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休整之後,曹操又帶著夏侯兄弟,曹仁曹洪等人,以及他的嫡係部隊,再次踏上旅途,但是這一次,他們進軍的方向不是敵人所在的洛陽,而是地處大漢帝國東南部、地廣人稀的揚州。


    長路漫漫,曹操心中也像仿佛是沒有終點的旅途一樣,絲毫沒有頭緒。


    “孟德,我們真要去揚州?”眼看著就要走出陳留郡地界,曹仁等人終於忍耐不住,找到曹操詢問起來,“難道在其他地方,我們就招募不到願意為國盡忠的壯士了?”


    曹操苦笑一聲,“揚州刺史陳溫是汝南人,丹陽太守周昕則是袁氏門生,本初勸我去那裏募兵,也是覺得自己能幫上忙,我們不要不知好歹。”


    把曹操介紹到自己的故舊那裏募兵,或許在袁紹看來,也是他表達歉意的方式吧。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夏侯淵就氣得眼中要噴出火來,隻見他重重一拳砸在地上,怒聲說道:“袁紹欠我們的,憑什麽要領他的情?”


    那一天在聯軍大營之中,發生的事情是太過分了。


    “可是孟德,如此龐大的計劃之中,你的部隊要去哪路?”說出這句話的,是曹操的故老相識,袁紹如今的謀士,許攸。


    許攸這人嘴臭,並且沒有眼力見,此時他不懷好意地發問,更是讓曹操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又由紅變青,憋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明知道曹操剛剛遭遇慘敗,卻故意這樣詢問,不啻於在血淋淋的傷口撒鹽,再用力地揉上一揉。


    聽在曹操耳中,許攸的意思就是明示自己:你一個敗軍之將,部隊都沒了,還憑什麽在這裏揮斥方遒,指揮這個指揮那個?


    聽在其他諸侯耳中,許攸則是在提醒他們:曹操剛剛慘敗在董卓手下,順便還搭上了張邈的五千人和衛茲的性命,你們聽他的,就不怕也被他帶到溝裏?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問話,卻把曹操噎得根本說不出話,胸口像是壓了塊巨石一樣,難受得快要吐血。


    若不是文醜等人出手相護,再加上袁紹親自向曹操賠罪,隻怕許攸就要被狂怒的夏侯淵砍成十七八截,然後扔出去喂狗了。


    正因為這樣,曹操顏麵全失,沒臉再待在聯軍大營,便主動向眾人告辭,說是要去征募士卒,以求東山再起。


    袁紹便順水推舟,修書幾封,讓曹操帶了信件去揚州找刺史陳溫,一方麵是想把這個總是叫嚷著要和董卓拚命的家夥支得遠遠的,另一方麵,或許也就是存了補償的道歉的意思。


    “我算是看清楚了,關東聯軍從上到下沒一個真心實意的,包括袁紹在內,都是一肚子壞水!”夏侯淵憤憤不平地罵道:“還有那個劉備,若不是他勸說我們急攻滎陽,何至於遭至如此敗仗?”


    “對,就數那個劉備心眼最壞!”夏侯惇也跟著罵了起來,“我早就看出來了。”


    夏侯惇跟隨曹操最早,當初討伐黃巾之時就做到了裨將,隻不過他一直負責後勤,與劉備見麵的機會寥寥無幾,可是那個滿臉壞笑,一肚子壞主意的家夥,一直給他留有極為深刻的印象。


    聽著這些人越說越不像話,曹操終於皺起了眉頭,“你們是不是以為,天下隻有你們幾個人是好人,其他人都憋著心思害人?”


    見曹操似乎是生氣了,夏侯兄弟連忙訕訕閉嘴,但曹操不肯就這樣放過他們,繼續一句接一句說了起來。


    “玄德現在是幽州牧,光是南下討伐董卓就帶了三萬人馬,其中更是有五千多名可以正麵對抗西涼鐵騎和並州狼騎的精銳部隊,他麾下最受器重的關雲長和張翼德二人甚至都沒有來,你們想想,若是他發動全部戰力,天下有幾個人能正麵相抗的?”曹操冷著臉問道。


    “幾乎沒有。”曹仁老老實實地搖頭。


    西涼鐵騎的實力,他們這些人比誰都了解,雖說有很多客觀因素,但實話實說,就算有備而戰,單憑他們,也是根本無法對抗那些身經百戰的涼州漢子。


    “玄德是州牧,我是逃犯,他治下有數百萬子民,兵強馬壯,我無權無勢,唯一能夠依靠就是你們這些弟兄,他害我有什麽好處?”曹操繼續問道。


    “沒有。”夏侯兄弟也垂下腦袋,老老實實地答道。


    曹操又是一拍地,“沒有簡雍前來,我們是不是還要去成皋,是不是還要渡過汴水,是不是還會碰上西涼軍?玄德若要害我,他甚至什麽都不用做,隻是靜靜看著就好,他為什麽還要讓簡雍來送信,告訴我們李傕已經出了虎牢關,讓我們提高警惕?”


    說到最後,曹操已經有些聲色俱厲,胸口劇烈起伏,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


    這一下,所以圍坐在旁邊的部將都垂下了頭,齊齊低聲告罪,“我等無知妄言,還請將軍息怒。”


    “敗了就是敗了,再打回來就是,以後不要這樣推托,為了自己心安而詆毀他人!”曹操冷哼一聲,甩下眾人,徑自走到一處地勢稍高的小丘,俯瞰遠方地平線上出現的小城。u看書.uukanshu.cm


    劉備,劉玄德,希望你真是我期盼的那樣,不要辜負那一萬多名將士的熱血和生命,以及我的信任。


    就在此時,駐紮在懷縣附近的劉備也收到了曹操離開酸棗,遠赴揚州而去的消息。


    看完情報,劉備心中悵然,不禁長長歎息一聲。


    事到如今,多說已是無益。


    是非曲直,留給他人評判。


    “王匡那邊放人了嗎?”劉備收回思緒順口問道,惆悵歸惆悵,他還是得處理公務。


    前兩天劉備請來了王匡的幕僚們還有常林,倒也沒有直說常林叔父的事,隻是熱心詢問王太守在泰山募兵的情況、談了談對討董大業的看法。


    到了最後,他才不鹹不淡地提起,最近河內民眾似乎因為王太守的一些舉措,有些恐慌不安,若是任由這樣下去,隻怕會激起民變。


    那些幕僚也都是人精,聽到劉備這樣說,又看到常林也在座中,當即表示王太守擔心有人在暗中勾結董卓,做事確實是著急了些,其中或許有些誤會。


    總而言之,劉使君發話了,一切都好說。


    就算不給劉使君麵子,他們也總得給駐紮在城外的四萬大軍麵子不是?


    “當天就放了,隻是聽常林說,他的家族不敢在河內再呆,準備賤賣資產,搬家到幽州去。”簡雍忙著翻閱情報,頭也不抬地答道。


    “去幽州也行,那邊人越多越好。”劉備站起身來,好奇地走到簡雍身邊,“有什麽重要消息?”


    簡雍輕笑一聲,把一份被折成半個巴掌大的信件遞給劉備,“洛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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