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廣海沒回答。


    他和夜色不一樣,還沒有被逼到絕路。


    沒到絕路上的人,不會輕易絕地求生。


    夜色拿回那幾頁紙,當著陳廣海的麵,撕掉委托書,輕飄飄的說了一句:“當我沒說。”


    然後,他丟下陳廣海,自己走了。


    咖啡廳的一腳,隻剩陳廣海一人。


    他看著眼前幾乎沒了熱氣的咖啡,突然感到自己的人生似乎和這杯咖啡一樣,涼了。


    夜色離開咖啡廳後,打了一個電話,約李家鵬見麵。


    一個小時後,兩人一前一後在盛唐影院買了兩張電影票,走進放映大廳。


    這個時候,看電影的人不多。


    “他倆怎麽樣,找到新線索沒?”夜色問。


    他說的他倆,是餘紹坤和孔岩。


    “還沒有,這兩天他們跟著我又跑了一次教堂外的殺人現場,兩具無頭屍案子。”李家鵬自從接受這起案子後,到現在還沒找到任何頭緒。


    “教堂?錢梅玲呆的那個教堂?”


    “對。”


    “教堂、無頭案,等等,讓我想想,會不會有什麽聯係?”夜色不知為什麽,總覺得反常。


    “你讓小餘借著無頭案,對教堂周圍和裏麵的地形好好查查。”夜色終於想通自己想要知道什麽了。


    “你是說教堂附近可能有那個賬本上出現的圖案。”李家鵬一點即透,立刻明白夜色的意思。


    “試試看。”夜色並不敢保證會有,隻是心中猜疑。


    “好。”李家鵬聽到夜色的建議後,反而比夜色更相信能在這裏找到什麽。


    “另外,你讓小孔幫我一個忙。”夜色並沒打算輕易放過利用陳廣海的機會。


    陳廣海,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好,我叫小孔直接找你,你來安排。”自從餘紹坤和孔岩被他弄進警局後,李家鵬現在的事情,非常順手。


    他回到警局,叫來李忠勇和餘紹坤:“你們倆個,再查一次案發現場周圍,這次把教堂內外順便看看,注意態度,不要引起不必要的糾紛。”


    “是。”


    兩人離開後,李家鵬又叫來孔岩:“這幾天你不用來上班,有事我替你擋著,你去找夜色,他有安排。”


    “好。”


    李忠勇帶著餘紹坤第二次來到案發現場。


    這片麥地一個月前已經收割完畢,就連麥秸都被當地老百姓直接在地裏燒掉,翻進土壤作為恢複土壤肥力的肥料,為種植玉米做準備。


    “小餘,你看,屍體在這裏被發現的,你能想到什麽?”李忠勇指著當初屍體陳放的位置。


    他是第二次來,餘紹坤卻是第一次。


    出發前,李家鵬專門交代過,讓李忠勇好好帶帶新人。


    李忠勇很聽話,尤其聽李家鵬的話。


    餘紹坤看看因為血跡已經板結的黃土,又抬頭看向周圍。


    這裏距離教堂的直線距離不足五百米,距離路邊不足五十米,土壤因為燃燒麥秸又被翻過,有的地方黃,有的地方黑,深淺不一,腳印淩亂,很難發現異常。


    “我會去距離最近的地方問問、看看,尋找線索。“”餘紹坤借機指向教堂。


    “對,但是去教堂要小心一點,那種地方有歪果人。”李忠勇繼續傳授餘紹坤經驗。


    “是。”餘紹坤服氣的點著頭。


    李家鵬給他找的這個老師真沒找錯,脾氣好、態度好、人品好。


    兩人走向麥地旁邊的土路。


    沿著這條土路,可以直達教堂正門。


    “死老鼠。”剛剛走到土路上,餘紹坤發現路邊躺著兩隻死老鼠,身上落了不少蒼蠅。


    李忠勇看了一眼,兩隻老鼠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軀體扭曲著。


    “應該是被藥毒死的。”看來,他不僅熟悉人的屍體,對動物的屍體也有研究。


    “為什麽?”餘紹坤問。


    “你看它們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不是被夾子夾的、車軲轆壓的,或者被貓之類的動物咬死。兩隻老鼠長得很胖,也不是餓死的,剩下可能性最大的,是被藥死的。”李忠勇指著老鼠,詳細講述。


    “李大哥,你懂得真多。”餘紹坤虛心的說。


    李忠勇憨厚一笑:“時間長了你就會懂的。”


    兩人沿著土路一直朝前走,直線距離不足五百米的教堂,沿著土路足足走了一千多米才到正門。


    李忠勇找來教父,出示證件,簡單介紹情況之後,在教父的允許下,打著餘紹坤沿著教堂內外轉了一遍。


    餘紹坤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對地形地貌的觀察上,李忠勇重點詢問了幾個路過時見到的教父修女。


    一大圈繞下來,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收獲。


    “回去吧。”李忠勇沉穩的說。


    “李大哥,咱們白來了。”餘紹坤做出懊惱狀。


    “這種情況很正常,不著急,慢慢來。”李忠勇還是不緊不慢的樣子。


    他早就經曆過了年輕時的衝動和急躁,現在幹什麽都是經四平八穩的。


    “隻能這樣了。”餘紹坤跟子啊李忠勇後麵,沮喪的回答。


    兩人回到警局,照例先去了李家鵬的辦公室。


    “怎麽樣?”李家鵬問。


    “沒有收獲。”李忠勇簡簡單單回答。


    他從來隻知道回答結果,不會用華麗的語言描述自己在辦案過程中經曆的辛苦。


    一句話,從來不會替自己爭功。


    “我有收獲,李大哥教了我不少知識,到現場先看什麽,怎麽查找線索,連發現兩隻死老鼠,李大哥都給我講了為什麽可以看出來是被毒死的。”餘紹坤有意在李家鵬麵前表揚李忠勇。


    李家鵬當然明白餘紹坤的意思,借機狠狠讚賞了李忠勇一通。


    李忠勇的為人,李家鵬欣賞並喜歡。


    他甚至有意在適當的時候,策反李忠勇。


    餘紹坤聯合李家鵬達到目的後,跟著李忠勇回到他們的大辦公室。


    孔岩找到夜色,夜色交給他一項特殊任務。


    沈清風暗中一直讓陳廣海替他幹一件私人的事,整個特務處沒人知道的事。


    這件事,本來夜色也不知道,但蠍子無意中知道後,告訴夜色了。


    暗中走私軍火。


    利用特務處的便利條件,在執行行動後,私下占有收繳的武器dàn yào,虧空自己人行動中使用的武器dàn yào消損餘額,拿走在日常行動中查獲的qiāng zhidàn yào,或者低價強買強賣得到的武器等等,沈清風有一個自己的秘密軍火庫,他一直讓陳廣海替他出麵經營。


    最近一段時間,沈清風雖然對陳廣海產生不滿,但一直讓他經手的買賣沒辦法立刻換人,隻能繼續用他,並借機穩住陳廣海。


    夜色從蠍子那裏得到這個消息後,馬上就想到了對付沈清風的辦法。


    “小孔,你記住,帶著相機,跟在後麵拍照就行,千萬不要驚動陳廣海。還有,拍下的照片選取角度時,不要露出陳廣海的臉,不要讓人認出是他就行,交易場麵多拍幾張。”夜色遞給孔岩一個照相機。


    “我明白。”孔岩是個非常機靈的小夥子,多才多藝,一點即透。


    隨後,夜色遞給他一張陳廣海的照片。


    孔岩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又把照片還給夜色:“我記住了。”


    “上麵兩個地址,一個是他家的,一個是他在外麵養的女人的,他一般一三五七在家,二四六在外麵,你從哪裏跟都可以。”夜色又遞出一張紙條。


    孔岩把紙條揣進兜裏,抬頭看向夜色:“我知道了,明天是星期三,我去他家門口等他。”


    “小心點。”


    “放心吧。”孔岩年紀不大,已經從事地下工作六年之久,他眼睛眨巴眨巴的,透著靈氣。


    然而,孔岩的監視任務並不順利。


    整整三天,陳廣海的行蹤非常規律,大家、特務處,小家、特務處,三個地方,早上出來晚上回去,再沒去過其他地方,甚至這三天都沒出去抓過人。


    “是沒動靜?還是最近一段時間沈清風有意停止生意了呢?”夜色接到孔岩的報告後,暗自捉摸。


    單純的沒動靜,說明最近一點時間生意不興旺;如果是他有意停止生意的話,隻能說明他是因為小心的緣故,背後隱藏的原因就是他被人盯住了,不得不小心。


    夜色從家出來,找了一部公用電話,給焦君牟撥過去。


    焦君牟的回答印證了他的猜測:“不錯,據我所知是有人在背後整他,很奇怪,這個人是誰我至今沒有查到,不過,隻要有人整他,加上我的力量,肯定能扳倒沈清風。”


    “還有人整他?”這個答案出乎夜色預料。


    他打電話本來以為還是焦君牟的動作,難道除了焦君牟,還有人討厭沈清風?


    “你最近采取什麽行動?”焦君牟問。


    “沈清風私下買賣軍火,我想抓住這個把柄,人贓俱獲,把證據交給您。”夜色報告。


    “進展怎樣?”焦君牟同樣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


    “沒有任何進展,他最近一段時間相當老實。”夜色無可奈何。


    “是貓就吃腥,你找人盯著他,我來安排機會,記住,一定要有證據,聽見沒?”焦君牟陰損一笑。


    沈清風不動?這好辦,他動。


    找個人去洛邑,給個好價錢,還怕沈清風不出貨?


    陷害人的事,他幹起來得心應手。


    夜色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可以穩坐diào yu tái,靜等大魚上鉤。


    焦君牟速度之快絕對出乎夜色預料。


    次日下午,孔岩興衝衝向他報告:“陳廣海有動作了,他去了一家賭場,見了一個男人,兩人並排坐在桌子上,聊了一會,然後分手,各走各的。”


    “然後呢?”夜色相信孔岩不會放任陳廣海不管。


    “我跟著陳廣海,他去了一家叫大明貿易公司的地方。”孔岩利索的回答。


    “等等。”夜色聽到這句話,似乎想起什麽。


    大明貿易公司?


    倪慶生去廣發貿易商行之前呆過的地方。


    陳廣海去那裏,難道沈清風的秘密軍火庫設在大明貿易公司內?


    夜色靜下心,仔細回憶自己當初偷偷進入大明公司院子內的情景。


    一片平房,沒有任何詭異的地方,看起來很平常,也沒有特意安排人守衛,沈清風怎麽可能把重要的東西放在那裏呢?


    除非,除非沈清風像董誌海一樣,在地下挖出一個空間,儲存軍火,再利用向外拉百貨用品的機會,把軍火偽裝成日用品運出來。


    剩下的疑問,就是倪慶生出現在大明貿易公司,為什麽?


    夜色繼續整理想到的線索。


    倪慶生那條線索,放在以後,當務之急是先把沈清風處理掉。


    “孔岩,你這兩天辛苦點,陳廣海馬上還會有動作,應該會有軍火交易,拍好照片就行,確保個人安全。”夜色又一次交代。


    “是。”


    明天,林子軒購的小麥即將裝上火車,李家鵬和夜色奉命在火車站暗中保護。


    今天下午四點,他們要在曾雲峰風家碰麵,商量明天裝車事宜。


    現在時間,距離四點不到半個小時。


    “小孔,你先回去休息,我還有事,咱們回頭再說。”


    “好,那我先走了。”


    孔岩前腳離開,夜色後腳跟著出了家門。


    四點前,他和李家鵬同時趕到曾雲峰家。


    這個點,曾雲峰和林子軒並沒在家。


    兩個人在門外吃了閉門羹。


    夜色衝著李家鵬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走到胡同外麵的一家茶館,要了一壺茶,坐在裏麵等人。


    又過了將近二十分鍾,才看見曾雲峰和林子軒回來的身影。


    等到兩人進了胡同,夜色和李家鵬才分別跟了上去。


    “怎麽回事?晚了晚了二十分鍾。”夜色擔心的問。


    晚不怕,他怕出事。


    “我和子軒又出去了一趟放糧食的地方,重新檢查了一遍,耽誤點時間。”曾雲峰帶著林子軒在靠著牆邊的洗臉盆裏洗了一下手。


    “沒事吧?”李家鵬順嘴問了一下。


    兩人安全回來,肯定是沒事。


    耽誤了將近二十分鍾的時間,肯定發生了一些無關大局的小事。


    “沒什麽大事,我們出來的時候在外麵發現一隻死老鼠,又折回去重新檢查了一下。”林子軒解釋回來晚的原因。


    “死老鼠?這麽巧?餘紹坤今天也看見了兩隻,被毒死的。你們是在倉庫,他是在殺人現場。uu看書 .uukansu.om ”李家鵬隨口接話。


    “怎麽看出是被毒死的?”林子軒好奇地問。


    “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體型正常,一般都是被藥毒死的。”李家鵬的回答和李忠勇一樣。


    這種常識,是他們經常出現場的人都知道的。


    “哦,老曾,那咱們看到的那隻應該也是被毒死的。”林子軒說完這句話,又把頭轉向夜色和李家鵬:“你們不知道吧,那隻老鼠估計經常出入糧倉,又肥又胖,像隻小貓那麽大。”


    他的手比劃著,看樣子死老鼠的個頭真不小。


    坐在一邊的夜色,從剛才開始一直沒說話。


    他把兩邊的話都聽完之後,猛地發現一個古怪的問題:“糧倉和殺人現場都發現被毒死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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