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椅子,是李健楠坐過的,裏麵似乎還存有他的氣息。那有些斑駁的扶手,是他反複多少次撫摸出來的印跡,光滑而又細膩。柔軟有些折痕的優質牛皮,因為時間的原因,也被深深地烙上了他的印子……剛搬進來的時候,辦公室也提議給古麗青換了,新的椅子都買來了,可是古麗青沒有換。她要的就是這把椅子,雖然有些陳舊,但是,隻要坐在這上麵,她就感覺到他的存在,感覺他似乎還在自己的背後,堅實地支撐著自己,讓她的心很踏實……


    還有這張大班台,這張弧形的大班台,上麵陳列的這些東西,依舊是他在時候的樣子:那個台曆,那個插著國旗的水晶底座,旁邊的那個雕塑,一隻抽象的騰飛著的龍……古麗青曾經問過他,為什麽是擺放一條龍在案頭?李健楠說,因為他是屬龍的,他也喜歡龍,龍的奔放和豪情,是他的象征,他把自己就比喻成一條龍,隻是最終卻被困在了籠子裏……


    靠牆的這些書櫃,裏麵的那些書都是他曾經看過的,或者沒有看過,總之,都是他留下來的。他走得突然,根本沒來得及收拾自己的東西,這些就原封不動地留給了古麗青。這或許是李健楠不曾想過的,他的位置,就這麽直接地傳給了他一直扶持提攜上來的最欣賞的女人……古麗青走到書櫃前,從裏麵抽出一本厚厚的傳世典藏,翻開來,濃濃的書香撲鼻而來,這樣的書,或許他根本沒來得及看吧,或者說根本就沒打算看,這樣燙金的書封,擺在這兒,就是尊貴和權力的象征。古麗青記得張浩威也說過,要給她訂購這樣的藏書來裝點她的新辦公室。無論那兒有多少書,她都要把這裏的書全部帶走,全部手藏,這裏有他的記憶,更有她的記憶!帶走吧,一切都要帶走!


    靠窗的這兩棵綠植,因為盡心澆灌,大冬天也長得枝繁葉茂,為這個辦公室增添了很多的生機。新的辦公室裏一定會有這些,不過,這兩棵樹也一定要帶走,隨著自己一起,去到新的地方,帶著這裏的氣息,帶著曾經的主人的氣息,一起離開這裏,隻有這樣,她才能找到這裏的感覺,才能尋找回一絲屬於他們之間曾經的記憶……


    古麗青來到最裏麵的臥室裏,床上的被單,都還是他曾經用過的,不對,是他們曾經用過的……這兒,也曾經是他們的溫床,盛滿了他們之間愛的流轉千回……


    看著這裏的一切,古麗青的眼眶濕潤了,仿佛又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屬於他的日子裏……隻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這一次搬走,告別這裏就是永遠了。這棟大樓,在不久的將來就將被拆除,蓋成商業住宅小區。屬於曾經的一切,都將不複存在了,再也找不到了!她能帶走的,也就是這些他曾經用過的東西,才存留了一點他們之間的記憶,而承載這些的房子,將永遠的消失在時間的長河裏,後人或許就不會再憶起有關這裏的任何東西了!這就是曆史的殘酷,有些東西,能夠存留,有些東西,卻要永遠的消失!


    “姐,我來為你整理吧!”顧雨薇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她的身後。


    “哦,好,我自己來吧!”古麗青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背過頭去,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顧雨薇感受到了古麗青的異樣,她知道眼前的古麗青又在回憶往事了。


    雖然她沒有真正見過古麗青和李健楠之間的事情,春江也沒有幾個人見證過,但是,她能感受到,感受到古麗青對李健楠的那份感情。


    自從顧雨薇跟著古麗青以來,她就能體會到古麗青對李健楠的那份感情是實實在在的。看看她辦公室的擺設,和以前完全一樣,絲毫沒有變動。這說明什麽?說明她對曾經坐在這裏的男人的懷念和依戀。換做任何一個人,這個辦公室都必須要進行大的裝修和換代,所有的東西都必須要換掉。重複用別人的東西,這是人事場大忌!任何一個為領導之人都不會這樣做的。可是,古麗青卻反渠道而行之,保留了這裏的一切。這在集團大院裏也曾經引起了不小的爭議。大家都說,從這一點,看出古麗青這個女人是個很念舊的女人,是很重感情的女人。老黃雖然倒了,但是她卻沒有摒棄他。


    古麗青當年對外麵說的是,新大樓很快就要竣工,這裏再裝修就太浪費了,所以一切保留原樣吧,不用瞎折騰,浪費納稅人的血汗錢!


    對於這樣的一說,明眼人都是不會相信的。但是,對於古麗青這樣的做法,很多人卻是隻持的。一是說明了她的廉政,一切從實際出發,不鋪張不浪費;二是說明了她重感情,懂感恩。無論怎樣,古麗青是得益於李健楠的栽培和提拔,這一點全春江人民都知道,沒有李健楠就沒有古麗青的今天,這個是毋庸置疑的。


    現在,麵對這間熟悉的辦公室,即將要永遠地消失在曆史的塵埃中,她的內心一定是十分舍不得的。


    顧雨薇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就那麽呆呆地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發愣。


    古麗青終於平複了心情,轉過頭,對著顧雨薇笑了笑,說:“我們先把這些資料和文件好好整理一下,再清理書櫃裏的書,下午把這些先搬過去吧。”


    “好。”顧雨薇麻利地開始收拾那些文件和資料了。


    古麗青則開始整理書櫃裏的這些藏書,每一本她都視若珍寶,仔細地擦著上麵的灰塵,平整地放入箱子裏。


    看著這些東西被一箱箱地裝好,即將離開這個曾經屬於他的辦公室,古麗青內心還是忍不住傷感。


    她曾經想過要去看看他,可是,這麽久,她也沒抽出時間來,年後吧,年後一定要找個時間去看看他,就是作為曾經的老領導,自己也應該是看看他。更何況,自己的心中對他還是那麽的牽掛和思念,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麽樣?好不好?


    顧書華這一天照樣過得很瀟灑。


    一大早出門,顧書華就坐上了華興公司派來的專車,直接來到了工業區華興公司的辦公樓。


    這次,周盧坤把顧書華直接領到了屬於他自己的辦公室裏。


    “顧主任,從今天開始,您就已經是我們公司的顧問了。您的職責就是幫我們看看圖紙,提提意見,沒事兒就去園區轉轉,或者我們哥們一起出去玩玩,中午一起吃飯。”周盧坤說。


    顧書華很自然地坐上了那把嶄新的老板椅,旋轉了一圈,感覺很不錯。


    “嗬嗬,我試試吧,能幹我就幹著,不行我就撤了!”顧書華說道。


    “顧主任,您這是太謙虛了。哪有你幹不了的事兒呢?”周盧坤奉承道。


    “我說了,對你們這行我不懂,所以能不能幹,還是個未知數。試試看吧!”顧書華拍了拍老板椅的扶手,很有些自信地說道。


    “行!顧主任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周盧坤說道,“您先看看這裏的一些資料,我先去忙一會兒。最近我們接了幾個新的項目,到時候我拿過來,讓顧主任幫我們參考參考。”


    周盧坤說完,就出門了。


    顧書華一個人坐在碩大的辦公室裏,感覺真是非同一般啊。站起來,看看窗外,外麵的視線很好,能看到遠處的山塘水庫。來回踱步了幾圈後,顧書華坐在椅子上,打開電腦,開始上網打發時間。


    沒一會兒,周盧坤又返回來了。


    他手上拿了一些圖紙,說:“顧主任,我們最近都在做這些設計圖,這是深圳那邊的項目,我們負責前期圖紙設計,總部還要審核,通過的話,我們這個團隊有嘉獎。來,您幫忙看看。”


    顧書華很認真地接過周盧坤手上的設計圖紙,放在桌上細細地看了起來。


    周盧坤坐在顧書華的對麵,看顧書華如此用心,嘴角露出了一絲鄙夷之色。


    顧書華看了很久,抬起頭,看了看麵前的周盧坤,說:“說實話,對平麵設計我真不是太懂。但是,從美學的角度來看呢,我覺得這個設計總體還是很有創意的,比較獨特,新穎,能抓人眼球。如果說有什麽建議,我就想,任何室內的裝修,期宗旨還是要講究實用,因為我們這些房子用來辦公的,在實用的基礎上再來展露個性,這樣才更能讓人接受。”


    “嗬嗬,顧主任,您果然是行家啊,您還說您不懂,您比我們這些專業設計人員更懂得顧客的心裏。”周盧坤說。


    顧書華這番話還真是讓周盧坤對他刮目相看,本以為顧書華真是個草包類型的,沒曾想,這個人肚子裏還是有點貨色的。看來,自己低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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