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書庫][].[774][buy].]看到眼前的一幕,楊三老爺淡淡說道:“大嫂不徇私,小弟佩服。【更多精彩請訪問】不過,大哥頭七未過,府裏不好再出人命。給三郎的教訓已經夠了。小弟告辭。”


    楊三老爺隻看了一眼,就知道新換的板子是生鐵鑄成。楊石氏想怎麽處置庶子,他不想摻合。他拱了拱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楊靜淵愣愣地看著楊石氏,往事在眼前慢慢地晃動。他記得,自己幼時貪玩胡鬧時,母親總是笑著誇他活潑聰明。他進學堂寫的大字被先生評了優等,拿回家炫耀時,母親總是隨手擱到一旁,並不在意。任他惹事生非,打架滋事,母親一味縱容著他。父親總是神色複雜地看著他,隻教他做人的道理。然後將他送到了青城師傅那裏。他一直都知道,隻要不碰家裏的產業,隻要不對兄長產生威脅,母親會一直對他好,也不會為難姨娘。


    “就為了那些產業嗎?我不要。母親,我從來都不想要的。我問過父親,他說是給姨娘傍身的。”他嘴唇嗡動,聲音在嘴裏打著轉,輕得像風一樣,“這二十年,你一直恨她是嗎?恨她搶走了父親。爹一走,你就逼死了她。你也恨我是嗎?因為我是姨娘生的,你也恨不得我去死。”


    父親走了,姨娘也走了,嫡母想要趁機打死他。


    你挨得起麽?


    她真會說話。生怕他不接受,還拿話激他。母親,養他十八年的母親也沒了。


    楊靜淵閉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三郎……”楊石氏攥緊了衣襟,不是她,不是她!她恨老爺偏心,她嫉妒柳姨娘。她不是將那筆產業看得多重,她隻是恨老爺不公平!她從來沒有想要打死她的三郎!楊石氏腦袋暈眩,險些暈倒過去。


    舒燁歎息道:“大太太,穆堂與在下是過命的交情。楊三郎是他老來得子。俗話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他偏心三郎,所給的產業再多也越不過大郎二郎。不外就是想保他和姨娘一世富貴罷了。既然您容不下三郎,人我就帶走了。那些產業,換他給我如何?”


    “舒先生,這事定有蹊蹺……”


    “讓他們走!”楊石氏的驕傲讓她截斷了楊靜山的話。


    舒燁二話不說,背起楊靜淵朝外走去,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楊靜山急得直跺腳:“娘,你不能讓他帶走三弟,明明不是你做的,這樣一來,三弟肯定誤會了。爹的頭七還沒有過呢!”


    淚水從楊石氏眼裏湧了出來:“養了他十八年,他不問我一聲,就認定是我逼死了柳姨娘還想打死他。留他下來做什麽?難不成要為娘給他磕頭賠罪?”


    楊靜山看向跪在地上的家仆,厲聲喝道:“是誰讓你去換了鐵板?!”


    家仆戰戰兢兢地睃了陳嬤嬤一眼,垂下了頭。


    是陳嬤嬤?楊靜山瞠目結舌。難道真是母親想要打死三郎?


    看到兒子的表情,楊石氏氣得手腳冰涼,連大郎都不相信自己?她挺直了背,嘴裏幹澀地說道:“我累了。陳嬤嬤,扶我進去。你們兄弟倆換班給老爺守靈吧。”


    陳嬤嬤垂下頭,扶住了楊石氏的手。


    楊靜淵想說母親糊塗,身為人子,又無法去指責母親,氣得對二郎道:“今晚我要給爹守靈。你明早來換我。”他要給父親誠心守靈,求父親原諒母親,保佑三郎。


    內堂燈籠隻留了一盞。二十年前,自從大老爺不在白鷺堂留宿後。這裏的燈到了晚上隻會留下一盞。


    燈太多,照得屋子太亮,反而將這裏襯得更加空寂。


    楊石氏坐在妝台前,拆了發髻,披散了頭發。鏡中人容顏衰老,眼角皺紋如魚尾散開。她握著一把頭發,白多黑少。她伸出手撫摸著銅鏡,當年,她也曾有著羊脂玉般的肌膚,明亮的眼眸。二十年前,她還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婦人。二十年。他用楊家的錦業換走了她二十年!她的生命裏隻有兒子。是三個兒子。不是兩個。楊石氏閉上了眼睛。


    陳嬤嬤卟咚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太太,是老奴一時糊塗!老奴不敢死,老奴要等著三郎君回來,給他請罪!”


    “不用了。”楊石氏轉過了身,“嬤嬤跟了我一輩子。嬤嬤做的,就是我要做的。”


    養了他十八年,三郎輕易地就相信自己對他毫無感情。她當初沒有乞求留住老爺,將來也絕不會乞求他來認自己這個母親。


    “老爺頭七,柳姨娘也停靈七天。照府裏的規矩,買塊地將她葬了。”楊石氏站起身上了榻,平靜地躺下,“三郎今天是去青城請華清道長驗酒。他雖然沒有說,酒是一定有問題的。當晚所有人都飲了那種酒,唯獨老爺出事,咱們拿捏不住二叔。他害了老爺,想要當楊家家主,會對付大郎二郎。明天起,兩位郎君每人增加四名護衛,無事不得單獨出府。告訴大少奶奶,她掌著中饋,把澄玉先送到我這裏來……過了七七,開了祠堂定下家主,二叔不死心也隻能死心。嬤嬤,這才是楊家眼下最重要的事。”


    “太太放心,老奴不會讓小郎君離開視線。”陳嬤嬤馬上明白過來。


    益州府一間小院子的廂房裏,範郎中層層剪開楊靜淵的衣裳,見衣裳粘貼在傷處,禁不住埋怨道:“既然挨的是家法板子,為何不脫去衣衫?”


    舒燁沒好氣地說道:“他傻唄,以為走走過場,哪曉得人家動真格的。”


    範郎中拿熱水化去幹涸地血塊道:“你就為了他請了兩個月的假?”


    “當年楊大老爺和我說起他時,就把他托付給了我。為此特意將他送到青城學藝多年。他是庶子,呆在楊家一世混吃等死罷了。跟了我,還能靠自己掙個前程。如今楊家容不下他,我正好將他帶走。”


    範郎中仔細看了傷處道:“傷也不重。真要動真格的,不會是這樣。”


    舒燁得意地說道:“那是老舒我機靈。聽著楊家二房嚷嚷要對他動家法,就一直躲在靈棚裏。不然內院門落了鎖,老舒我又不會武藝,翻牆都找不到梯子。我跟你說,他前麵挨了四十七記板子,竹筍炒肉脆響。最後三下,竹板斷了,換板子再打。我就留了神。瞧著不對,立時竄了出去,將他拉開。不然,早被打成肉餅了。”


    “行了。躺上幾天就能下地了。”範郎中收拾好藥箱道,“這裏清靜,你倆先住下。楊家有什麽消息,我會告訴你。”


    舒燁送了他出門,回來時發現楊靜淵已經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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