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看見的人,有蘇怡梅、張裴灃、李家鵬和杜寬。


    林子軒雖然坐在主人位置,但他的樣子卻像個受氣包。


    蘇怡梅和李家鵬商量過,依然還不準備暴露林子軒的真實身份,為洛邑失陷後,他繼續以士林銀行總經理身份周旋在各種場合做準備。


    所以,蘇怡梅在他們開始前照例用讓林子軒離開。


    “你來銀行是怎麽回事?”夜色詢問蘇怡梅。


    蘇怡梅的出現是最讓他最震驚的事情。


    “我們內部在組織另外一次行動中出現紕漏,行動中一名人員被捕成了叛徒,他供出了和我們的上線能聯係上,這條消息被王進一知道後,利用叛徒傳遞給我們假信息,今天上午他們的人取走放在士林銀行保險櫃裏的國難計劃書,這是最有一次機會了,我們也隻有這一次機會了。”


    蘇怡梅的話沒錯,這樣的機會,哪怕冒死,也必須嚐試。


    “在我們的計劃製定好後,又得到其他方麵的一些消息,我們覺得有一半以上的把握。”蘇怡梅目不轉睛盯著夜色。


    以夜色的理解,蘇怡梅說的其他方麵的消息,是指林子軒暗中對夜色的幫忙。


    “所以我在進入大廳後,沒有停留,直接上樓了。”蘇怡梅的解釋印證了夜色的猜測。


    “幸虧你沒停留,否則後麵的行動就不知道會便成什麽樣子。”夜色不敢想象。


    蘇怡梅的身份,是她出現在那裏的最大危險和障礙。


    “現在怎麽樣?”張裴灃問。


    蘇怡梅冒著生命危險去辦的事情,有沒有結果當然是他最關注的事情了。


    “沒有。”夜色狡猾一笑,繼續說:“不僅沒有,我聲色俱厲駁斥了王進一的陰謀,拒絕了他交給我國難計劃書的命令。”


    “為什麽?”蘇怡梅挑起杏眼。


    “因為有他。”夜色指向杜寬。


    “他?”蘇怡梅和張裴灃同時看向杜寬。


    杜寬靦腆的笑。


    關鍵時刻,他的作用發揮出來了。


    “夜處長在知道這件事後,就交給我一項任務。王進一讓警備司令部安排抽調四十個人,這四十個人執行完任務後,全部被他送到戰場上。出發前我攔住了他們,從每個人嘴裏問出他們執行任務的地點和內容。”杜寬解釋緣由。


    “杜寬的出馬,事實上已經幫助我們得到了國難計劃書的全部內容。為了預防萬一,我已經讓杜寬親自派人看死所有銀行保險櫃,直到行動結束後,我要讓王進一製定的國難計劃書胎死腹中,讓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夜色說出自己的全部設想。


    “然後呢?”張裴灃問。


    這樣問,是他已經認可了夜色的部署,也是他在夜色麵前主動認領任務的表現。


    “張裴灃,”蘇怡梅突然叫他一聲。


    “幹什麽?你這麽認真,我害怕。”張裴灃在蘇怡梅麵前,越來越像個順從聽話的小孩。


    “在這間屋子裏,隻有你和我們的身份都不相同。我們三個,”蘇怡梅看向夜色和李家鵬,堅定的說:“使命、信念、職責、大義所在,與城池同在;杜寬他是個軍人,他要執行上級命令。隻有你,到現在為止,隻要鬼子一天不攻陷城池,甚至在鬼子攻陷城池之後,你有選擇留下或者離開的自由,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包括我在內,沒權利強迫你,請你想清楚,盡快做出決定。”


    蘇怡梅的意思很明確。


    張裴灃魚躍跳起,蹦到蘇怡梅身邊,第一次當著眾人攬住她的肩膀。


    蘇怡梅沒有拒絕,溫柔地看著他。


    張裴灃低頭衝著她笑,然後抬手指周圍:“你們幾個,我的生死兄弟,和我喜歡的女人,我能棄你們獨自逃生麽?除非,你們兩個跟我走?”


    他的手指向夜色和李家鵬。


    “永遠不可能。”兩人意誌堅決。


    “你當逃兵,跟我走?”張裴灃指向杜寬。


    “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杜寬大力凜然。


    “你呢,你跟我走?”張裴灃最後看向蘇怡梅。


    蘇怡梅沒有問答,隻是搖搖頭。


    “所以你們都不走,隻讓我一個人走,你們一個個的,全都是沒有義氣的家夥!”張裴灃氣的哇哇亂叫。


    幾個人都知道張裴灃是故意裝出來的,沒人揭穿他。


    大難臨頭各自飛,張裴灃卻沒有,僅憑這一點,什麽都不用說了。


    “好了,沒時間緊迫,現在開始咱們安排最近幾天的任務。”夜色拍了一下手,集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張裴灃你的人,從現在開始接手杜寬的人,看守所有保險櫃,任何人包括銀行內部的人,凡是強行進入打開的人,格殺勿論,一定要防範被土肥利用。”


    “放心吧,我馬上讓蠍子出動。”


    “杜寬你的人,從現在開始最重要的任務是看住四個城門的守城士兵,防止出現內奸或投降的人,打開城門引鬼子進城,這項任務非常重要,你親自監督,全天候不停巡城,四個城門都要留下你最信任的人監督。”


    “是,保證完成任務,絕對不讓城門從我手裏丟失。”


    “家鵬,你的人馬上去楊家,查清他家還有什麽問題,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家為什麽還有黃色標記。我在看見沙盤時的第一印象,那些有黃色標記的地方都是重要的地方,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要想辦法在土肥的茶莊安上相同的標誌,讓茶莊成為rb飛機轟炸的重點目標。”


    “好,我親自帶人去。”


    “怡梅,你帶人做好城內民眾的情緒安撫、傷患救治、做好參戰部隊的後勤保障。”


    “知道了,我馬上聯絡各個地方的小組開展工作。”


    幾個人說好後,叫進來坐在外麵沙發上,百無聊賴的林子軒。


    “各位老板說好了?”他哭喪著臉回到自己位置上,伸手敲打總經理的台簽。


    “林總經理,你的任務,坐在這間辦公室裏,守好電話,現在我們聯係你最方便,不管有什麽事,我們會通過你傳達、傳遞,所以準備好吃的喝的,24小時不要離開。”夜色敲著他的辦公桌說。


    “明白,”林子軒不停點頭。


    幾個人離開時,杜寬納悶的問:“這個林子軒為什麽這麽聽你們的?”


    夜色看向蘇怡梅。


    蘇怡梅拍著杜寬的肩膀:“年輕了吧,向林總經理這樣的人,先抓他的小辮子,再給他點甜頭,胡蘿卜加大棒就行了。”


    張裴灃在一邊無聲的笑。


    也就隻有向杜寬這種直筒子的人,相信這種話。


    林子軒的身份,恐怕和那三個人一樣。


    離開士林銀行,幾個人按照夜色的分工,各自忙碌。


    夜色自己,並沒在林子軒的辦公室裏給自己留下什麽任務。


    而他的任務,是帶著孔岩,去拆除土肥安置在全城各個地方的炸彈。


    孔岩來這裏之前,曾經在蘇區兵工廠幹過,跟著師傅學會製造土製炸彈。


    在拆除炸彈方麵,非他莫屬。


    兩個人中孔岩負責拆,夜色負責收集。


    到了晚上,他們會把拆下來的炸彈送給杜寬,轉交守軍。


    此時,洛邑城內守軍兩萬,麵臨三倍於自己的敵人。


    為了阻止鬼子前進速度,守軍派人在洛邑城外的道路上,埋下了很多地雷、炸藥。


    土肥設想的用炸彈炸回城內重點建築、重要設施的幻想,神不知鬼不覺中被夜色和孔岩撲滅了。


    不僅如此,他想方設法運來的炸彈,最終用在了炸毀他們自己人的坦克、戰車上。


    距離鬼子軍隊進攻洛邑還剩兩天的時間,李家鵬給夜色帶來一個消息,楊家地下密室裏麵囤積很多袋裝糧食,他家的後花園內電線杆上安裝了一盞黃色燈泡。


    “我明白了。”夜色至此恍然大悟。


    “明白什麽了?”李家鵬問。


    “楊家地下密室裏麵存有糧食和炸藥的消息被土肥知道後,他派人在楊家後花園的電線杆上安裝了一個黃色燈泡,這個燈泡在鬼子戰機轟炸的時候肯定會亮,土肥的夢想是在轟炸中把糧食和炸彈一起毀掉。”


    “所以鬼子的第一次轟炸應該是在夜間,看得清楚。”李家鵬迅速做出判斷。


    “其他建築上也會如此,凡是亮起黃色燈泡的地方都是他們轟炸的重點。”夜色想起自己在沙盤模型上看到有黃色標誌的建築物。


    “我帶人開始在城內排查有黃色燈泡的建築,盡我們最大努力減少損失。”李家鵬說。


    “電廠肯定是鬼子轟炸的重點,你讓餘紹坤去電廠去,每晚都去,隻要出現鬼子飛機,立刻關閉電閘,讓他們看不見地麵狀況。”


    “知道了。”


    “我帶著孔岩再去幹一件事。”夜色想起一件自己念念不忘的事。


    “什麽事?”


    “給土肥的茶莊安上一盞黃色燈泡。”夜色微微一笑。


    他要讓土肥的茶莊,在第一輪轟炸中,灰飛煙滅。


    夜色帶著孔岩拜訪土肥。


    “你來幹什麽?”土肥坐在書房,心緒不寧。


    部隊作戰計劃,受到華夏軍隊的強烈抗擊,原本希望速戰速決的目標受挫後,本部對他在城北的部署更加重視,希望能重挫華夏力量。


    今晚,第一輪轟炸即將開始。


    他希望自己的精心部署,能在今晚的城內盛開讓他驕傲的禮花。


    “土肥先生,我剛剛接到王進一的密令,他說已經在茶莊內安裝了竊聽裝置,命令潛伏人員二十小時監聽。”


    “八嘎!”土肥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夜色的這句話,他相信。


    老郭和侯益林以廚師身份進來到他們被抓,時間間隔長,活動場所大,在哪裏安裝都是一個問題。


    夜色看懂了土肥,立刻說:“安裝竊聽器肯定是在重要場所,你經常活動的地方,隻要查清這些地方就足夠了。”


    “不錯。”土肥同意這點。


    他說完這些話,眼睛瞥了一眼孔岩。


    “土肥先生,這是我帶來的,如果您覺得可用,我讓他檢查一下,如果您有自己人可用,我向您報告後就帶著他離開。”


    夜色絕對不會主動讓土肥怎麽樣,土肥一貫狡猾。


    “你們先回去,我要想想在哪些地方查。”土肥更相信自己人。


    “那好,我先走了,我這一段時間住在家裏,你給我的那部電台被王進一拿走了,有事請打電話。”


    “知道了。”土肥不耐煩的回答。


    夜色帶著孔岩走出茶莊。


    他問:“怎麽樣?”


    “弄好了。”孔岩回答。


    就在土肥和夜色對話時,孔岩把自己帶進來的一個竊聽器放在了書房窗台的一個花盆下。


    這些花盆,經常拿出來曬曬太陽,或者有專人澆水,過手的人雜而多,土肥根本無法判斷侯益林和老郭什麽時候下的手。


    “老郭怎麽樣了?”孔彥問。


    “查不到行蹤,我估計遇害的可能性很大。”夜色神色凝重。


    落到土肥這個惡魔手裏,往往凶多吉少。


    “nnd,一定要讓鬼子的炸彈把他炸死,為老郭報仇。”孔岩氣憤填膺。


    轉念一想,孔岩發愁:“咱們沒辦好,燈泡沒安上,怎麽辦?”


    “那就用另外一個辦法。在大轟炸開始前,停掉城內電源,但是不包括這個茶莊,還有咱們故意預留的黃色的燈泡。鬼子的飛行員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亮光的地方,肯定會扔炸彈。”夜色急中生智,uu看書 wwuukanshu 在他走出茶莊時想出這個妙計。


    “對啊,鬼子看到漆黑一片時,心裏肯定著急,一旦看見有燈光的地方,肯定狂轟亂炸,夜大哥,你這個辦法好。”孔岩豎起大拇指。


    “走,咱們沿著茶莊周圍看看。”


    夜色帶著孔岩,沿著茶莊走了一大圈。


    離開這裏,他通過蘇怡梅聯係到電廠地下小組的鄭組長,說明情況後,鄭組長立刻找來十幾個地下黨成員和積極分子,按照夜色所說,隻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洛邑城內空曠地域,比如無人居中的院子,靠近城郊的小樹林、白天趕集的集市等地,全都緊急安裝了單獨一條線路的黃色燈泡。


    在茶莊周圍,他們偷偷的臨時架設一條專門連接茶莊的線路。


    “弄好了。”電工師傅對夜色說。


    “換線吧。”夜色點頭示意。


    “好。”


    電工師傅剪斷通往茶莊的電線,用了最快速度接上新架設的線路,保證在周圍所有地點斷電的時候,茶莊的線路正常,不受絲毫影響。


    土肥在夜色離開後,立刻讓加藤對書房、茶屋、客廳、飯廳等幾個他經常停留的地方進行嚴格檢查,最終在書房的花盆底座發現一枚竊聽器。


    “八嘎!”他狠狠砸爛花盆,卻無從查找是誰下的手。


    “土肥先生,把他們全都殺掉。”加藤說的是茶莊裏麵的下人。


    “再等等,今晚就要開始第一輪大轟炸了,在轟炸之前不要找事,等攻下洛邑之後,再殺他們不遲。”土肥抬腕看看手表。


    現在時間,距離轟炸隻剩三小時四十九分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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