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開?”李泉樂了:“那可好,老大你要是不在,我心裏沒底。”


    “行了,別貧,拿東西。”夜色坐在桌子上,腳踩椅子,眼睛看向外麵。


    薑京站在院子內,和劉福壽、嚴邵航等人不知在說什麽。


    有一刻,他突然扭頭,看向夜色這邊。


    隔著玻璃窗,夜色強烈感覺到一股殺氣。


    他的預感是對的。


    老狐狸薑京從林立國和那個女人的死中,看出了端倪。


    平陽鎮之行,危機重重,絕非等閑之旅。


    夜色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那張放大的平陽鎮地圖上。


    平陽鎮,方圓百公裏最大的集鎮,住在此地的rb兵隻有十個,他們在平陽鎮的耀武揚威、無惡不作全靠當地偽軍。


    夜色、李泉、萬軍三人,喬裝成買賣人,在第二天太陽下山前走進平陽鎮。


    “老板,住店。”李泉敲著櫃台,櫃台後空無一人。


    “來了,來了。”旁邊一個門簾後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門簾一挑,走出一個中年男人,留著小胡子,鼻子上架著一副眼鏡。


    門簾晃動之時,夜色看見裏麵還坐著一個男人,背對他,腦袋上麵好像有一個傷疤,頭發禿了一片。


    “先生要幾間房?”掌櫃看了三人一眼。


    “兩間,”李泉回答。


    掌櫃的從櫃台後麵取出兩把鑰匙遞給李泉:“先生,這間住兩個人,這間住一位。您要是需要吃飯的,可以在本店吃,本店的飯菜在這個鎮上數一數二。”


    “你還老王賣瓜啊,行,晚上就在你們這裏吃,四個菜,兩壺酒,我們上去洗漱一下就下來吃飯,快點準備。”李泉自作主張進行安排。


    跟久了夜色,他知道自己的頭對這些不太講究,又怕麻煩,這些小事從不過問。


    三人上樓,放下隨身攜帶的箱子,把手槍踹在腰裏,準備下樓。


    “記住,到樓下咱們先別吃飯,拿著筷子做做樣子,知道麽。”夜色猛然說出這句話,讓李萬兩人摸不著頭腦。


    萬軍率先反應過來,驚呼:“頭,你是說飯菜裏麵有毒?”


    “可能,小心為妙。”夜色想起門簾後那個腦袋上帶著傷疤的背影。


    “誰要殺咱們?為什麽不在路上動手?”李泉急了。


    “咱們剛出來,就在路上出事,過於明顯,到了平陽鎮再死,可以把責任推給鬼子、偽軍,甚至土匪、草寇、行竊之人,借口就多了。”夜色坦然的說。


    “這麽說,要對咱們動手的是自己人了?”李泉恍然大悟,他又想起一件事:“對了,頭,你不是說不來麽,到底怎麽回事?”


    夜色根本不解釋:“這件事,你們馬上就會知道,等一會下樓,你們記得要這麽這麽做。”


    他衝著兩人分別交代一番。


    焦君牟讓他辦的事,在他意識到薑京的懷疑後,就提前有所安排。


    三人前後腳下樓,坐在掌櫃給他們準備好的桌子邊。


    紅燒肉、麻婆豆腐、小青菜、花生米,還有兩壺杜康酒。


    “先生,嚐嚐這菜、這酒,都是小鎮裏麵最有特色的,絕對不讓您失望。”掌櫃的在客人做好後,殷勤推薦。


    “謝謝掌櫃的,我們嚐嚐看。”夜色帶頭拿起筷子,伸向紅燒肉。


    掌櫃的微笑著,眼珠看似在幾個人之間飄來飄去,卻總是落在夜色的筷子頭上。


    夜色終於夾了一塊肉,送到嘴邊,就在張嘴的一刹那,他突然把筷子連同上麵夾的肉,拍在碟子上。


    坐在一邊的李泉忙不迭道歉:“對不起先生,我忘了準備煙。”


    “煙?我有,”掌櫃的明顯在聽他們講話,直接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一盒哈德門遞過去。


    夜色一看哈德門,受刺激似的把夾肉的筷子摔在地上。


    掌櫃的一愣,出什麽事了?


    李泉衝著萬軍瞪眼:“還不快去給先生買煙。”


    萬軍站起來就朝外跑。


    按照夜色吩咐,這是以防萬一,留一個人在外麵。


    掌櫃的試圖拉住萬軍:“先生喜歡什麽煙我們這裏都有,不用出去。”


    他的胳膊又被李泉拉住,揪到一邊,很頭疼的小聲說:“掌櫃的,多包涵一些,我們家這位先生腦子不太正常,你知道為什麽你拿哈德門他生氣麽?”


    掌櫃的難堪的笑。


    “我們先生在家排行老大,和二少爺爭奪家產失敗了,二少爺最喜歡抽哈德門,所以這位爺看見哈德門就像看見二少爺一樣,把它當成仇人了。”李泉說著就想笑。


    夜色夜老大怎麽能編出如此好笑的故事來,有文化的人就是可怕。


    掌櫃的不停掙紮:“先生,麻煩你放開我,既然如此我就離你家先生遠點,省得他看見我心煩。”


    李泉歎口氣,又搖頭:“也不行。你不知道,我家先生爭奪家產失敗後精神就不正常了,看見拿著哈德門煙的人就當是二少爺,非要再和二少爺爭一次不可,所以,你今天非得和他坐在一起,他說吃肉你就得陪著他吃,他說喝酒你就得陪他喝,比賽誰隨吃得快、誰喝得多。”


    說到這裏,李泉一隻胳膊摟住掌櫃的,連拉帶拖弄到桌子邊,按在萬軍的座位上。


    “老二,咱們比比,我不信我贏不了你。”夜色把萬軍的筷子塞到掌櫃的手裏,指著紅燒肉說:“今天比賽這個,快吃!”


    掌櫃的被迫拿著筷子,死人像坐在夜色旁邊,一動不動。


    “快吃!”夜色突然用手掌砸起桌子,咚咚的聲響驚得過往客人全都看向他們。


    “先生,你贏了,你贏了。”掌櫃的低聲下氣的說,然後放下筷子想要逃跑。


    李泉一把抓住掌櫃的,不滿意了:“掌櫃的,我們請你吃肉,又不是讓你吃毒藥,你怕什麽怕,不過是陪我們先生演一出戲而已。來,吃一塊。”


    他右手拿著筷子夾了一塊肉,左手捏住掌櫃的嘴巴,狠勁一擠,掌櫃的嘴痛苦的、被動的被捏出一個難看的形狀,右手的筷子往裏一送,一塊紅燒肉掉進掌櫃的嘴裏。


    “他又贏了,打他,打他。”夜色裝出神經不正常的樣子,胡亂戳著掌櫃的喉嚨。


    看似亂七八糟的動作裏,其實招招都戳中了穴位。


    那塊紅燒肉被掌櫃的一噎、一抽,囫圇著被他吞進食管,卡在半中間。


    掌櫃的臉色發白,喘不上氣,在李泉鬆手後不管不顧,端起桌子上的酒壺,仰頭喝進一大口酒,衝下食管裏的紅燒肉。


    當他終於能順利的喘氣後,才發現自己吃了肉,喝了酒。


    “不,不行,”當著眾人,掌櫃的手指伸進嘴巴摳喉嚨,試圖自己進行催吐。


    “怎麽了?”


    “發生什麽事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他們感到奇怪。


    掌櫃的突然“唔”了一聲,嘴角慢慢滲出一滴鮮血。


    那滴鮮血,滲出嘴角之後,麵積越來愈大,逐漸變成一小片、一小條,順著嘴角往外流。


    “好玩好玩啊,他變成鬼了。”夜色拍著手,神經恍惚。


    “掌櫃的你怎麽了?”李泉驚恐萬分,搖晃著掌櫃的雙肩。


    掌櫃的手指酒菜,已經說不出話來。


    不到十秒鍾,他七竅出血,痛苦的抽搐著,倒在地上死了。


    “死人了!”李泉大叫。


    這時,萬軍拿著一盒老刀牌香煙跑進來,一聽李泉的叫聲,立刻又竄出客棧,站在大街上又蹦又跳的狂吼:“警察,警察,這裏死人了,這裏死人了。”


    不一會功夫,這家客棧被趕來的警察團團圍住,因為和掌櫃的坐在一起,夜色、李泉、萬軍以涉嫌殺人罪一起被抓,關進平陽鎮警察局裏。


    半小時後,二團駐地。


    “鈴鈴鈴。”薑京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來。


    “喂。”他抓起電話。


    “報告薑團長,客棧掌櫃的死了。”電話那頭的人說。


    “死了?怎麽死的?”他不滿的問。


    “夜色不知道是發現了,還是奚弄掌櫃的玩,神經兮兮的把下了毒的肉塞進掌櫃的嘴裏,掌櫃的又喝了摻毒的酒,被毒死了。”


    “知道了。”薑京放下電話,眉頭皺在一起。


    他猛地站起來,踢倒椅子,走到隔壁一個房間。


    房間內,兩個身穿軍裝的士兵坐在一個錄音機前,轉動的磁帶顯示他們正在監聽。


    薑京接過其中一個遞過來的耳機自己帶上,站在錄音前聽。


    比他接聽的電話稍微晚了一點,焦君牟的辦公室同樣也接到了類似的電話。


    “焦大隊長,我是萬軍。”


    “萬軍?怎麽是你打的電話?夜副大隊長呢?”


    “報告大隊長,出事了,我們剛到平陽鎮住進客棧,客棧掌櫃的就被毒死了,正好是我們桌子上的飯菜,所以我們就被警察抓進局子了。”


    “廢物!我讓你們去查查平陽鎮的情況,你們倒好,剛到那裏就被抓了,丟人!丟我的人!”


    “焦大隊長,我兜裏隻有幾個銅板給了現在值班的警察,才打了這個電話,您要是不救我們出去的話,這裏的鬼子會殺我們的。”


    “怎麽殺?憑什麽殺?掌櫃是不是你們殺的?他怎麽死的?死的時候旁邊有證人麽?”


    “有,多得是,已經向警察證明不是我們殺的,反倒是掌櫃的想謀害我們。”


    “那不就行了?告訴夜色,不要得意忘形,不要翹尾巴,我剛剛表揚過他就出這種事,我丟不起這個人,你們老老實實在裏麵呆幾天,弄清原因,什麽時候警察局放你們你們再出來,不許說是我的部下,聽見沒?我丟不起這個人!”


    “大隊長,求求您了,救救我們,萬一鬼子知道我們是特別行動大隊的,我們的命就沒有。”


    “鬼子怎麽會知道?你們去那裏沒有外人知道,除非有內奸,薑團長?劉副團長?還是我?都不可能嘛。我告訴你們,隻要你們出事,我就有證據向程長官告狀,我們內部有人跟鬼子勾結,否則的話,你們頂多呆幾天就會被放出來的。一群廢物!”


    焦君牟狠狠的掛斷電話。


    掛斷電話的聲音,震得薑京耳朵生疼。


    他摘下耳機扔給部下,走出那個房間。


    “焦君牟不知道我在監聽他,那他和萬軍的通話就是真的,難道是掌櫃的哪點得罪了夜色,他故意報複掌櫃的,沒想到酒菜裏有毒。還是他知道酒菜裏有毒?”薑京瞬間被自己的推測弄糊塗了。


    他回到辦公室,拿起桌子上的電話:“喂,給我接平陽鎮警察局局長辦公室。”


    平陽鎮警察局局長辦公室內。


    局長馮浩的太陽穴上被一個槍口頂著。


    電話鈴聲響起後,馮浩哆嗦了。


    “按照我說的回答,出了錯,別怪我手指頭不聽話,啪,你的腦門就開花了。”一個蒙麵男人盤腿坐在辦公桌上,悠閑的說著。


    “是是是。”馮浩連聲回答。


    蒙麵男人衝著電話一抬下巴,馮浩乖乖拿起電話。


    “喂,找誰?”馮浩開口問。


    “我是一戰區二團團長薑京,你是馮局長麽?”


    兩個地方距離不遠,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名號,甚至還見過一麵。


    “是,我是馮浩,薑團長你好。”馮浩的稱呼,直接證明自己不是冒充的,的確是本人再接電話。


    “馮局長,我剛剛聽說你那裏抓了幾個人,跟一家客棧掌櫃的被毒死有關,有沒有這回事?”薑京開門見山的問。


    “有,我接到了報告,據說是掌櫃的在見麵後和三個人發生過短暫的口角之爭,那三個人氣不過,吃飯的時候故意找茬戲弄掌櫃的,誰也不知道為什麽酒菜裏麵竟然有毒,uu看書 ww.毒死了掌櫃的。”馮浩按照蒙麵人教他的回答。


    “你準備怎麽處理?”


    “雖然有證據證明不是他們毒死掌櫃的,但是掌櫃的家人一直在鬧,我不敢馬上放他們出去,至少關上七八天,等死者家人鬧不動了,再放不遲。”


    “這樣啊。”


    “薑團長,您親自打電話是不是跟哪邊認識?有什麽需要您隻管說,隻要我能幫上忙的,兄弟願意效勞。”


    “沒什麽,對了,別讓rb人知道就行,其他的,你看著辦。”薑京專門交代這一點,就是介懷剛才焦君牟說的話。


    一旦夜色三人被rb人殺了,焦君牟說的對,在當前誅殺漢奸的大環境中,誰和rb人扯上關係,程長官都不方便保誰,他也不例外。


    “是是是,我聽薑團長的。這幾個人,就關在局子裏,我一定看好,不讓rb人知道。”


    “那就辛苦馮局長了。”薑京放下電話。


    馮浩同時放下電話,衝著蒙麵人討好的笑:“這樣可以了吧?”


    “可以了。”蒙麵人跳下桌子,把槍口換了一個位置,頂住馮浩的腦門,前後戳了幾下:“除了這些,我交代過的其他的都記住了?”


    “記住了記住了,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馮陽的眼珠看向另外一邊。


    在他辦公室靠牆的沙發上,夜色、李泉和萬軍正舒舒服服的坐著,優哉遊哉的喝著醇香的茶水,好整以暇的看完了他和蒙麵人剛才演的那出戲。


    感謝所有訂閱的朋友們,感謝@大盜草上飛、z月影微瀾、涪江江親的推薦支持!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霍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毛豆手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毛豆手機並收藏霍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