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以至於陳安歌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隻是對方電話打來的時候,語氣較為著急,迫切的要他去安亭一趟。


    《射雕英雄傳》的劇組已經開始準備動了,不過陳安歌交代了很多東西,甚至把分鏡頭畫出來了,王天來要是再拍不好,那就可以卷鋪蓋滾蛋了。


    他交代了一些拍攝事宜,背著包趕緊南下。


    安亭機場回市區的路上,開車的江濤沉默不言。


    “什麽時候的事兒?”


    “去年臘月二十八就躺著了,這個年大家都沒過好,一直到初十好轉,但是十五又躺下了,昨天突然從醫院吵著要回家,一回家就開始安排身後事!”


    窗外的綠化樹一直往後退,遠處的小城輪廓開始清晰起來了。


    “老爺子念叨著非要見你!”


    陳安歌嗯了聲,沒有說話。


    車子停在別墅門口,雖然是初春,但小院裏麵的花草依舊互相爭豔,海棠紅的像血一樣,花盆裏麵泥土濕潤,盆栽更是有剛剛修剪過的痕跡。


    推門進去,客廳裏麵坐著一對夫婦,年紀約莫五十歲出頭,側手邊一位年齡不大的少婦拉著花花,這一家三代,應該都在。


    “陳先生!”


    江淮起身,他人也是幹練型的,雖然一直在淮北老宅,但對於老爺子的忘年交也了解過,不過也是沒想到老爺子非要吵著見見陳安歌。


    陳安歌倒是第一次見江淮,簡單說了兩句,便進江山的屋子了。


    屋子裏麵靜悄悄的,隱約能夠聽到老爺子急促的喘息聲。


    年老了疾病纏身,去年的時候陳安歌就知道江山心肺有問題,他喘息的時候嗓子帶著嘶鳴聲音,那個時候還沒這麽嚴重,如今已經病入膏肓。


    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個搖椅,初春的陽光灑了進來,落在躺在搖椅人的身上。


    他比去年看起來更消瘦了,臉上縈繞著一層黑氣,呼吸時斷時續,幹枯的手背就剩枯皮了,衣服顯得寬大了很多。


    “喂,江老頭兒,你找我啊!”


    連續叫了好幾聲,江山緩緩睜眼,嘴唇抖啊抖,一雙渾濁的眼睛充斥著迷茫,隻是在看到陳安歌的時候,臉上露出久見老友的笑容。


    “嘖嘖,大忙人真舍得來看我了!”


    江山稍稍挪了一下身子,笑吟吟的看著陳安歌:“你上的那個節目我可看到了!”


    陳安歌:……


    “說實在話,很驚訝!”江山兩隻手交叉在一起,嘴巴抿了抿:“之前我隻是覺得你在音律方麵的天賦極高,隻是看了那個節目,我覺得你就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得,您這誇讚我可得留著樂嗬!”


    陳安歌順手倒了兩杯茶,也拉過一個凳子,兩人麵對著窗戶坐著。


    “留著,當然得留著,我這一輩子何曾誇讚過別人?哪怕是我師父我也不至於給他太高的評價!”


    江濤嘴巴一抿,眼中閃爍著自傲:“不過你可不同,要不然也不至於能和我成為忘年交!”


    “嘖,您老這話說的,難道不是因為我的人格魅力?”


    “狗屁的人格魅力,老頭子我今年整整九十一歲了,什麽沒見過,別人可能會說什麽看重你這個人,但我就把話說明,我就是看重你在音樂方麵的造詣,沒有這方麵的才能,別想和我做朋友!”


    陳安歌哈哈笑了起來,很有個性,一點也不虛,就好似說我就是看重你有錢才和你做朋友一樣,沒錢誰和你做朋友。


    但這話可比真金還真呢!


    “老頭子這輩子活夠了,叫你來可不是什麽怕死不怕死的,隻是臨死前看看老朋友,不和你聊兩句總感覺心裏不踏實,而且有些話還真隻能和你說說,兒子孫子一點我的才能都沒繼承到!”


    “你不勸勸我啊!”


    “我勸你幹嘛?你放心,你真去了,我也不會參加你的葬禮!”


    “還是你懂我!”


    “其實現在的我很開心,醫院裏麵的味道太難聞了,我更願意摸著自己熟悉的椅子,不過家裏兒子孫子哭喪著臉,看著就煩,曾孫女也不能陪我,寂寞啊!”


    陳安歌無奈,兒子孫子這個時候難道還能笑嗎?


    江山活了九十一,按理說就算去世了也是喜喪,但對於親人而言,畢竟是難過的。


    至於曾孫女,江山這一副行將就木的身體,曾孫女年齡那麽小,是絕對不能待在一起的,聽老人說人快死的時候呼吸出來的氣體有毒,小孩兒體弱,必須遠離!


    當然真真假假誰也不知道,但不論如何,小孩子和快死的人還是不要在一起的好。


    “有什麽給我的評價嗎?”


    “怎麽,現在倒是開始在乎自己的評價了?”


    “哎,怎麽能不在乎。這輩子我犯過不少小錯,但對那件事……不知道為什麽快死了,卻記得越來越清晰了!”


    陳安歌知道那件事是何事,喝了口水笑道:“有什麽耿耿於懷的,渣男都已經做了,耿耿於懷有什麽用!”


    “渣男?你還是第一個在我麵前說這個詞的人!”


    “所以都已經是渣男了,就算在悔恨有個屁用。”


    “嘿,悔恨一下讓你看看前人的淚水引以為戒!”


    “抱歉,我應該不會學你,我和蓮花領證了!”


    江山一愣,有些震驚,隻是又搖頭欣慰的笑了笑:“挺好,挺好!我送你件東西!”


    江山掙紮要起來,陳安歌趕緊把人按住。


    “床頭櫃子裏麵有把二胡,你給我拿來!”


    打開木頭櫃,低下的位置放著一把擦拭的幹幹淨淨的琴盒,陳安歌掂了一下,分量不輕,琴盒紋路清晰,像是紫檀木的。


    江山接過琴盒,愛惜的用袖子擦了擦,隨即打開琴盒,一把紫紅色二胡靜靜的躺在裏麵。


    這巴二胡一看就不簡單,琴頭的位置顏色很深,明顯是用得太久導致,通體紅得發黑,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鬆香味兒。


    “這把琴是老師留給我的,那個時候我剛學音律,選樂器的時候就選了二胡,老師去的時候留給了我這把琴,後來封存了一段時間,寫《如是聞》的時候,就是用它做的,它算是我的福星,也是我最珍貴的東西,我真要去了,家裏也沒人能用!”


    “我看那節目裏麵有好多你做的,最後一期的時候出現了大華民族樂器演奏,那段我印象太深刻了,尤其是嗩呐一段和二胡一段!”


    “您說的是日出峨眉和太極琴俠!”


    “對!”


    事實上這兩首曲子的確非常好,外國那些人隻是聽個稀奇,但像江山這種內行肯定能聽出更多東西。uu看書ww.uukashu.co


    “那首太極琴俠你給我拉一段聽聽!”


    “我的技術可沒您那麽強!”


    “聽曲子!”


    “行!”


    陳安歌接過琴,搭上弦的時候,又想起了上輩子學二胡的情景。


    事實上他的二胡完全是半吊子,去年跟著江山學了一段時間,受益匪淺,一日千裏。


    “太極琴俠……我給您換一首吧,給您送行!”


    江山說話越來越艱難,陳安歌知道他恐怕已經堅持不了多久,深吸口氣,隨即,四個短小的音調冒了出來。


    江山原本眯著的眼睛,突然睜開,震驚迷糊的盯著陳安歌。


    “什麽……什麽曲子?”


    “二泉映月!”


    “好,好!”


    陳安歌還在繼續,但連說兩個好的江山卻不作聲了,原本放在椅子上的手慢慢滑落,最終垂在空中。


    曲子隻是拉了一半,陳安歌再也拉不下去,隻能看著江山,良久,默默起身,把人從椅子上抱起來,放到床上,隨即把琴放進盒子裏麵,抱著琴走出了臥室。


    “怎麽樣!”


    “老爺子很開心,很安詳!”


    話剛說完,兒媳趕緊跑了進去,哭泣的聲音傳了出來,整個江家徹底亂了。


    “陳哥哥,我太爺爺是不是死了,他是不是不能陪花花玩了!”


    花花走過來,小手抓住陳安歌的衣角,仰著臉,大眼睛裏麵全是水霧,卻努力的抿著嘴巴。


    “陳先生,勞煩您照顧花花一段時間!”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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