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魚不見了。”孔岩伸著脖子說。


    餘紹坤就著大蒜瓣咬了一口包子,興奮的問:“誰拿走的?”


    “我想問你呢,誰拿走的?”孔岩負責天黑之後的監視,白天的監視歸餘紹坤。


    “白天沒人拿,我一直盯著的。”餘紹坤傻眼了。


    孔岩看著他,一動不動的。


    兩個大活人盯著一個不會走、不會說的木魚,卻給盯沒了。


    “你確定天黑之後沒人拿?”


    “你保證白天沒人去過哪裏?”


    兩人同時發問,又同時點頭,最後還是傻眼。


    坐在他倆對麵的曾雲峰衝著兩人擺手:“你們都別著急,細致想一想,看見過奇怪的人、發生過奇怪的事沒有?”


    兩人想了一會,再次同時搖頭。


    他倆想不明白為什麽,更多的是愧疚。


    曾雲峰寬厚的笑道:“沒事,你們回去再好好想想,別有什麽負擔。”


    這種時候,任何批評都沒用。


    送走兩人,坐在裏屋的夜色和李家鵬掀開門簾走出來。


    “你們怎麽看?”曾雲峰一臉嚴肅的問。


    屋外三人的對話,屋裏的兩個人聽的一清二楚。


    “小林蘇的情報肯定已經送出去了,他用的什麽方式目前還不清楚,我們隻能慢慢觀察,不能為了發現線索而暴露自己。不過,我倒想到其他兩個方麵,可以從現在開始下手調查。”夜色剛才在裏麵聽的時候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哪兩個方麵?”李家鵬問。


    “第一個是木魚。習慣用木魚的人,以吃齋念佛者居多,一是周圍人家,二是附近的寺道觀。”夜色回答。


    “有功夫吃齋念佛的人家,以大戶人家居多,這類人家中信佛的又以上了年紀的中老年人為主。有錢又上了歲數的人,可能性不太大,你關注的重點應該在寺道觀。”李家鵬說出自己的觀點。


    “木魚是道教的產物,我先從周圍的宮、觀開始尋找。”夜色和李家鵬想到一起去了。


    “第二個呢?”曾雲峰問。


    “從小林溪到小林蘇,我一直把關注點放下小林溪的項鏈上,卻疏忽了對小林溪本人的調查,比如他住在哪裏,和什麽人來往等等。”


    “這個我來調查,好歹我和張裴灃見過幾次麵。”李家鵬當仁不讓把這件事攬過去。


    他出麵,比曾雲峰方便的多。


    “有一點你要特別注意,張裴灃說小林溪是他手下,你在調查過程中就可能會涉及到他利益,他手下有一個叫蠍子的男人,在永愛珠寶店你見過,他對張裴灃忠心耿耿,不要和他正麵衝突。”夜色交代注意事項。


    本來去張裴灃那裏調查他更方便,但他的身份,恰恰成了妨礙他深入的最直接原因,深也不是,淺得不到任何線索。


    李家鵬則不同,他警察的身份可以隨時隨地找多種不同的借口,比如林子軒。


    “四爺,警察局李家鵬探長求見。”蠍子向張裴灃稟告。


    “讓他進來。”對於和夜色有交往的人,張裴灃一直很給麵子。


    李家鵬又一次見到張裴灃,兩人各懷心腹事的握了窩手。


    “李探長大駕光臨,有事麽?”張裴灃臨時把有何貴幹換成有事了。


    他突然不想在李家鵬麵前拿架子。


    他和夜色熟,李家鵬和夜色認識。


    “我在找一個人,估計四少爺認識,他叫林子軒。”李家鵬故意說出這個名字。


    張裴灃的家世擺在那裏,林子軒是戴老板委托沈清風找到人,家世必定顯赫。


    豪門之間即便沒見過也會聽說過,李家鵬相信這一點。


    “士發銀行董事長林士乾的小兒子?”張裴灃張嘴說出林子軒的身世。


    找對地方了。


    李家鵬點點頭:“您看這張照片,是他麽?”


    他不是無準備而來,隻有自己裝的像,才能順利完成調查。


    張裴灃接過照片看了一眼,還挺遺憾:“錯是不錯,不過沒有本人瀟灑,林家的禦用照相師傅該換了。”


    李家鵬開心一笑:“您確定這張照片是專人拍攝的?”


    張裴灃說出一個外人不知道的秘密:“他家,不,很多豪門,為了防止家人照片外傳,遭人bǎng jià或威脅,不成文的規矩是家人照片,尤其是兒子的照片不外傳,我相信你這張照片不是從一般人手裏拿到的。”


    “是,我是從夜副處長手裏拿到的。”李家鵬的回答讓張裴灃滿意。


    他猜對了,在一個和夜色認識的小小警察麵前,他居然很有成就感。


    馬上,他笑著問:“怎麽,林家小公子被bǎng jià了?”


    這是一種習慣,豪門之間彼此看笑話的習慣。


    “失蹤了,正在找。”李家鵬認真的回答。


    “為什麽找到這裏?懷疑我?”張裴灃的話,是個笑話。


    哪怕真的懷疑他,誰敢直接來訊問?敢直接找上門來問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懷疑小林蘇,我查小林蘇很困難,想從小林溪入手。”李家鵬的借口百密無疏,小林溪和小林蘇的關係夜色知道,他鐵定會告訴李家鵬。


    張裴灃沒有接話,即便有夜色在中間當中間人,他也沒必要把自己的手下賣了。


    “夜副處長的案子。”李家鵬不急不躁,一點一點往外扔理由。


    “他的,沒問題,需要什麽我給你。不過來的人是你,有條件。”張裴灃放蕩不羈的說。


    “什麽?”李家鵬依然沉穩,這份做派很讓張裴灃滿意。


    他欣賞臨危不亂的人。


    “必要的時候幫我一個忙。”張裴灃臉皮極厚,做法卻很坦蕩的說出自己的要求。


    世上沒有白食,他從來不是白給別人東西的窩囊人。


    “成交。”李家鵬毫不矯情,爽快的答應,即便他知道張裴灃讓他幹的事,不會是普通事。


    “不問什麽事?”張裴灃觀察著問。


    “一來是夜副處長的交代,二來亂世之秋,沒什麽顧忌,保命重要,發財重要,交情重要,我不是一個假惺惺的人。”李家鵬的回答更加chi luo裸。


    “你比夜色現實的多,不過很和我口味,小林溪的事,找他,知無不言。”張裴灃指著站在一邊的蠍子。


    “跟我走。”蠍子徹底貫徹四爺的意圖。


    他把李家鵬帶到小林溪以前住過的屋子。


    門鎖著,蠍子指了一下。


    這點問題,如果能難住警察,別混了。


    “有別的問題,再找我。”說完這句話,蠍子徑直走了。


    李家鵬站在門外首先觀察四周,這是一座臨街的二層樓房,沒有院子,大門正對街道。


    大門上鎖,說明裏麵沒有人。


    他從兜裏掏出一串大小不一的鑰匙,可以對付任何鐵鎖。


    挑出一把適合的,捅了幾下,鐵鎖被打開,李家鵬推門而入。


    短短幾周沒有主人,屋子裏已經出現蜘蛛網,地麵、桌麵落了一層灰塵,空氣裏帶著黴氣。


    李家鵬拉開每個抽屜,裏麵空無一物,要麽是這棟樓的主人根本沒把這裏當成家,要不就是他在出事前有了預感,該銷毀的都銷毀了。


    不過在二樓臥室,李家鵬意外在枕頭下麵發現一張照片,裝在玻璃相框中,是兩個男人站在一起的,其中一個他認識,是小林蘇,不出意外,另外一個應該是小林溪,兩人眉眼相似,個頭也差不多高。


    他把照片勉強塞進兜裏,又仔細檢查一遍牆體、地麵、衣櫃等處,沒有發現可疑之處。


    這一趟,似乎沒有什麽收獲,隻能再找蠍子了解,或等見到夜色再說。


    夜色和曾雲峰、李家鵬分手後,把洛邑城內外所有的觀、庵查了一遍,最終把注意力放在一家叫做紫雲庵的地方。


    這個地方,距離城內一個小時的路程,不用出城,隨時可以出入;庵的規模不大不小,接頭不易引人注目。並且這座庵的旁邊,有一座廟,每月十五、三十,僧尼同做法事,增加了便利條件。


    明天,正好是三十,夜色準備和姚艾一同到紫雲庵走一趟。


    次日上午九點,兩人攜手並肩踏進紫雲庵。


    庵內正殿,香煙繚繞,場麵肅穆。


    左手地麵的pu tuán上,坐著清一色的尼姑,青袍加身。


    右手地麵的pu tuán上,坐著清一色的和尚,黃袍加身。


    一青一黃,涇渭分明。


    他們麵對guān shi yin,盤腿合十,大聲朗誦。


    一個上了歲數的尼姑坐在最前麵,有節奏的敲著木魚,同時朗誦經文。


    大殿外,善男信女有的燒香,有的叩首,有的跟著尼姑和尚朗誦經wén zuo功課。


    夜色和姚艾繞著紫雲庵轉了一圈,不管去哪裏首先熟悉地形,這是他倆早就養成的習慣。


    等到兩人回到正殿時,法事基本結束,殿內的僧尼開始退場,外麵的信徒逐漸湧入。


    為首那個上了歲數的尼姑最後走出大殿,她的手裏拿著一個原木色圓形木魚,在木魚上方,雕刻一朵祥雲,染成紫色。


    夜色跨步攔在前麵,雙手合十,虔誠問道:“師傅,我夫婦慕名前來求子,請問貴庵可有接引法師?”


    他來之前找人已經打聽過,紫雲庵的接引,其實就是庵裏安排一位法師和施主一起燒香跪拜,事後施主添的香火錢比普通信徒多很多。


    攔住主持法事的法師問,沒毛病。


    那位法師衝著夜色說:“你去後麵找一位耀月法師即可。”


    夜色拜了一下表示感謝,拉著姚艾一同向後麵走。


    兩人找到耀月法師,說出成親三年,至今沒有子嗣,家公家婆焦急不已,專程到庵裏燒香求子的夙願。


    耀月法師帶著兩人來到送子觀音像前燒香膜拜,替他們禱告乞求。


    夜色掏出厚厚一遝厚厚法幣投入功德箱內。


    耀月在香火簿上記下夜色的名字:霍桑。


    紫雲庵的功德碑上,將會留下霍桑的名字。


    霍桑猶豫片刻,衝著耀月法師為難的一笑:“法師,出門前家母叮囑我想從庵內請一個木魚回家,老太太準備每晚替我夫妻兩人念經,不知法師意下如何?”


    耀月法師大方遞出手裏的木魚。


    霍桑的香火錢足夠買很多木魚回來,送出一個不算什麽。


    夜色和姚艾拿著木魚走出觀音送子殿,殿外空地上,一條土huáng sè小狗撒歡似的奔跑。


    回到特務處,夜色向沈清風匯報了這兩天的尋找結果。


    沒有任何消息。


    林子軒消失的沒有任何頭緒。


    “您打聽到他家的背景了麽?”夜色問。


    “又是一個大富豪,銀行家林士乾最小的兒子,最受寵的兒子。”沈清風苦笑道:“好好的大城市不呆,不知道抽的什麽風非要來洛邑。來洛邑也就算了,家裏那麽有錢,多帶幾個保鏢也行,偏偏到這人就丟了,純粹給咱們找事。”


    “處座,咱們的主要任務是抓地下黨,現在什麽事都要管了。”夜色嗬嗬的笑。


    “別失望,找到人賞金肯定少不了,對晉升提拔也有好處,告訴兄弟們加把勁。”沈清風老謀深算,把官場上的潛規則看的清清楚楚。


    找到這樣級別的豪門公子一個,頂他們抓一年甚至幾年地下黨去的成績,何樂而不為呢?


    “是,卑職明白。”


    離開後,夜色回到自己辦公室,他想了一下,拿起電話,接通焦君牟辦公室。


    林家這麽大的事瞞不了多久,自己先匯報,效果不一樣。


    “盧先生?長什麽樣子?”焦君牟急切的問。


    林子軒是誰,他知道。


    戴老板的電話,他不知道。


    盧先生的出現,他也不知道。


    裏麵到底有什麽貓膩,他想知道。


    這種事,蹊蹺。


    “中年人,消瘦,文質彬彬的,鬢角有一縷白發,說話弱弱的,他沒在洛邑停留,當時就離開了。”夜色回憶當天看到的那位盧先生。


    “好,有情況立刻報告我。”焦君牟滿意夜色的做法。


    他安插在洛邑裏內線,很忠心。


    隨後幾天,夜色連續去了幾次紫雲庵,沒有別的發現。


    李家鵬和他的手下,繼續搜找林子軒,毫無音訊。


    餘紹坤和孔岩分別監視guǎng ān理發店和小林蘇的住處,也沒收獲。


    姚艾去了幾次教堂,u看書.uuanhu 白熊繼續觀察錢梅玲,風平浪靜。


    曾雲峰保持和蘇區的聯係,一切正常。


    敵我的所有活動,好像全都停止了。


    一周後,曾雲峰、李家鵬、夜色再次碰麵。


    “這是我從紫雲庵拿回來的木魚。”夜色的目的,是想用這個和理發店門口出現過的對照一下,如果一樣,說明紫雲庵真的有問題。


    “這是我從小林溪家拿來了,”李家鵬拿出小林溪和小林蘇的合影照片。


    “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麽用處呢?一切正常,很反常啊。”曾雲峰看著擺在眼前的兩種豬馬牛不相及的東西,聯想最近發生的事情,感慨道。


    “越反常就預示著越要發生事情了,提高警惕吧。”夜色反而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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