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之下,一輛華麗但並不是特別顯眼的馬車從南安門駛入。君子殊坐在馬車中,神情愉悅,想來在秦府得到了什麽值得高興的消息。


    馬車一路行到華陽宮的長階之下,君子殊輕快的躍下馬車,看到長階之下空空如也,便問早已候在旁邊等他的全順:“怎麽,董婕妤的孝心隻有這幾分,連一天都沒有堅持到嗎?”


    全順回答到:“早上皇上出宮沒多久,董婕妤就昏倒在此,淑妃娘娘聽到消息趕過來,將董婕妤抬回宮救治了。”


    君子殊雙眉一橫,不高興的問:“淑妃怎麽知道此事的?”


    全順趕緊推辭責任說:“小的們誰也沒敢泄露消息,淑妃娘娘今日邀各宮娘娘小聚,瑤芳殿的宮女尋董婕妤,自個尋這裏來的。”


    君子殊哼了一聲,甩起衣袍拾階而上,並說:“傳謝朝盛過來問話。”


    禁軍統領謝朝盛很快趕來,君子殊問他:“董廷尉情況如何?”


    謝朝盛如實答道:“回稟皇上,董大人依然在絕食,堅決不肯服罪。”


    君子殊冷笑一聲說:“絕食就絕食吧,朕還怕他餓死了不成?給他一條生路他不走,偏往死胡同裏走,倔驢。你下去吧,先餓他幾天,等他服軟了再來回稟。”


    “是,屬下遵命。”


    謝朝盛退下,全順立即進來問道:“皇上,淑妃娘娘宮裏來人詢問皇上回宮了沒有,請皇上過去用晚膳呢,皇上過去嗎?”


    君子殊一笑,轉身往門口走,說:“朕剛回宮還沒來得及坐下,她消息得的倒快,走,擺駕瑤芳殿,朕要聽聽淑妃怎麽看董婕妤的事。”


    謝景玉在瑤芳殿早已擺好晚膳,君子殊進來時看到的是謝景玉端坐的跪坐在餐桌旁。見到他之後,謝景玉規矩的匍匐行了一個大叩禮。


    君子殊詫異,上前扶起謝景玉問道:“玉兒,你行此大禮是為何?”


    謝景玉不肯起來,說:“臣妾要向皇上請罪。臣妾其罪有二,其一,皇上因臣妾之事降罪於朝廷大臣,使得國家痛失棟梁,皇上損失臂膀;其二,臣妾有違皇上之令,強行帶回正在為父請命的董婕妤,實為大膽妄為,還請皇上責罰。”


    君子殊看著她那認真的模樣,大笑起來,又怎麽會因為這兩件事怪罪她呢?相反,在君子殊心裏,隻會認為謝景玉心胸廣、識大體,心裏高興還來不及。


    “玉兒,你既然知道朕是因為你的事而降罪與董廷尉,朕便不瞞你,董廷尉直至今天死不肯悔過,一口咬定淑妃你是敵國叛黨。她如此汙蔑你,你怎麽還為他和他的女兒說好話?”


    謝景玉說:“皇上,董廷尉乃朝廷重臣,他誤解臣妾,臣妾心中自然不高興,可是轉念一想,他懷疑臣妾是因為他關心皇上、關心朝廷,他的意圖的好的。隻要皇上相信臣妾,臣妾就夠了,其他人相信與否又有什麽區別呢?”


    君子殊歎道:“玉兒,你這樣寬宏大量,以後隻會被人欺負啊。”


    謝景玉笑道:“有皇上在臣妾身邊就夠了啊。”


    君子殊捏捏她的鼻子說:“就你會哄朕開心。朝廷現在是用人之際,朕雖然很想把董廷尉的腦袋砍了,可是以後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朕暫且饒他一命,隻是他現在死不悔改,朕給他台階他都不下,真正是往死路上撞,氣死朕了。”


    謝景玉安慰道:“皇上不正是看中了董廷尉耿直的性格嗎?皇上有心饒過董廷尉的話,不如讓董婕妤去牢裏和董大人談一談。一直聽說董婕妤是至孝的女子,她肯定不會眼見著父親送死,再則,董廷尉總不能不管董婕妤以後在宮裏的情況,相信他們父女談過之後,情況自會有改觀。”


    聽了她的話,君子殊點頭道:“還是玉兒有辦法。”他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你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違背朕的命令,救了董婕妤吧?”


    謝景玉抿嘴笑道:“皇上別怪臣妾,臣妾的確耍了點小心思。董廷尉對臣妾有偏見,臣妾總得想想辦法。如今董婕妤承了臣妾的人情,在她父親麵前,自會幫臣妾美言幾句,如果能解除董大人對臣妾的偏見,豈不大好?”


    君子殊笑道:“就你會籠絡人心,看來朕以後要多向玉兒請教。”


    兩人說笑著享用晚膳,謝景玉後來又想起隨軍去瓦鶿數月的謝長坤,於是問:“皇上,臣妾的爹爹去西南邊陲好幾個月了,也不知怎樣了……”


    君子殊說:“放心,瓦鶿小國麵對我朝大軍毫無回擊之力,戰事早已敲定,謝大人一切都好。大軍遲遲沒有班師回朝是因為還有些其他事情要處理,玉兒別擔心。”


    說起戰事,君子殊臉上又浮出歡喜的神色,謝景玉察言觀色,問:“皇上今日遇到什麽好事了嗎?這樣高興?”


    君子殊想了一下說:“玉兒,朕今日聽到一個好消息,有確切的情報顯示,滄浪國女皇病重,因她沒有子嗣,幾位親王為了爭奪皇位,鬥的一塌糊塗。看來朕南下攻打滄浪國的計劃可以提前了!”


    “恭喜皇上。”謝景玉賀道,微笑的眉眼裏分明閃著別樣的光彩。


    *


    董廷尉在被囚三個月之後釋放出來,官位降至廷尉丞,對於這一結果,董婕妤再三向謝景玉叩謝,感激之情現於言表。


    謝景玉如今在後宮之中順風順水,除了一直臥床的皇後以及未有任何動靜的武貴嬪,其他人隱隱皆以她為首,就連曾經掌權一時的東太後最近也沒了動靜。


    六月中旬的一日,東宮太後突然傳出懿旨,說她要去北方的戴河行宮避暑療養。緊接著她的懿旨,皇上頒布聖旨,他將親送東太後至戴河行宮,以盡孝道。


    這接連的兩道旨意讓宮中諸人摸不著頭腦,謝景玉同樣覺得十分詫異,不知皇上和東太後這在唱的哪一出。不過沒一會,謝景玉另收到口諭,君子殊將攜她通往戴河行宮,命她速速準備,兩日後出發。


    謝景玉留下傳口令的小公公,問道:“這位公公,不知皇上還叫了哪些娘娘隨行?”


    “這個……小的也不太清楚。”小公公低頭說道。


    謝景玉給雪錦遞了個眼色,雪錦立即捧出兩大錠元寶送到小公公的袖中。小公公受寵若驚,心道,淑妃出手闊綽果然名不虛傳。於是,忙說:“奴才領命來傳口諭時,看到有人去武貴嬪的宮裏傳令了。”


    武祈然並不受寵,但也並不被冷落,每個月,君子殊總會去她宮裏幾次,但是並不見他有多喜歡武祈然。當年同他談書論劍的女中英傑,被關進金絲籠之後,華彩漸失,竟這樣落寞了。


    這次武祈然也在陪行之列,讓謝景玉多少有些意外,她不禁細細琢磨起君子殊的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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