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課程結束,陳熵沒有參加社團活動便直接離開了學校。


    以陳熵現在的實力,無論是留在搏擊俱樂部還是任何體育社團都難以再獲得任何的進步,於是他索性便不去那裏浪費時間了。


    相比之下,陳熵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陳熵一出校門,黑卡莉絲便給他打來了電話:


    “喲,小陳!你放學沒事做的話就來我秘密基地打遊戲吧!我在龍門區的秘密基地還蠻大的,玩累了可以直接睡覺~”


    陳熵卻想了想,拒絕道:“不了,我有事要做。”


    “我靠,什麽重要的事情啊?居然敢拒絕老娘?!”黑卡莉絲不悅地碎碎念起來。


    陳熵看了看四下無人,便小聲回答道:“我要去一趟吉吉裏區。”


    “哦吼,老娘好像明白你要幹什麽,不過你膽子還真大啊~”聽到陳熵的話,黑卡莉絲突然充滿深意地笑了起來。


    “沒錯,他們是我需要用來和財閥聯合會硬碰硬的戰力。”陳熵的嘴角掛起一抹樸實無華的微笑:


    “隻靠我現在的手牌是無法幹成大事的,我需要更多的盟友。”


    “滋哈哈哈哈哈!”黑卡莉絲卻嘲笑起來:


    “但你不會以為,那群蠻猴子能輕易接受你這個殖民者的後代吧?”


    “是啊...真的很麻煩。”陳熵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


    “畢竟我們這些殖民者在吉吉裏人看來,可都是徹頭徹尾的惡魔呢~”


    “但你執意要去那裏的話,老娘就開車載你一程。”黑卡莉絲提議道。


    很快,黑卡莉絲駕駛的遠程遙控汽車快速駛到了陳熵麵前。而陳熵則動作利索地踏入副駕駛座,反手關上車門。


    夜樞城是一個人種極其多樣化的城市,亦或者說是這個世界上僅剩的文明庇護所。


    各種膚色和種族的人類,甚至是機械人與輻射變異人都能在夜樞城裏平等地生活。


    當然,這裏指代的“平等”是平民中的平等。一旦涉及道財閥階級的問題,部分膚色和種族就沒有任何“公平”可言了。


    然而即便是在夜樞城的平民中,有一個人種卻無法享受到“平等”的待遇,那就是吉吉裏人。


    夜樞城的曆史書中都將吉吉裏人描繪成誤解殖民者的善意而發動戰爭,最終自取滅亡卻不知反省的蠻夷種族。


    而在龍門區的大部分高中曆史考試中,一旦出現涉及吉吉裏人曆史的論述辯答題(6分),就得在答案中狠狠批判吉吉裏人發動戰爭的野蠻行徑(2分),並且誇讚初代殖民者們對待他們的寬宏大度(3分),否則根本拿不了高分。


    可以說,每個夜樞城的人從上學開始,就被灌輸著“吉吉裏人是壞蛋”的常識。而等到所有人畢業進入社會後,又會經常看見某某新聞頻道裏說吉吉裏人的犯罪率全市最高,或者在大街上看到吉吉裏人被警察逮捕的場麵。


    如此下來,吉吉裏人便成為了整座城市中最低等的存在。任何人都有理由歧視他們,甚至將他們當成瘟神避之不及。


    根據夜樞城的統計,吉吉裏孩童能夠與其他夜樞城孩童一起學習的概率無限接近於零。大部分吉吉裏人隻能在他們特區開設的吉吉裏專門學校裏進行學習,且學習條件非常艱苦。


    而吉吉裏人在職場和社會中的地位也很差,大多畢業就麵臨失業,因為夜樞城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公司企業都覺得吉吉裏人業務能力差且犯罪率高,因此不願意招收他們。


    不僅如此,隻要吉吉裏人與其他夜樞城居民之間發生爭執糾紛,警察絕對會偏袒普通夜樞城居民,先把吉吉裏人抓起來再說。


    在這樣的境遇下,許多吉吉裏人被迫走上了違法犯罪的道路。而這些犯罪的吉吉裏人會被警察抓獲,更加降低吉吉裏人在大眾眼裏的印象,形成一個無法挽回的惡循環。


    但吉吉裏人擁有如此悲慘的待遇,真的是他們咎由自取嗎?


    “夜樞城的曆史將吉吉裏人刻畫成反派,而那些善良的殖民者們則是大義凜然的主角。”坐在由黑卡莉絲遠程操控的車上,陳熵意味深長地問道:


    “但曆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這不就意味著勝利者永遠是正義的一方嗎~?”


    “沒錯,隻有傻子才會相信這種騙小孩的曆史~”黑卡莉絲的聲音從車內音響中悅耳地傳出:


    “要不是我碰巧找到過一些快要被銷毀的曆史記錄,大概我也會相信吉吉裏人都是壞蛋吧~”


    當年到底是不是吉吉裏人主動挑起戰爭,這一點就連陳熵都不知道,因為這種細枝末節的遊戲背景細節都是交給助手設計的。


    但陳熵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初代殖民者們在吉吉裏人的土地上站穩腳跟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反客為主地幹掉原住民。


    而在雙方戰爭時期,殖民者們的行為可以說是毫無下限的。


    他們拿著槍肆意屠戮吉吉裏人,動輒就是全村屠殺。不僅如此,他們還將帶有病菌的毛毯和衣物偷偷丟到吉吉裏人的村落裏,用病毒武器讓這些沒有抗體的土著人染上瘟疫並死去。


    至於在戰爭結束之後,殖民者所謂的“劃分一塊土地給吉吉裏人”,其實也並沒有曆史中所說的那麽美好。


    “小陳,我們到了。”


    黑卡莉絲的車輛疾馳過高速公路,最終停在了一片看起來荒蕪至極,寸草不生的地方。


    陳熵走下了車,靴子踏在幹癟貧瘠的土地上。


    這裏的土地並非是尋常土黃色,而是頗為怪異的暗紫色,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汙染了。這種土地別說是種莊稼植物,就連野草都活不下來,隻有光禿禿的一片。


    放眼望去,四周隻有看不清的沙塵與望不盡的荒野,連土房子都見不著一座。四周也沒有任何活物,天空中連鳥都看不見一隻。


    如果不是陳熵的手機導航顯示這裏就是吉吉裏區,他甚至還以為自己誤入了城外的生命禁區。


    陳熵戴好防塵口罩與護目鏡,走進了沙塵滾滾的荒野之中。


    而黑卡莉絲則將車子原地鎖好,並通過陳熵的手機繼續監視保護他。


    誠然,夜樞城的殖民者們確實在戰爭過後給予了吉吉裏人一片土地,而這裏也是附近一帶海拔最低的盆地。


    不過這塊土地極其貧瘠,加之當地氣候幹旱,想要種植莊稼是非常困難的。吉吉裏人為了生存,隻能選擇進行狩獵和放牧,再用肉製品去找其他夜樞城人交換蔬果糧食。


    但吉吉裏人沒有料到的是,夜樞城的初代殖民者們可都是一等一的商人料子。麵對這些戰敗的土著們,殖民者自然是坐地起價,逼迫他們用遠高於市場價的代價來購買蔬果。


    至於那些對物價感到不滿的吉吉裏人,殖民者們還會給他們免費贈送一顆從槍口射出去的子彈,可謂是熱情好客。


    即便是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吉吉裏人還是在堅持用充滿尊嚴的方式生存著,直到夜樞城開始進入全麵工業化。


    由於吉吉裏區位於盆地,因此無論是地上河還是地下水都有朝這片區域流動的趨勢。也就是說,吉吉裏區位於這座城市的水流係統下遊。


    於是,各大財閥便毫不客氣地將工業廢料通過水流排進吉吉裏區,甚至逼迫這些土著人簽訂了《環境協調保護條約》。


    而這項條約的主要內容,就是在吉吉裏區建立垃圾填埋場,把各個工廠的工業廢料和其他區域的生活垃圾全部丟到吉吉裏區。


    吉吉裏人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紛紛向夜樞城的建設委員會提起抗議,並且組織了大規模遊行。


    然後,這些抗議遊行無一例外地被警察與軍隊鎮壓下來,並且還被打上了“違法暴動”的標簽。


    久而久之,吉吉裏區的環境被汙染得千瘡百孔。


    大地寸草不生,野獸與牧畜們相繼死絕,吉吉裏人失去了最後的經濟生產手段,還導致許多族人都染上了重病。


    他們或許在那個時間段想過要揭竿而起,可這麽做就是死路一條。畢竟夜樞城建立後,城市便對吉吉裏人立下了一係列限製法案,其中就包括不準吉吉裏人持有槍支,亦或者是不允許吉吉裏人學習夜樞城最先進的科技。


    也就是說,吉吉裏人的武器裝備大多還是以冷兵器為主。麵對夜樞城的坦克機槍甚至人造高達,他們貿然反抗隻會給對方提供一個合理發動屠殺的借口。


    就在吉吉裏人被逼入絕境時,一些好心的夜樞城商人來到這片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給予這幫土著人三條出路:


    開設賭場,建立澀琴產業,以及種植“冰狼草”。


    “冰狼草”是吉吉裏人的方言,意為“會讓人上癮的藥草”。說白了就是三害之內,黃賭之外的那啥玩意。


    部分種類的“冰狼草”不需要太好的種植條件,在極端惡劣的土地上也能生長,因此吉吉裏區就變成了夜樞城生產“成癮藥草”的最大農場,每年都能收獲高額暴利。


    不過這些藥草農場都是由外區商人投資建設的,吉吉裏人隻是農場裏的傭工,因此農場賺到的大多數錢都流進了那些外區商人的口袋裏。


    不但如此,外區商人們拖欠吉吉裏人工資的事情也會時常發生。並且在這些案件中,警察和審判院都會優先偏袒外區商人,稱他們是善意欠薪。


    甚至曾有外區商人提議使用生產出來的“藥草”抵扣吉吉裏人的工資,最後受到了審判院的一致同意。


    不僅是“冰狼草”產業,另外兩項產業的情況也都差不多。基本都是外區商人投資,吉吉裏人則是雇工。


    除了幾家被商人們詔安過來的吉吉裏地頭蛇組織,其餘在這些產業中工作的吉吉裏人大多收入慘淡,隻能勉強溫飽。


    更嚴重的是,由於這些產業的泛濫,吉吉裏人的道德風氣也一代不如一代。


    就比如說一個小孩的父親是“藥草農場”的製藥工人,母親則是瑟琴行業的“女公關”,而且孩子的鄰居們每天談論的話題都是酒精和草...在這種扭曲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幾乎很難成為一個品行端正的善人。


    自此,吉吉裏人徹底失去了尊嚴,隻能不停地被這座城市壓榨。


    這座城市壓榨著他們的土地,壓榨著他們的血汗,更不忘壓榨他們的未來。作為回報,吉吉裏人獲得了溫飽的生活,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背後的故事也令人暖心。


    對於如此荒唐的現狀,財閥聯合會其實完全知情,但他們表示加大力度。


    財閥聯合會的上一屆建設部門主管曾經作過一首現代詩,內容如下:


    【如果奔馳的電車總得創似一個人,那他為什麽不能是吉吉裏人呢?】


    【如果夜樞城裏總得有一個垃圾桶,那它為什麽不能是吉吉裏區呢?】


    【如果吉吉裏人存在的意義就是承載這座城市的一切黑暗事物,】


    【那他們應當感到榮幸,因為這是他們對這座城市僅有的貢獻。】


    總之,夜樞城與吉吉裏的梁子就是這麽結下的,吉吉裏人對夜樞城的憎恨也並非空穴來風。


    隻可惜一直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的吉吉裏人別說奮起反抗,甚至連思維都快被同化了。


    而陳熵此行要做的,就是解放吉吉裏,並把這些土著人招攬成自己的盟友。


    至於計劃,陳熵早已有了打算。


    其實陳熵本來準備在暑假期間就開始行動的。隻是他突然想到八月份是吉吉裏的“冰狼豐收祭”,也就是那些“藥草農場”大豐收的季節。


    整個月裏,吉吉裏的居民區都會洋溢著冰狼的氣息。而且他們還會召開祭奠活動,舉行“冰狼草自助餐”,鼓勵大家一起體驗吸冰狼的美妙感覺。


    事實上,這麽腦癱的祭奠節日還是一些外區商人們想出來的,目的就是帶動本地的冰狼草消費,提高吉吉裏人對冰狼草的接受度。


    陳熵可不想和一幫抽嗨了的家夥們打交道,更不想走在半路上突然被人往嘴裏塞冰狼草。


    所以陳熵等到豐收祭過後的九月才開始計劃。雖然這樣安排就和他的學業起衝突了,不過陳熵相信以自己的時間管理能力,應該是能兩邊都顧及到的。


    陳熵在荒土中行走了十幾分鍾,很快便看到了一座還算熱鬧的鎮子。


    這裏是吉吉裏區的最高行政鎮,區長府和許多重要的政府機關都設立在這裏,而這也是陳熵此行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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