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們的地獄之旅開始了。


    幾十裏的海上距離,短短兩個時辰,哪怕是身體最強壯的成年人,也夠嗆能遊完,更何況是這些營養不良的少年?


    剛遊幾裏,就碰上了狂風暴雨,海浪像十幾丈高的樓房砸下來,一浪接一浪,將少年們拍得四散。


    每個人眼前都是蒙蒙水汽,看不清前路,也看不見夥伴在哪,隻能憑記憶拚命向前遊……


    兩個時辰後。


    阿綠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看著日晷計時,等待最後一刻的到來。


    在他旁邊的甲板上,此刻正有五個少年躺在那裏,發出沉重的喘息聲,沈洵、馮岱也在其中,他們修煉根底較深,果然比其他少年快了一大截,率先完成任務。


    時間到。


    阿綠暗暗搖頭。


    隻有五個人按時完成,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隻能“破例”繼續等待。


    又過了約半個時辰,剩下的少年們終於陸續抵達,他們的狀態比沈洵等五人差得多,筋疲力盡,連爬上船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是靠阿綠把他們丟上來的。


    阿綠看著東倒西歪的少年們,沉著臉道:“你們的表現讓吾很失望!這次破例,我可以當你們沒準備好,從明天開始,千萬不要再抱有僥幸心理,無法在規定時間回到船上的人,就留在海上吧!”


    “按時完成的人可以吃飯,剩下的不準吃!”


    少年們皆是一震。


    他們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殘酷。


    阿綠徑直來到寧千秋所在的靜室,告知了今天訓練的進展。


    寧千秋聽完,用古怪的眼神看著阿綠,看得後者頭皮發麻。


    “咋了,吾臉上有花麽?”阿綠沒好氣地道。


    寧千秋聳聳肩:“沒有。我隻是覺得你們真是畜生,對孩子居然這麽殘忍……”


    他話沒說完,就被阿綠一拳揍倒。


    ……


    十三個人,隻有五人能吃飯。


    沈洵等人自然不願見同伴們挨餓,便將這五份晚餐平分了,好歹每人都能吃上一點。


    但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大家都沒吃飽,隻能忍饑挨餓,度過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這個時候,他們心中最後一絲幻想,也隨之破滅。


    這不是一項考驗,不給飯吃,就是真的不給飯吃,沒有躲在一旁偷看大家有沒有分享食物,然後突然跳出來說:啊,這隻是對你們友誼的考驗啦,看到你們這樣做我很欣慰,作為獎勵,大家一起美餐一頓吧……


    沒有。


    因為這種美好的東西,和地獄格格不入。


    少年們隻能忍受著饑餓,越是恐懼就越忍不住思考明天。


    明天,又是怎樣的考驗呢?


    “我們應該修煉!”黑暗中,沈洵咬牙道。


    他的聲音被船舷外嘩嘩的風雨海浪聲淹沒,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同伴耳邊。


    沈洵站起來,熠熠生輝的目光中,透著一股倔強和堅定,握拳朝空氣中揮了揮,低聲喝道:“我們要修煉!今晚是最後的機會了,否則明天無法完成任務,肯定會被丟下的!”


    “想想看,這麽廣闊的大海我們都過來了,走到了今天,還有機會成為強大的修煉者,難道你們要現在放棄嗎?短短幾十裏海域,都遊不動嗎?”


    “跨過去,我們一起變強!”


    沈洵的話語,在船艙裏回蕩,讓少年們黯淡的雙眸,漸漸明亮起來。


    ……


    日子按部就班地過。


    少年們的磨煉,不曾有一日止歇,但咬咬牙,他們互相扶持著,捱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時光。


    當然,這是指心理層麵的艱難。


    而肉體層麵的,則從沒容易過,逐步加量的修煉量,讓少年們苦不堪言,但他們沒有一句抱怨。


    至多,也就是把這艘船取名為“地獄之船”,把寧千秋喚作來自地獄的魔頭,阿綠和小雷,則是魔頭麾下的綠夜叉和白夜叉。


    魔頭每天都待在船艙裏,甚至不曾來觀看過一次少年們的訓練,偶爾,少年們會從窗戶上瞥見他無聲在走廊中閃過。


    忙碌。


    這是少年們對寧千秋的最新印象,取代了之前的可怕和恐懼


    。


    有時候,他們也會幻想,寧千秋到底在忙什麽呢?


    但稍一走神,他們就能看到倆夜叉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頓時打了個激靈,收束思緒,回到麵前枯燥而繁重的訓練裏來。


    這時候能讓他們稍感安慰的,就是他們的力量,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遠超過往。


    可見,這種訓練,並非沒有價值。


    但如果他們知道,這種訓練隻是為了日後習練蠻王功作鋪墊的話,恐怕會嚇暈過去吧?


    ……


    寧千秋確實很忙。


    他不但要為少年們量身定製丹藥,還要研究煉丹之道和鑄器之道,並兼顧修煉,簡直分身乏術。


    從消滅的鬼哭海盜團身上,他也獲得了一定量的丹藥,研究這些丹藥,他發現滄雲界的煉丹術,和他界有所不同。


    因為海廣地稀,靈草沒有充足的生長環境,因此滄雲界的煉丹材料,取自海中妖獸的比例遠高於他過往接觸的丹藥。


    這個發現打開了他的視野,讓他倍感興奮。


    他嚐試用妖獸材料混合靈草,來構建丹方。


    果然一舉成功!


    當夜,他就叫來阿綠小雷,叮囑道:“從明天開始,不必再薰燒妖香了,我需要妖獸材料!”


    妖香是一種消耗品,在滄雲界十分常見,出海的船用妖香薰過後,能模擬妖獸氣息,騙過妖獸的感知,從而避免遭到襲擊,減少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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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也有人聲稱,妖香是滄雲界曆史上最完美的發明!


    沈洵他們之所以能跨越數萬裏的海域,除了運氣好之外,妖香也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嘿嘿,終於要開始實戰了嗎?”


    阿綠摸著下巴,滿臉的興奮。


    “他們會受傷的!”


    小雷歎息道。


    寧千秋一陣無語。


    喂,我隻要妖獸材料啊,你們,該不會想讓沈洵他們去獵殺妖獸吧?


    畜生啊……


    寧千秋幾乎已經可以預見,沈洵他們缺胳膊少腿的慘狀了,忍不住提前開始構思要默念的往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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