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商行昨晚發現一個小偷,進了四間屋子,偷走一些職員放在抽屜裏的錢,目前暫時沒有其他損失的報告。”卞漢光再給副市長柳學成送文件時,順便報告了商行董事長剛剛給他打電話的內容。


    “撬門進去的?”柳學成扔下文件,揉著眉頭,一臉疲憊。


    “不是,一樓幾個房間窗戶的插銷沒有插上,小偷翻窗子進去的。”卞漢光回答。


    “報警沒?”柳學成皺著眉頭問。


    “還沒有,先給您匯報一下,聽聽您的意見。”卞漢光當然明白商行這樣做的用意。


    “告訴他們報警,那些小職員,沒見過世麵,不知道世道險惡,讓警局的人去轉一圈,嚇唬他們一下,順便給他們提個醒,以後做什麽事小心點。”柳學成想罵娘。


    成立一個商行弄點錢,剛開業就有小偷光臨,觸黴頭!


    “還有,那個門口看門的,隻會吃幹飯麽?晚上進去一個賊都不知道?辭掉,換個精明利索的。”柳學成敲著桌子下令。


    “柳市長,那個看門的是七姨太的娘家親舅舅,您看?”卞漢光明知故問,把問題推到副市長身上。


    七姨太是柳副市長的新寵,剛剛娶進門不久,娘家舅舅除了是個酒鬼外,什麽都不會,偏偏非要在洛邑城內風光,七姨太托了卞漢光,安排在剛剛開業的商行看門。


    卞漢光不敢給他重要職位,生怕他拿著雞毛當令箭,幹一些壞副市長名聲的大事。


    “那先繼續留用,你去告訴他一聲,讓他老實點,別淨給我找麻煩。”柳學成的口氣在聽到七姨太三個字後明顯變軟。


    “行了,你出去吧。”


    “是。”


    卞漢光回到秘書室,拿起電話撥通警察局長嚴喬中辦公室:“嚴局長,我是柳副市長秘書卞漢光,是,你好,沒什麽大事,商行昨晚進了小偷,職員丟了一點錢,柳副市長的意思是派人過去看看,主要是警告一下那些職員,以後小心點,多長點心眼,別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對,那就麻煩了。”


    放下電話,嚴喬中叫來李家鵬:“你去廣發貿易商行看看,據說昨晚進小偷了,哪個屋子丟東西,訓訓那個屋子裏的人,也不要太認真,誰知道裏麵那些人哪個是皇親國戚,注意尺度,能對上交差就行,至於抓小偷的事,你看著辦。”


    “是。”李家鵬接下局長安排的任務。


    他回到自己辦公室,叫來手下:“叫四五個兄弟,找那些精神一點的,拿著槍,去廣發貿易商行。”


    “是,”目前在李家鵬麵前最受重用的警察王路英美滋滋回答。


    廣發貿易商行,是這兩天談論頻率最多的內容。


    副市長主持剪彩典禮,大měi nu明星助陣,聽說裏麵就職的人薪水很高,這次李探長帶他們去,商行難道會讓他們空手而歸?


    這種差事,人人爭著去。


    十分鍾,王路英帶著四個兄弟跟在李家鵬身後,趕往廣發貿易商行。


    商行經理已經接到卞漢光通知,坐在經理室內等著警察的到來。


    他不像其他經理那裏巴結警察,誰讓他的背後,有靠山呢?


    “張經理,警察局的人到了。”商行財務室室長來向經理報告。


    “讓他們進來。”經理張鵬華坐在沙發上紋絲不動,眼睛繼續瞟著手上的報紙。、


    報紙上麵,有商行的報道內容。


    “他們,已經來了。”財務室室長嶽誌堅尷尬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李家鵬。


    他太看得起張鵬華了,本以為聽見警察局的名字,怎麽也會謙讓一番,站起來走到門口外麵迎接一下,沒想到人家大爺的連眼珠都不抬一下,不僅不給警察麵子,連自己的麵子也不給。


    “來了?那就進來吧。”張鵬華終於放下報紙,抬眼看了一眼李家鵬。


    他依然穩穩的坐著,隻是抬了一下手,指著對麵的沙發,衝著五個警察中明顯是級別最高的李家鵬點了一下頭:“坐吧。”


    李家鵬麵無表情,冷冷的回了一句:“公幹要緊,我們從現在開始正式調查,麻煩你配合一下。”


    “配合?怎麽配合?查我辦公室?”張鵬華陰陽怪氣的質問。


    “這位先生,本探長奉命來辦案,希望不要受到阻礙,至於查誰辦公室,需要視情況而定。請你先帶我們到失竊的辦公室看看。”


    張鵬華低頭彈彈自己的西裝上衣,不可一世的抬起頭,衝著嶽誌堅說:“嶽室長,你帶他們去,反正你們財務室也被盜了。”


    “是,”嶽誌堅巴不得馬上離開這裏,聽到張鵬華的吩咐,反而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夾在兩道陰影中間,壓力巨大,終於可以解脫了。


    “請跟我來。”財務室室長秉承搞財務謹小慎微的特點,寧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警察局穿黑皮的人,沒幾個好東西,他不會傻得像張鵬華那樣,自撞南牆。


    李家鵬嘴角裂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平淡的說:“走。”


    他們跟著嶽誌堅前後進入四間被盜辦公室,幾乎是挨個了解情況。


    李家鵬對嚴喬中命令的理解,就是盡量把氣氛弄的大一些、嚴重一些,讓這些人以後學會謹慎小心。


    “為什麽不管窗戶?”李家鵬詢問人事科的人。


    “我、我記不太清到底關了沒?隻記得下班前接了張經理電話,急匆匆去了他的經理室。”人事科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的小科員嚇得結結巴巴的。


    “張經理?他叫你什麽事?”李家鵬的聲音又嚴厲幾份。


    “沒、沒什麽事,就、就是問我財務室新招錄的那些人在商行內的表現怎麽樣。”小科員快被審哭了。


    “財務室?不是嶽室長的手下麽?”李家鵬故意問。


    “是,是嶽室長的手下。”


    “他為什麽不問嶽室長?”


    “我不知道,張經理叫我去,我隻能去。”


    “嶽室長,昨晚進來發現有小偷的人是誰?”李家鵬轉而詢問嶽誌堅。


    “是張經理,他大概一點過十分進的人事科大門,發現屋內混亂,喊叫了一會,因為是半夜,門口的人睡著了,最後隻能出來,結果今早發現還有其他三間屋子一起被盜,從其他三間屋子看,都是從窗戶爬進去的,因此懷疑這間也是。”嶽誌堅的表達能力就像他做賬,清晰、有條理。


    “又是張經理?”李家鵬故意大聲重複一句。


    站在李家鵬身邊的王路英深諳上司心思,馬上追問嶽誌堅:“這個張經理什麽來頭?”


    嶽誌堅心中暗自得意,剛才就覺得張鵬華太過囂張,報應果然立刻就來了。


    男人之間來自麵子、尊嚴、身份的差距,讓他遵從內心卑鄙的本能,選擇了有機會就踩的方式,麵對別有用心的警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張經理是一個姓沈的人推薦來的,據說是軍界人士,叫什麽我搞不清楚,本人是學經營的,說起道理來頭頭是道,幹起來嘛,可以、可以。”


    可以,用在場麵上評價人,其實就是不怎樣的意思。


    王路英在嶽誌堅介紹的時候,一直觀察李家鵬麵部表情。


    他的上司,眉不皺、眼不眨、臉上任何一個地方的折子都沒變化。


    李家鵬根本不畏懼那個姓張的後台。


    這就好辦了。


    王路英狐假虎威的咋呼:“帶我們去經理室看看,我們懷疑張經理和盜竊案有關。”


    這是常識,一個案件裏反複出現的人,最值得懷疑。


    “這?行麽?”嶽誌堅故意遲疑著,不僅反問一句,還把眼神看向李家鵬。


    有時的示弱,其實是在將軍。


    李家鵬不接話,也不看嶽誌堅,背著手,看向窗外,一副置身事外的心胸,完全把現場的指揮權交給王路英。


    王路英頓時趾高氣揚,指著嶽誌堅嚷嚷:“快點帶路,耽誤時間,致使人證、物證出現遺失、變化,我可以直接追究你的責任。”


    嶽誌堅一聽這話,撒腿就往外跑,天時地利人和齊全了。


    王路英是在故意擺譜,他們剛從經理室出來,趕本不用嶽誌堅帶路。


    讓嶽誌堅帶路,才能顯示警察局的厲害。


    嶽誌堅這次學奸了,領著都認識路的警察重新回到剛去過得地方後,指著經理室說:“就是這裏。”


    他聽話了,然後他跑了。


    王路英扭頭看先李家鵬,自己的上司僅僅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開門。


    氣場強大,無所畏懼!


    這個舉動,格外增加王路英的勇氣。


    他不管不顧,抬手使勁推門,經理室的門“咚”的一聲被推開,門板撞到牆後發出巨大響聲。


    “你們幹什麽?”張鵬華暴怒,他到這個時候還沒弄清自己的處境。


    有人既然敢這樣闖進來,肯定意味著他們有充足準備。


    王路英一擺手,跟在他身後的警察衝過去,首先拿下張鵬華,反扭雙臂,用銅製手銬銬在背後。


    “你們憑什麽抓我?我要告訴沈處長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張鵬華不依不饒的喊叫。


    王路英當然知道沈處長的威名,準備衝過去扇張鵬華一耳光的腳步止住了。


    他害怕。


    李家鵬衝他勾勾手指,王路英小狗般湊到李家鵬身邊,聽上司分析。


    “嚴局長跟誰關係最好?”


    “那還用說,吳特派員。”


    “吳特派員跟誰關係最緊張?”


    “那還用說,沈處長。”


    李家鵬衝著張鵬華抬了一下下巴,從鼻子裏哼出不屑的一聲。


    “高!”王路英抬起大拇指,佩服的五體投地。


    難怪嚴局長喜歡李探長,人家就是聰明。


    “搜!”王路英身後還有兩個沒事幹的警察,他衝他倆下命令。


    連同王路英,三人翻箱倒櫃,搜查經理室。


    李家鵬站在一邊也沒閑著,跟著嚴喬中這麽多年,他學到最陰險的手段是怎麽誣陷人。


    臨出辦公室前,他往自己口袋裏塞了一張紙,一張地下黨散發的傳單。


    這個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王路英等人翻箱倒櫃的舉動吸引了張鵬華的注意力,他完全忽視了李家鵬的存在。


    就在他眼珠追逐三個搜查人的動作時,李家鵬走到靠牆的一張桌子前,假裝看掛在牆上的照片,他的身體,擋住原本就拉開一條縫隙的抽屜。


    眨眼功夫,地下黨的傳單塞進了抽屜縫裏。


    “李探長,那邊搜過了,”王路英走到他跟前。


    說這句話的意思李家鵬懂,是在請他讓開。


    李家鵬退到另外一邊,繼續觀看牆上懸掛的照片。


    那些照片,都是張鵬華上學時照的,其中幾張,引起李家鵬的注意。


    背景上有櫻花。


    他舉手拿下掛在牆上的鏡框,右手手指敲得鏡框咚咚響:“張鵬華,你在哪裏上的學?”


    “我是留學生,學的經營管理,在rb。”張鵬華自命不凡的回答。


    他不知道自己的話,已經給他埋下了危機。


    “李探長,你看,”王路英興奮的舉起一張紙,就是剛才李家鵬塞進去的。


    “什麽?”李家鵬站在原地,沉著的問。


    “地下黨的傳單,看他還怎麽囂張!”王路英拿到可以抓人的證據後,忘乎所以。


    “傳單?什麽傳單?不,不可能,我這裏沒有傳單,我是冤枉的!”張鵬華先是呆傻,然後聲嘶力竭的吆喝。


    “現在說什麽也沒用了,帶走吧。”李家鵬如沐春風。


    王路英押著張鵬華下樓時,樓道裏麵圍了一群看熱鬧的職員,有的驚訝,有的沉默,有的興奮,嶽誌堅則一臉冷靜。


    弄走張鵬華,自己或許該有晉升的希望了。


    回到警局,李家鵬命令兩名警察先把張鵬華送到大牢,自己帶著王路英去向嚴喬中匯報。


    “你說什麽?你們把人給我抓回來了?”這個結果出乎嚴喬中意外。


    有點嚴重。


    廣發貿易商行的底細,他知道,輕易抓人回來,不好善後。


    “家鵬,你是老人了,怎麽這麽衝動呢?”他的手舉到半空,忍了忍,最終沒有拍到桌子上去。


    “局座,您先別著急,uu看書 .ukashu 抓人完全是意外之舉,根本不在之前計劃中。我們在張鵬華的辦公室裏找到了地下黨的傳單,就憑這個,審問一下絕對沒有問題,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李家鵬抬手接過王路英遞過來的傳單,雙手奉到嚴喬中手裏。


    嚴喬中粗略看了一遍,安心的點了點頭。


    有地下黨這個把柄,誰也不能替他翻案。


    “你先出去。”李家鵬對王路英說。


    王路英乖乖退出局座辦公室。


    李家鵬衝著局座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報告:“我在商行聽財務室室長說,這個姓張的很可能是沈清風介紹去的。”


    “沈清風?”嚴喬中聽了這三個字,忍不住發出奸佞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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