。


    顯然,對於名字這件事情,蘇揚少年時也很有意見,他以為自己名字的由來,應該很有意義。


    但蘇揚現在很滿意自己的名字,因為這名字是師父取得。


    “我曾經聽師父說起過,他曾受恩惠於墨星院,如果不是你們張家的那個人,也許我那年幼的師父,早就被凍死了。而那樣一來,師父也就不會撿到我,說不定我也早已被餓狼吃掉,不可能站在這裏。所以,我也算是墨星院的外門弟子。”


    聞聽此言,張之羽點點頭,這番解釋倒是合情合理,因為他知道蘇北辰是墨星院的外門弟子,那麽作為蘇北辰弟子的蘇揚,自然也算是墨星院的外門弟子。


    “這倒算是意外之喜,本以為墨星院隻剩下我一人,沒想到卻還有你的存在。”張之羽很開心,因為張家已經沒落了,或者說是墨星院沒落了,那些張家的支脈,早已遺忘了墨星院,隻有張之羽一個人,還以墨星院身份自居。


    “距離當年應該也有好幾百年了,難道逍遙上人竟然還活著?”


    “我希望師父還活著,我也已經找了他很久了。”或許是因為墨星院的緣故,準確的說,因為蘇北辰的緣故,蘇揚已經無法在張之羽身上感受到威脅。


    這的確算是意外之喜,因為之前的感覺,和蘇靈那頗為恐怖的提醒,都讓蘇揚不願意和張之羽麵對麵。


    可一旦兩人的身份存在關聯,那麽蘇揚便不需要再去忌憚張之羽,因為他們是自己人。


    師父蘇北辰對墨星院很尊重,而蘇揚對師父很尊重,理所當然的,他也會對墨星院很尊重。


    至少他很了解墨星院,張之羽也不可能會成為敵人。


    隻要不是敵人,蘇揚又何必去忌憚?


    “你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就仿佛我要找回墨星院的曾經。u看書ww.uukanshu.om ”張之羽沉聲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們便是兄弟了,你所打出的名望,也有我墨星院一部分,這對於我墨星院來說,並無壞處。”


    張之羽的表情很正經,但他的心裏想法卻不正經。


    因為如果按照蘇北辰那裏計算,蘇揚作為他的弟子,其實在輩分上是高過張之羽的,無論怎麽說也不可能成為兄弟。


    但張之羽怎麽可能去承認自己隻是一個小輩?


    所以第一時間,便先認定兄弟之名,將兩人變成同輩人。


    對於張之羽的想法,蘇揚並不知道,也無法得知他的輩分會高過張之羽,所以對其所言,自然沒什麽意見。


    張之羽心裏鬆了口氣,繼而笑著說道:“有我在你身邊,便可保證你生命的安全,在這十萬大山內,你若遇到危險,可隨時找我。”


    聞聽此言,蘇揚終是忍不住問道:“我一直無法看透你的修為,甚至一開始對你很是忌憚,你的年紀很輕,你的修行又究竟在哪個層麵?”


    張之羽輕搖折扇,微微一笑,說道:“關於這一點,我要保持一些神秘,但你既然問出來了,我便也會回答你。”


    “至少在這十萬大山內的南北朝所有人,我說無敵,便沒人敢去質疑。”


    蘇揚表示震驚,顯然,張之羽這話很有裝逼的嫌疑,但蘇揚卻並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xing,正因如此,他才會更加震驚。


    自己貌似一不小心,找到了一個很厲害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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