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與嶽緣相同外貌之人,慢慢走到了診台前。


    他朝著嶽緣抱拳鞠躬道:


    “拜見嶽大夫。”


    嶽緣望著此人,緩緩點了點頭:


    “辛苦你了,顧老。”


    此話剛落,此人立即化作了北顧老人的外貌。


    顧老連連擺手道:


    “不辛苦,不辛苦。”


    “嶽大夫,你這易容丹效果實在神奇。”


    “那外貌竟是能夠如自己的心念改變,任何人都無法看穿。”


    “哪怕我裝扮成您,四處采藥,亦是沒有任何人有所懷疑。”


    北顧所說的“易容丹”,全名為“相由心生丹”。


    這一顆相由心生丹,是嶽緣救治太子的邪靈之症後,所獲取的二境五級得償所願。


    這顆丹藥的確神奇。


    隻要心中想著一個人的外貌,便是能夠化作此人。


    隻不過。


    這一顆丹藥雖是神奇,但並非永恒有效的。


    七天之後,這顆丹藥便是沒有了作用。


    這等一次性的丹藥,留著無用,棄之可惜。


    幹脆。


    嶽緣將此丹藥,轉贈給了北顧老人。


    他拜托北顧老人易容成他,於蓉城中活動。


    診病一事,自是不能繼續了。


    但嶽大夫診病了數月,以丹藥告急歇業數日,這是所有人都能夠理解的。


    接下來。


    北顧老人要做的,便是按照嶽緣的安排,前去蓉城周邊采摘草藥。


    每一個路線,均是這位黑衣大夫細細推敲過的。


    每一個地方,均是普通人難以企及的懸崖。


    許多的百姓均能望見嶽大夫的身影,甚至能夠看清嶽大夫采摘草藥的過程。


    可他們卻無法與嶽大夫想見,甚至交談。


    嶽緣這般做法,正是避免有人尋著那“采藥的嶽大夫”,請求診病。


    如此一來,嶽大夫連續數日采藥之事,便是成為了所有人目睹之事。


    哪怕是探子前來,亦是無法分辨任何不同。


    嶽緣要的,正是讓世人知曉......


    他從未離開蓉城。


    世間發生的一切,均與他這位黑衣大夫無關。


    謹小慎微,才能讓自己避免所有的麻煩。


    “顧老,你所剩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剩下的時光,你且為自己而活吧。”


    那一月之期,隻剩下半月了。


    嶽緣不能為北顧老人過去的錯誤買單,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讓這位老人完成回望一生的心願。


    忽然。


    北顧老人暢快大笑了:


    “哈哈哈哈哈~!”


    “嶽大夫,你已是給了我足夠的寬慰了。”


    “人這一生,錯了就是錯了,不可能當成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在這最後的人生,我能為嶽大夫盡一份力,甚至救活了太子,我也不枉此生了。”


    他雙手抱拳,再一次恭敬地鞠躬下來:


    “謝嶽大夫,顧白就此離去。”


    “若有來世,我定會繼續償還今生之罪。”


    嶽緣點了點頭,緩緩說了:


    “不要用你的本來外貌,甚至不要用江湖九門之人的外貌。”


    “最近的天下,將不太平了.......”


    “是。”北顧老人沒有多問,隻是應承了下來。


    他很清楚。


    這位黑衣大夫讓自己代替的這五天,定然是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這件大事情,極有可能讓江湖九門吃了一個大虧,甚至那邪靈計劃也無法繼續下去了。


    若是如此。


    那這北顧老人的身份,的確是不該再用了。


    .......


    數日之後。


    大魏朝一處鄉間中,出現了一位容貌滄桑的老人。


    他在這寧靜的鄉間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度過了最後的時光。


    這位老人了無遺憾,含笑而終。


    也算是得了一個善終了。


    .......


    顧老離去的第二日,嶽醫館大門開啟了。


    僅僅片刻,嶽大夫回來的消息,便是不脛而走了。


    嶽醫館大門內,很快便是排滿了長龍。


    嶽緣依然是如常,為患者們診病。


    患者們亦是依然如常,在等待時相互暢聊著。


    下午時分,嶽緣於診病之時,聽到一則驚人的消息:


    “聽說了,天魔......不,天聖神教重出江湖了。”


    “早上就聽說了,原來圓月劍神就是天聖神教的傳人。”


    “她昨日在大洛王城之上,一劍將萬毒門所有人全都斬了。”


    “連那出賣百姓的大洛王,亦是被圓月劍神斬殺了。”


    “哼,這些人都該死!”


    “他們竟是想將我們全都獻祭了,用作喚醒什麽邪靈。”


    “你要我死,那就別怪我巴不得你先死了!!”


    “哈哈哈哈,老哥,稍安勿躁。圓月劍神正在為我們複仇,追殺著江湖九門之人呢。”


    “說來也好笑,一向以名門正派自居的江湖九門,竟然想獻祭了我們。而那被說成魔教的天聖神教,卻是在保護我們。”


    “江湖的善惡,誰分得清呢。我們隻要知道,誰在保護我們,這就夠了。”


    “那可不,別給我扯什麽善惡,我不懂。我現在隻相信救我的人。”


    .......


    嶽緣的心中,亦是不由輕笑了。


    什麽是善??


    什麽是惡??


    這是從來沒有定論的事情。


    聖人也可能殺人,惡魔亦是可以拚了命保護人。


    永遠不要以一個人的身份,去定論這一個人。


    百姓們亦是很現實的。


    他們在乎的,並非你宣傳的善惡。


    這對於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們在乎的,是付諸行動的善惡。


    江湖九門要獻祭他們,你再怎麽宣揚這就是善,他們亦是不信的。


    天聖神教在保護他們,你再怎麽說這是魔教,他們亦是不在乎的。


    誰是人,誰是鬼,百姓能夠看得清。


    嶽緣並未想過,為天聖神教洗白什麽。


    他要做的,不過是徹底毀滅邪靈計劃,保護更多的百姓。


    至於世人會怎麽想,甚至完全不記得有他的存在,他都不在乎。


    他隻想安靜地救治病人。


    僅此而已。


    不過呢。


    從患者們的話語中,嶽緣還是看出了些不尋常。


    昨日發生在大洛王城之事,今日就傳到了蓉城中??


    這其中,透露出極其不尋常的氣息。


    那隻幕後的手,再一次出現了。


    嶽緣想起了那位海棠所說。


    他與燕舞思,均是他們的棋子罷了。


    那一個“他們”,到底是什麽??


    這個擔憂,嶽緣一直未曾放下。


    他並不喜歡被人利用的感覺。


    他更不喜歡,有人早已知曉了燕舞思的真實身份。


    這是一份莫大的威脅,甚至會牽連於他!


    不過。


    事情有分輕重緩急,主次之分。


    如今,“他們”並未給自己帶來太多的麻煩。


    而邪靈之事,卻是容不得一刻的耽擱。


    大洛朝之危,如今可算是解除了。


    太子洛風已是救活了,甚至擁有了一個新的人生。


    洛寧帳下的第一謀士。


    上卿封羅。


    那禍害眾生的邪靈,被嶽緣收入了葫蘆中。


    參與此計劃的萬毒門長老和弟子們,也被天霜牡丹全數抹除了。


    拋棄百姓的大洛王,亦是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連那江湖九門之人,也選擇逃回了江湖世界。


    嶽緣相信。


    隻要大越朝的事跡傳出來後,江湖九門必然會主動撤退的。


    已是有兩個門派的長老和弟子,被完全抹去了。


    若是他們繼續留在試煉世界,隻會損失更多的門派中堅力量。


    這是動搖一派根本之事。


    敵人未滅前,邪靈計劃不可能繼續下去了。


    而這,正是嶽緣希望見到的一幕。


    一切的惡,全都抹除了。


    他也總算可以放心了。


    剩下的事情.......


    嶽緣就得走一趟江湖九門了!!


    他要在江湖九門中,留下天聖神教的痕跡。


    他要將整個江湖九門,全都牽扯在江湖世界中。


    如此的話。


    他便是能夠將所有的危機,從試煉世界中移除。


    至於這邪靈一事。


    嶽緣一刻也沒有放下。


    他定要踏遍江湖九門,徹底將這邪靈徹底抹去。


    甚至這邪靈的根源,他亦是要完全毀去。


    這等害人之事,絕不該留存在在這世上!!


    .......


    傍晚時分。


    嶽醫館關門了。


    嶽緣於嶽醫館大堂中,等待了許久。


    可他終究沒有等到,他想等待的一個人。


    “聽患者們說,九兒完成大洛王城之事後,應該是平安無恙的啊。”


    “一天一夜了,怎麽她還未曾歸來???”


    嶽緣知曉。


    以燕舞思的個性,絕不會多此一舉,前去追殺江湖九門之人的。


    這不值得,也沒有這個必要。


    他們的目的是將江湖九門全數逼回江湖世界中,而非將他們徹底的抹除了。


    “該不是出什麽事情了吧!?”


    嶽緣並非頑石,既然已是心動了,他也會擔心的。


    這位黑衣大夫暗暗走出嶽醫館,再一步騰空來到了蓉城高空中。


    他望向了那大洛王城的方向,試圖尋找那一身黑衣的圓月劍神。


    可最終,卻是什麽也沒有發現。


    根本無人從大洛王城出發,迅猛奔向蓉城。


    “難道.......九兒遇上了什麽敵人???”


    嶽緣陷入了沉思:


    “就算是,九兒也能逃走的啊.......”


    “我可是給她準備了九十九顆五毒丹。”


    “哪怕遇上了氣臨境九重巔峰強者的圍攻,她亦是能夠將五毒丹全數拋出,再迅速地逃離的。”


    這位黑衣大夫想過,是不是現在前去大洛王城,一探究竟。


    但最後,他還是打消了念頭。


    從患者們的話語中,他留意到了一個細節。


    圓月劍神抹除邪惡後,往大洛王城外,追擊江湖九門之人而去。


    也就是說。


    燕舞思離開了大洛王城。


    至於去哪裏了,嶽緣亦是不知曉。


    以他對燕舞思的了解.......


    如果沒有十分著急的事情,天霜牡丹定會回一趟嶽醫館,見他一麵再離去的。


    絕不會走得如此匆忙的。


    除非.......


    發生了什麽刻不容緩,耽擱不得片刻的事情!!


    他試圖往四周方向張望,依然沒有任何的蹤跡。


    嶽緣輕歎了一口氣,還是回去了嶽醫館中。


    他是這麽打算的。


    哪怕事情再緊急,燕舞思總該在兩三天內回來吧??


    他決定再等待一天。


    若是天霜牡丹仍然未曾歸來,他就得前去大洛王城一點點的找尋痕跡了。


    .......


    翌日。


    嶽醫館依然打開了大門。


    嶽大夫亦是依然為患者們診病。


    不知怎麽的,嶽緣從開門開始,心緒就怎麽好。


    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下午時分,這道心緒便是越加強烈了。


    他的耳邊,亦是慢慢聽到些很不好的消息。


    “那位圓月劍神的真實身份,你聽說了嗎??”


    “怎麽可能沒有聽說過!”


    “傳說圓月劍神正是天聖神教已故教主,玉教主的師娘!!”


    .......


    嶽緣那把脈的手,不由輕輕震了震。


    這........


    到底是哪個混賬傳出的消息???


    九兒怎麽就成了玉玄天的師娘了!?


    他們可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係啊!!


    嶽緣也來了興趣。


    他依然默不作聲,非常認真地為患者診病。


    可這位黑衣大夫的那無數+1的雙耳,卻是默默關注著一切。


    “江湖傳說,不僅僅是我們大洛朝,還有其他國家的百姓,亦是被江湖九門獻祭了。”


    “離我們很遠的大越朝,出現了一位帶著圓月麵具的神仙。”


    “那位神仙從天而降,一拳生生打碎了本是成功的獻祭大陣。”


    “那位神仙的實力,可是了不得。”


    “有人聽到九門高手臨死前說,那位神仙的實力,是玉教主的百倍!!”


    “嗯???你說什麽???玉教主的百倍實力???”


    “是啊,這消息都傳遍了整個天下了。”


    “玉教主可是武林神話,傳說哪怕是江湖九門,亦是無人能敵。若是此人擁有玉教主的百倍實力,那他可真是神仙了!!”


    “那可不!!還有更震撼的消息呢。你知道那位神仙的真實身份嗎???”


    “他是誰???”


    “天聖神教宣告了天下,那神仙正是玉教主的師父,圓月之神!”


    “圓月之神閉關出山後,得知弟子慘死在江湖九門手上,極其的震怒!”


    “他與妻子圓月劍神同時出手,正是告訴江湖九門,他要為弟子複仇了!!”


    “隱藏於世間的天聖神教均是聽從於圓月之神的召喚,重新聚集起來了。”


    “他們如今瘋狂獵殺著江湖九門,還未逃回門派的九門弟子,可是死傷慘重啊!”


    ........


    嶽緣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他的心裏,也越來越不暢快。


    雙胞胎姐妹曾告訴過他,天聖神教除他們兩人外,沒一人活下來了。


    江湖九門的斬草除根,可是十分的凶狠。


    這些人,必然不是什麽天聖神教。


    他們就是借著如今的事態,掀起了對江湖九門的殺戮。


    更恐怖的,是那放出的消息。


    圓月之神的妻子,圓月劍神???


    有人知曉了他的身份!!


    嶽緣的心中,不由冷冷地笑了。


    很好,這件事越來越也有趣了。


    你知曉了我的身份,我也終於抓到了你的線索了。


    幕後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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