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葉弈鳴,這個名字我自己覺得很奇怪,可這是我外公給我取的,我外公就是1956年從那場事故中活下來的海瘋子,周海峰,那時的他隻有二十一歲。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麽給我取了這麽個名字,我外公懂得些風水秘術,又是挖古這一行的,我想這和我的名字有些關係吧,又或者是哪本書上看來的。


    我從小跟著外公長大,那時候在鄉下,鄰裏鄉裏要是有哪家要修陽宅或者陰宅,都會請我外公和舅舅去瞧上一瞧,他們出去總是穿大褂,帶個氈帽,偶爾還接一接算命的單子,隻是不擺攤罷了。


    那時候山西有很多的南爬子都和我外公他們有聯係,經常會有人請他們去認眼,發現墓之後定個點,接著收個幾百塊錢就走人,而且從來不會落空,指哪打哪,不過這些事情從不讓外人知道,都是地底下的生意。


    但別人隻知道外公他們是看風水的,卻不知道他們也支鍋,要是遇見規格較高的古墓,外公他們也會洗洗手,燒燒香,親自支鍋,這鍋可不是亂支的,每個點都有一大堆規矩。


    這鍋要是支起來了,這遭墓也就走成了,支不起來也就隻能落空,然後四處走走,等著開下一鍋。


    外公他們在山西行走多年,在行內也不說人話,都是說的黑話,也就是暗語,或者說是行話。一般人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麽,我還好耳濡目染,聽得懂一些。


    他們不像長沙土夫子把墓稱作“火洞子”,而是稱作“亂點子”或者“釘子”,亂點子這個稱呼最先是原來的土匪叫出來的,但後來已經在行內習慣了,也跟著這麽叫了。


    像這樣的稱呼還有很多,他們把金子說成“地鼠”,銀子說成“地龍”,銅錢就說成“地蛇”,這些倒出來的隨葬品都是贓物,他們把這些行內貨稱作“水頭”,這的確比外人說的“老鼠貨”好聽多了。


    外公的師傅出事後,最開始是曾外公和外公一起走眼,後來曾外公走了,舅舅就開始跟著外公接起活來,再後來我也進了這個當子。


    我跟外公學的風水術無外乎古代風水,首推就是地理五決,也就是尋龍點穴,五決就是“覓龍、察沙、觀水、點穴、立向。”這五決能識之一二,那這墓也就好找了。


    這龍脈啊,就是地理脈絡,就像一條龍一樣,隻要從土、石和草木上打眼,這點也就好定了,土就是龍的肉,石就龍是骨,草木就是毛發,審氣脈別生氣,便分陰陽。


    後來我也在行內混得久了,我這個人也從不忌諱什麽規矩不規矩的,隻要有用的我都會學上一二,後來也接觸過長沙土夫子,東北穿山鬼,南陽等地的南爬子,學到了很多不同地方的支鍋方法,但都大同小異。


    我第一次見到像樣的墓是二十歲的時候,那時候鄉裏鑿山修路,鑿了沒多久山給塌了,那土黃一層紅一層的,當時外公聽了急忙趕了過去我也跟了去。


    到場了才發現那土裏麵躺著副棺材,那棺材不簡單,是金絲楠木做的,但那棺材很邪乎,當時為了把這副棺材抬出來,上去了十來個人,後來這十來個人回到家後沒幾天,就都病倒了。


    這些人走醫院吃藥打針都沒有用,鄉裏人都說這些人是中了那棺材的道,被裏麵的主人給撞客(中邪)了,他們有的就請先生做道場,滾雞蛋的滾雞蛋燒,豎筷子的豎筷子,燒香燒紙的都有,可都沒用,這還是後來我外公化符水給他們喝了才好的。


    那座墓後來被政府家派人給收了,路也沒有修起來,說是保護文物,我隻是在外麵瞧過幾眼,那墓的規模起碼占了一大片山,要不是開山修路,這墓還指不定埋在底下多少年。


    我外公之所以叫周海峰,聽說是外公小時候身體很弱,到了夜裏總是會哭,老輩子才給他取了這麽一個名字,說是海闊山高,鎮得住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和他同輩的會叫他周老瘋子,那些請他瞧過風水,看過“病”的人則稱他為周老先生,這裏的先生其實就是風水先生。


    我有問過外公為什麽給我取了葉弈鳴這個名字,他解釋說:“你生嘞時候西荒(窮,可憐),瘦馬各巾嘞(長得太瘦),爹媽又走得早,內個時候是真桑了(那個時候是真的時運不好),就給取了個弈鳴,你以後嘞日子也能順風順水,一鳴驚人,要是相反,就平平淡淡嘞過個日子。”


    這也難怪我外公給我取這麽個名字,畢竟他們做風水生意的,都圖個吉利,後來過了兩年外公也去世了,我也長了兩歲,也跟著舅舅揭了幾次鍋。


    外公起靈那天來了許多人,都包了白包,當時有一個老者是外公年輕時的朋友,但眼睛卻是瞎的,說是從長沙來的,身邊還帶了個年輕人,和舅舅年紀差不多。


    後來聽說那個老者也是行內的,也就是長沙那一帶的土夫子,由於他和外公的關係,我叫他叫做“姥爺”,身邊那個年輕人是他最小的兒子,排在第四,我就叫他一聲“四爹”。


    這家人姓吳,平時在家裏也像外公和舅舅他們一樣,幫別人認眼,做做風水生意,必要時才自己下鬥,聽說我這位吳姥爺已經金盆洗手了,隻是我四爹還在做著倒鬥的生意。


    吳姥爺家現在隻剩下了四爹和他,其他的三個兒子早在幾年前就在鬥中全部遇難了,吳姥爺傷心了幾個月,一直在哭,眼睛才給哭瞎的。


    其實外公和吳姥爺認識的這件事我很奇怪,按說山西這塊和湖南在盜墓這一塊應該搭不上邊,而且一個北派,一個南派,大家都互相瞧不上對方,怎麽到了我外公和吳姥爺這兒,反而成了好朋友。


    這些事情到我這始終是個迷惑,我也有問過四爹和舅舅,但這其中也不知道有什麽說不得的,每次我提起這個事情,他們都會找話題岔開,又或者隨便敷衍我一下,uu看書 .uukanshu.cm 但從他們的的話中我明顯能聽得出來,這其中一定還有不可告知的秘密。


    後來四爹和吳姥爺在等到外公上山那天也都回了湖南,沒過幾天我就跟著舅舅支起了鍋來,不過這都是外公臨走前的意思,外公還將他生前的一本風水秘術書給了我,另外卻是一把匕首,上麵刻滿了血紅色的藏文,因為個頭太小,我就一直當個吊墜吊在胸前。


    都說老人走後要衝衝喜,去去晦氣,但支鍋挖古這行的,也不忌諱這些東西,有鍋就支,有點就打,後來我也跟著我老舅支了一次鍋,不過這個鍋太小,並沒有端起太多東西。


    後來的這段時間,我和舅舅手裏有些緊,也就把剛出鍋的“水頭”都帶到當鋪給當了,其實這當鋪也就是個古董收藏店。


    不過這一檔子卻有些收獲,當鋪裏的老夥計是外公以前在行內的朋友,已經七十老幾快進八十歲了,手中總能收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甚至是墓圖,這不,他還真有一張墓圖。


    如果是有墓圖,他都會優先給我外公和舅舅,這也是出於那層隱晦的關係,因為我外公以前一旦支起鍋來,必出“水頭”,自然也會便宜這老夥計。


    靠著外公和這個老夥計的關係,他也比較照顧我們,說是把這張墓圖給我們,我們自然也懂規矩,如果這墓裏麵的冥器能夠出鍋,自然會有老夥計的一份。


    我接過那張羊皮墓圖一看時,發現這墓圖所記錄的古墓位置,就在山西,但墓圖上的文字,我卻一個也沒看懂,全是藏文,好像還是後麵才用朱砂給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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