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歲頭上動土,雖然不是好景良天,但是花相憶罩著的賭場酒樓勾欄院同時被官府找上麻煩,這問題就大了。按理,地方官府那裏花相憶一直都打點得很好,突然來找茬,一定是上頭下來的命令。不用多想就知道是皇帝了。前些日子還笑皇帝心疼棋子的,這不,報複就回來了。


    蕭明旭也相信花相憶在風塵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該有的人情世故一定都處理得很好,所以也想到了同一點上去。隻是她不知道原因,拉過花相憶悄聲問,難道是他身份有所暴露。


    “沒什麽大事,我想是這些日子風聲太緊,到處都有官缺銀子花,這才想到這種法子到他們身上榨銀子了。也罷,要銀子就給他們好了,大不了事後再雙倍討回來。”花相憶豪爽地說,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


    隻不過跪著的人依舊沒起來,蕭明旭也不滿意他的反應:“不可能所有的地方都是這個樣子,而且都與你有關,我想一定是有什麽人知道你的底細,至少是花相憶的。或許還是你的自己人,所以才會知道得這麽清楚真的沒有關係嗎?”


    “那你認為,我該去看看?”花相憶試探著問,轉念間心裏又有了計較。既然是皇帝的吩咐,必然是想引他離開,不如他就順水推舟,也順便看看皇帝想玩什麽新花樣。


    “你明明心裏很擔心,不是嗎?”蕭明旭猜不透花相憶擔心的真正原因,但至少能夠感覺到他那一瞬間的緊張。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聽你的吧。對不起啊明明,說好不再讓你一個人的,現在雲峰也不在你身邊,不如我把阿狄留給你好嗎?”


    根本就沒的選擇,蕭明旭推辭花相憶也會用盡方法讓她點頭,所以蕭明旭幹脆一開始就爽快地點頭,然後猶豫了一下,補充了一句:“雖然我相信你,但是還是一切小心。如果,如果真的與你的身世有關,告訴我我說不定可以幫上忙。”


    有了蕭明旭這句話,花相憶連走路的時候嘴角都掛笑了,一掃剛剛的陰冷,過分誇張熱情地替那些人作主去了,讓所有人都因此在心裏上,欠下蕭明旭一個人情。


    其實本地的官府根本都不用花相憶出馬,蕭明旭一句話就能搞定。而那些不在巡查路線上的地方,才是花相憶要去的地方。為了早去早回,花相憶那天是連夜出發,一路都趕得飛快,第二天就到了另一個城鎮。


    當天晚上,同時傳入蕭明旭耳中的還有另一個消息,皇後遇刺,隨幸免遇難,不過似乎舊毒複發,再次倒下。而那位行刺的刺客,現場被抓,目前關押在天牢,尚未審出什麽結果來。


    一開始聽說這個消息的蕭明旭,在心停止跳動幾秒之後又快速跳動起來,最後在趨於平靜的時候認識到,這或許是一個信號,皇後有新的計劃要開始了。


    但是不知從何處聽來的消息,又有曾經一起去圍剿過吳家的禁衛說那個刺客非常麵熟,像是曾在五毒陣裏救過太子殿下的人。蕭明旭卡腦中立刻反應出那兩個人,風玉宇並不可能,但是雲峰……莫非是被人發現了蹤跡,所以誤認成了刺客?


    這件事似乎有些混亂,蕭明旭努力告訴自己,或許一切隻是誤會,但是這樣那樣的消息,總是一條條傳到她耳朵裏。而且更令她著急的是,沒有皇帝的正式宣召,沒有皇後的親信來告訴她下一步該如何,沒有江家的人來跟她解釋這一切,更沒有花相憶在旁邊玩笑著告訴她真相。


    什麽都不知道的蕭明旭,終於在第二天的夜裏,縱馬飛馳回了京城。她可以不在乎皇後的計劃是否成功,不在乎那些官員是否真的有罪,但是皇後的身體,她絕對是放在第一位的。


    留下來的阿狄沒有阻攔,向花相憶報告之後就一起跟著蕭明旭回京了。花相憶也算是早已料到,卻不知道皇帝要讓蕭明旭回京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於是按兵不動,繼續糾纏在他那些瑣碎的官司裏。


    不過,有句話,花相憶還是讓阿狄帶給了憂心忡忡一心隻想著皇後病情的蕭明旭,告訴她現在太子還在代天巡查當中,沒有得到皇帝正式下旨召回,回京便是擅離職守。


    “這些事情,我自然比他清楚。”蕭明旭立刻反駁回去,不能不承認的確是因此冷靜下來,至少沒有當夜亮出太子的身份入城,而是多等了一晚,在早上城門打開的時候入城,去程府上找人。


    天色還很早,程嶺早朝未回,倒是夜裏巡班的程孝柯正好回來,讓蕭明旭在門口碰到。見到蕭明旭突然出現在此程孝柯明顯嚇了一跳,然後急忙將她帶到了隱秘的角落,問她所謂何事。


    蕭明旭一開口說了皇後二字,早就猜到的程孝柯還是不由皺起了眉毛。他在皇成周圍當差,和宮裏的禁衛關係也不錯,小道消息聽到的比蕭明旭的要詳細得多。幾乎可以確定,刺客就是雲峰,而皇後到現在為之依舊是昏迷不醒,這也是事實。


    “老爺子也正愁這件事呢,皇後娘娘說怕泄露玄機,還什麽都沒有布置下來,原本一切都是一步步商量著走的。現在她昏迷不醒,皇上又總是在朝堂上發難,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蕭明旭心裏開始驚了起來,什麽都沒布置好就躺下,實在不像是皇後的作風。更何況從雲峰 被當作刺客開始,這件事就一直透著那股詭異勁。


    “到底怎麽回事,難道真的是刺客?”


    “真要說親眼所見,倒也沒有。不過的確是在永壽宮聽到尖叫之後,衝進去的禁衛就看到那個男人正準備從屋裏出來,而皇後已經倒下了。


    誤會,明顯是誤會,雲峰是刺客的話怎麽可能站在那裏等人家來發現的呢?蕭明旭堅信這一點,所以雲峰應該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既然現在她的身份不能正大光明地入宮去,那麽在皇宮邊上的天牢裏,見見雲峰總是可以的。


    太子殿下的要求,程孝柯不能不應,想了半天隻能讓蕭明旭換上禁衛的衣服,跟在他身後偷偷地去看。當然這一切都要在程嶺還沒有回來之前。


    天牢蕭明旭並不是第一次去,但是這次卻意外地覺得陰冷,本來今天的天氣不錯,外頭的豔陽高照正好與裏頭的黑暗形成了鮮明對比,蕭明旭一踏進去就覺得頭昏,撲鼻而來的腐朽味道也讓她覺得窒息,腳下一個踉蹌堪堪扶著牆壁站住了,但是牆壁的冰冷卻直往心底透來,讓蕭明旭立刻放開了手。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程孝柯已經跟這裏的牢頭打好招呼,他看看蕭明旭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夠涉及,於是主動在外頭候著,隻讓蕭明旭一個人進去。比想象中更加順利地很快見到了雲峰,那一身黑衣還是那一次蕭明旭讓他自己去買的,蕭明旭認得說明它還保存完好,雲峰隻是被關在這裏,並沒有受刑,看來被抓的時候也沒有進行反抗。


    “為什麽?”見蕭明旭來雲峰立刻就在裏頭跪下了,隻有過道裏從頭頂落下幾束光亮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蕭明旭張口問出這三個字,然後發現自己也不知道因為什麽而問為什麽。


    或者蕭明旭應該想問為什麽要跪,為什麽請罪,為什麽皇後出事沒有及時回去向她報告,為什麽故意被擒關在這裏,不過蕭明旭更想讓雲峰自己說,既然信了他做自己人,便不想多做懷疑。


    然而雲峰始終沒有開口,直到她試探著問了一句是否因為江家,雲峰也隻是微微顫了顫身子,昏暗中蕭明旭似乎還可以看到他動了動嘴唇,不過最終什麽都沒有說。頭深深地低下,每次請罪都是這副樣子,但這一次的絕決似乎更有種不求原諒的感覺。


    蕭明旭甩袖離去,雲峰的沉默不語讓她猜到一定發生了什麽,江家,隻有江家有這個能力,讓雲峰背叛她又深陷自責,自投天牢來向她傳遞信息,卻還是守著不肯直接說。蕭明旭氣他竟在如此時刻背叛,更氣自己明明曾經被背叛了一次,卻還是決定相信。


    一路腳下生風地出去,直接掠過外麵等候的程孝柯走到天牢外,然後對著皇宮的方向停住。程孝柯連忙跟牢頭打了招呼追出來,還沒來得及叫她一聲殿下,就聽到蕭明旭冷冷地用命令的口吻說:“我要見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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