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女人話還沒說就開始嗚咽不止了,手不停地摸著眼淚。


    男人伸出瘦弱的胳膊,摟了樓女人的*,微弱地說:“別哭,別哭,都是我連累了你……”說完,自己也流淚了。


    這場景,看得在場的所有人都唏噓不已。


    古麗青早就忍不住眼淚了,她抿著嘴,讓淚水溢滿了眼眶……


    “沒再去看了,沒錢,醫生說晚期了,看也沒用,隻有等……”女人強忍著悲痛說道。


    古麗青眼裏的淚再也忍不住了,流滿了麵頰。


    無錢治病,在家等死!讓人情何以堪啊!這一對夫妻,正值壯年,卻要承受如此慘烈的人生打擊!難得的是這個女人,麵對這樣的丈夫和家庭,選擇了堅守不離不棄,和男人一起麵對生命的劫難和終點……


    “古書紀……”村支書楊文忠擠了過來,“古書紀,劉木生是胃癌晚期,已經確診了,醫生說沒法治了,站裏也號召了一些鄉民給木生捐過款,但是很有限,所以後來就徹底沒治了……”


    楊文忠的話讓木生的妻子再次哭成了淚人。


    這個家因為給木生治病,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賣完了,現在就剩這間空架子平房了。一對兒女,也雙雙輟學,提前走入了社會,去外麵打工了,為的就是能給父親賺點活命錢……


    “哎……”古麗青一聲歎息,“他們納入了低保對象嗎?”


    古麗青問身邊的楊文忠。


    “這個……木生病前家庭並不貧困,是後來才……”楊文忠試圖解釋道。


    “什麽時候生的病?”古麗青看著楊文忠問道。


    “去年發現的。”楊文忠答道。


    “那今年的低保對象為什麽沒有他們?”古麗青追問道。


    “這個……”楊文忠無法應對了。


    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啊!楊文忠心裏叫屈道。


    “雨薇。”古麗青招呼雨薇過來,然後在雨薇的耳朵邊耳語了幾句。


    顧雨薇聽完,立馬繞開人群,不知道要去幹什麽。


    不一會兒,她就回來了。手裏多了一個信封。


    古麗青把兩個信封一起交到木生的媳婦手上,說:“大姐,這是集團的慰問金,請您收好。給大哥補補身子,過年的時候給孩子們弄點好吃的。”


    “謝謝啊,謝謝你們……”女人雙手顫抖著接過這兩個信封,眼淚又開始吧嗒吧嗒地掉落。


    “謝謝,謝謝……”劉木生也顫抖著說道。


    “孩子呢,大姐?”古麗青問道。


    “出門打工了……”女人強忍著淚水說道。


    聽到這兒,古麗青的心更痛了。


    鄉村人總是小病挨,大病托,要死了才往醫院抬!一人病重,全家致貧。眼前這個家庭就是最典型的因病致貧,導致了整個家庭的崩裂。孩子也跟著遭殃,小小年紀就輟學,承擔家庭的重擔。如果集團能解決鄉村人口的大病醫保問題,將有很多家庭免遭這樣的人生劫難。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古麗青的腦海裏產生了:全民醫保,免費治病。


    當然,這個時候的古麗青不會想到,國家也正在為鄉民醫保製定新的政策,幾年後推行的新鄉村合作醫療,就是解決鄉民的大病醫保問題。


    隻是,此刻的古麗青想到的,要比國家推行的政策還要早些。


    當然,這也是後話。


    這一路上慰問走訪下來,古麗青的心都是沉甸甸的,每到一戶,都是相同的窮困,而且貧窮的原因也相類似。


    鄉村貧困人口,基本是這幾類:老弱病殘傻。有正常勞動能力的家庭,都不至於太貧困,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還是能夠解決。但是,就是這些老弱病殘傻,才是最需要集團和社會的關愛。這些人都是弱勢群體中的弱勢群體,喪失了勞動能力,疾病纏身,但是卻頑強地活著。城裏這樣的人群,是一定有最低生活保障的,但是,鄉村的這些人,卻往往是被遺忘的角落,沒有人會去關注他們,也沒有人會去關心他們,他們就像雜草一樣,在這個社會最不起眼的角落裏,頑強地生長著,任憑風吹雨打,然後自生自滅。


    跟隨古麗青下去采訪的是報道組的組長夏文樺。


    她也被眼前的這些景象給震驚了!往年跟著領導下來慰問,走訪的貧困家庭都收拾得很好,很幹淨,穿著也體麵,還能說幾句感謝黨感謝集團之類的話,今天看到的這些,完全顛覆了往日慰問的傳統。雖然也有感動,但是更多的是傷感,是難受。這樣的家庭,誰見了都會心痛的。


    隻是麵對這樣的場景,夏文樺還是真不好拿捏,到時候這個稿子要怎麽發?寫實?那不是自揭傷疤嗎?不照此報道,那又該如何來寫?顧光義部長說,要實事求是來寫,還要拍攝影像資料,真是難死人了!


    其實比夏文樺感覺更難的是集團電視台的記者。他們用鏡頭說話,看到的都是老弱病殘,那麽淒慘的畫麵,如果照實播放出去,影響那是一定的,可是這個影響誰承擔得起?領導要是高興,那就是你做得好,領導要是不高興,那你就完蛋了!不僅沒有功勞,連苦勞白勞都沒有!留給你的就是訓斥和處分!


    蔣能來這次慰問的是烏有片和春河片。


    這兩個片比古麗青走訪的方莊片經濟條件要好些。但是,特困戶的人數卻也不少,而且,蔣能來沒有想到,自己這次的慰問會有這麽不同尋常的遭遇。


    一大早,蔣能來就帶著秘書司機和集團辦的副主任一起往烏有片趕去。


    按照慰問表上的名單安排,蔣能來先來到了烏有片的李唐村,這個鄉村很大,主要是姓李的和姓唐的兩大姓氏。


    李唐村整個都建在石頭嶺上,周圍也是丘陵山地,屬於比較窮困的鄉村。


    走訪的第一家是特困戶李根彩家。


    當蔣能來來到李根彩家時,他都不敢踏進這個家的門檻,因為裏麵實在是太髒了,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蔣能來站在門口,他的秘書小陳走了進去,叫喚了幾聲,終於看到從漆黑的房間裏走出來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滿身滿臉都是黑的,除了那雙眼睛還能看到一點白色外,身上沒有其他的顏色了。尤其是那一頭亂糟糟的打著黑卷兒的頭發,讓人看了就覺得惡心。估計常年沒有洗過也沒有剪過,從來不曾打理過。這樣一個人,跟街麵上的乞丐沒有區別。


    隻見女人歪扭著身子從裏麵走了出來,邊走還邊說道:“哪個哪個啊,吵什麽吵什麽……”那聲音尖得有些嚇人。


    女人身上那件不知從哪兒撿來的棉襖,因為拉鏈壞了,整個敞開著,裏麵那間毛衣很短,露出一截已經看不到白色的肚皮,可能因為天氣冷的原因,女人不時用手裹了裹身上的棉衣,然後就那麽張著嘴眯著眼睛看站在她家門口的這些人。


    “請問李根彩在家嗎?”秘書小陳問道。


    “沒在,出去了!”女人傻嗬嗬地笑道。


    “你是……”


    “我是李根彩屋裏的,幹什麽?”女人的警惕性很高,立馬戒備起來,眼睛斜斜地看著小陳。


    “這是集團的蔣次長,他代表集團下來看望你們,給你送來了過年的物資。”小陳說道。


    “哈哈,哈哈……”女人開始仰頭狂放地笑道,那頭亂蓬蓬的頭發顫巍巍地打著抖。


    那笑聲持續了很久,聽得蔣能來有些毛骨悚然。


    這女人看來八成有精神病。蔣能來心裏想。


    蔣能來示意,司機把食用油和米送到裏麵去。


    然後蔣能來從小陳手上拿過那個裝有慰問金的信封,準備交到女人的手上。


    因為有攝像頭和記者跟著,蔣能來得做個樣子,讓攝像機拍到他送溫暖的畫麵。否則,對於這樣的瘋子女人,蔣能來是定然不會和她有任何接觸的。


    “這是慰問金,請你收好!”蔣能來有些畏懼地把信封送到女人的手上。


    女人聽說是錢,立馬跳過來一把奪了過去,然後又開始傻嗬嗬地笑道,邊笑還邊從信封裏抽出那幾張人民幣,拿在手裏晃動著:“哈哈,哈哈,我有錢啦,我有錢啦……”


    這怪異的動作讓蔣能來立馬感到有些害怕,他示意其他人立馬離開這兒,去走訪下一戶人家。


    正當蔣能來要離開的時候,女人卻從旁邊跑了過來,拉著蔣能來的衣服不放!


    然後就開始嚎啕大哭:“不許走,不許走,你還欠我很多錢沒還,還了錢再走!”


    蔣能來被這女人突如其來的哭鬧嚇出一身冷汗,這唱的是哪出啊?果真是個精神病患者嗎?草!怎麽這麽背啊!一上來就粘到了這坨臭狗屎。


    小陳和司機小馬見狀,立刻上前拉開這個瘋女人。


    可是瘋女人的力氣卻很大,她拚命拖住蔣能來的衣服不放,雙手就像鉗子似的牢牢地拽著蔣能來,蔣能來感覺自己的手臂都被她給揪疼了!可是,他卻不能對她有絲毫的動作。


    因為攝像機一直在跟著拍,文字記者也一直在現場見證著。


    這麽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女瘋子給糾纏著,蔣能來心裏那個氣惱啊,真是要爆炸了!


    這時,很多鄉親也圍觀了過來,大家沒有上來相勸,也沒有解圍,就那麽看熱鬧似的看著。


    女人卻似乎來勁兒了似的,嘴裏開始大聲哭喊著:“你們還我錢,還我錢啊,還我的孩子啊,還我的孩子啊……”


    蔣能來被她這麽一鬧,就更摸不著頭腦了!這究竟是怎麽啦,一會兒要還錢,一會兒要還孩子,這女人怎麽瘋癲成這樣了呢?


    “你弄錯了,這是蔣次長,不是你的債主啊!”小陳拉著瘋女人的手說道,試圖把瘋女人給拉開,可是瘋女人卻把蔣能來給拉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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