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館,李闖站在長長的隊列前麵,身後是數十名護衛,高大山也在其中。


    門前早就已經擠滿了前來送行的官員,簇擁著晉王向李闖走來。


    “李都尉怎走的如此之急,不如在江陵多停留兩天,也好讓本王盡下地主之誼。”趙昀笑道。


    “晉王美意在下心領了,無奈南陽雜事甚多,實在是分身乏術。”李闖委婉地說道。


    畢竟他不能直接說感覺這南郡要亂,提前溜之方為大吉。


    李闖上前,一一同江陵城中的重要人物告別,再從眼角擠出幾滴眼淚,來表現出自己的離別之情。


    真累啊。


    雖然心裏已經恨不得現在就能飛到南陽去,但是李闖還是要裝作十分不舍的樣子。


    直到正午時分,李闖應酬完所有人後,也沒見到承諾前來送行的李師師。


    出發的時辰已到,李闖也不再等了,便轉身離開。


    路邊還有不少圍觀的百姓,雖然來江陵的時日尚短,但是江陵關於李都尉的傳說卻不少。


    最出名的便是那首《俠客行》,以及仍然掛在醉花樓上的“好”字。


    好像忘了找人把那副字取回來了。


    不過這些沒什麽要緊的,李闖早就練成了一幅厚臉皮,一丟丟流言蜚語完全穿不透。


    出了城門,江陵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


    沿著馳道一直前行,城外十裏,便有一長亭。


    亭中早有佳人等待良久。


    李闖遠遠地便看到了長亭之中的李師師,身後還跟著一個丫鬟,手中拿著一張通體黑色,隱隱泛著幽綠的古琴,桐木製的琴身上仿佛有綠色的藤蔓纏繞其上。


    出城十裏前來送別,足以顯示出李師師的誠意,比起江陵城中的一群表麵朋友強多了。


    “此次來江陵,確實交到了李師師這個朋友”,李闖心道。


    “李大人,一杯水酒,一曲琴音,權當送行。”李師師素手斟來,放在李闖麵前。


    高大山在一旁看著亭中的這一幕,不由得撇了撇嘴,“大人還一直提醒我別忘了李大家的身份,如今自己身在其中,怕是早就忘了說過的話。”


    李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多謝師師相送之情,後會有期!”


    李師師點了點頭,並不答話,手指卻按上了琴弦。


    清澈透亮的音色自指尖流淌,在這方古琴的加持下,琴音更加悠揚,多了幾分穿透力。


    亭外清風拂來,吹起她額頭幾縷秀發,淡黃色的衣衫隨風而舞,仿佛自九天飄落的仙女。


    高大山在一旁看的呆住了。


    李闖笑了笑,拍了高大山一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亭中。


    高大山這才如夢初醒,連忙跟上李闖的腳步,身後數十人的隊伍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遠遠還有悠揚的樂曲傳來。


    “大人,這李大家明顯對你頗有好感,不如你下道命令,我們這就把她‘請’去南陽做客!”高大山轉頭戀戀不舍看了好一會,才扭回頭出了這麽一個主意。


    “啪!”李闖又給了高大山一個頭瓢:“你知道什麽是知己嗎?收起你那套土匪的做法!”


    “大人又開始裝出那副虛偽的樣子,要按俺老高的做法,喜歡的人直接搶來就是了,更何況這也算你情我願的事”,高大山頗為委屈地撇著嘴。


    見李闖又想給他一個頭瓢,隻能低頭嘀咕起來。


    “算了,你收收心思,等平安離開這南郡在胡思亂想也不遲!”李闖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能提醒道。


    “大人多慮了,這南郡之中我看太平的很,白蓮教再怎麽囂張,那些效忠晉王的官員也不是吃素的,有他們在,震懾住場麵不成問題。”高大山哼哼道,對李闖的顧慮有點掉以輕心。


    若是太平時節,高大山這話確實有幾分道理,此時郡縣以下便是鄉、亭、裏。


    “大率十裏一亭,亭有長。十亭一鄉,鄉有三老、有秩、嗇夫、遊徼。三老掌教化;嗇夫職聽訟,收賦稅;遊徼徼循禁賊盜。”


    當日那清溪村便可稱作是一裏。


    但若是放在此時,就有些不妥,長安的朝廷分崩離析,連景帝都自焚了,乾朝事實上的精神象征已經不存在。


    晉王接過這杆大旗,但是這些鄉間胥吏所效忠從來不是他這個晉王,而是遠在長安的景帝。


    隻不過趙昀還頂著乾朝的名義,著手收複舊日河山之事,那些依舊忠誠於乾朝的官員才會聽從他的命令。


    世道混亂,人心浮動,忠誠能剩下多少還要打個疑問。


    況且,清溪村被屠了個幹淨,也不見負責此處區域的嗇夫和亭長出來追查,而是白蓮教說什麽就是什麽。


    可謂一手遮天。


    應該說隨著乾朝的日漸衰微,尤其是長安被破景帝自焚,這些朝廷冊封的嗇夫和亭長所擁有的威信也下降了許多,即便有晉王穩坐江陵,也難以一時扭轉這種影響。


    而亂世本就是宗教大興之時!


    比如南北朝,便是自漢末以來達三百年之久的社會大動亂。uu看書 wwukanshu.co


    五胡亂華,衣冠南渡,士族遂苟安南方二百多年,北方則先後出現了十六個由不同民族不同姓氏的人建立的國家,中土大地,血腥遍地。


    當時佛教大興,無論南北,皆著僧尼黑衣。就當時的北周而言,每九個人中就有一人出家為僧,算上在家修行的居士,長安城門上掉下一塊巨石砸死十個人,有五個是僧侶,三個是居士,剩下兩個則是準備上寺廟燒香拜佛的香客。


    若是白蓮教蔓延到了河南洛陽這等中原之地,拉起數十萬大軍不成問題。


    隻不過北方有了洛川紅和李子通一統中原,白蓮教也不敢與之爭鋒。


    李闖沒有反駁高大山的話,若能夠一路平安,自然是最好。


    此處的馳道距離江陵並不遠,道路也比較平整,一天走下來,已經行了幾十裏。


    日落西山,天色已黑,隊伍停下來紮好了營地,圍著升起的篝火,高大山正在給這些新招的士卒說著戶縣的舊事。


    尤其是那道天雷,沒有李闖的允許,高大山也不敢泄漏,隻能說上天護佑永陽公主,護佑南陽。


    周圍的士兵聽的一臉崇敬,這個時代最是相信天命之說,這些類似神跡的故事能極大地聚攏人心。


    畢竟陳勝吳廣還要編出個狐狸,在半夜叫什麽“大楚興,陳勝王。”


    作為一隻狐狸,還要關心天下大勢,真是難為它了。


    不管怎麽離奇,沒點傳說故事,怎麽好意思拉起大旗?


    更何況當日的天雷,高大山是親眼目睹的,切切實實沒有一點吹噓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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