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浩跟著笑了笑,不再言語,隻是看著眼前這老頭。老頭的臉上確實是布滿了滄桑,幾條皺紋已經像船隻的刻畫線一樣深深的刻在額頭上,臉上的皮膚也是粗糙得很,光從臉上看,至少都有五十多歲了,不過薑浩看見的老頭的手卻不像是農民長期勞作的那樣布滿老繭,而且老頭摘菜的時候沉穩有力,彎著腰卻絲毫不覺得站立得困難,雙腳就像是立在了地上一樣的一動不動。薑浩突然問道:“李大爺,在這屋子住了多久了?”


    “問我在這裏住多久了啊?十來年了,每天就在這菜地給菜澆澆水,施施肥。對了今天中午我們就吃青菜,你先回屋休息吧?我看你有些累了。”老頭朝屋裏那個方向揮了揮手,示意薑浩回去。


    薑浩點了點頭,就回屋了。屋裏很簡陋,除了一張飯桌,就別無其他的家具了。老頭的話值得懷疑,薑浩心想,怎麽可能住了十來年都沒有置辦家具呢,再怎麽窮,一張椅子總是需要的吧。想到這裏,薑浩就掏出了藏在懷裏那封信,打開信封一看,信封赫然寫著:“目標:李愁,年紀:四十多歲,特征:右手掌心有條長長的劍傷。”


    薑浩想起了老頭右手帶著手套,剛開始覺得沒什麽,摘菜嘛,也許他的手和臉上一樣,帶上手套能夠方便些,可是現在薑浩覺得老頭帶手套隻是怕別人看見他的右掌心,眼前的老頭很有可能就是這次要殺的目標李愁。不過薑浩還是有點不確定,因為如果老頭要隱瞞手上的劍傷的話,為什麽名字卻不改呢。很多的信息都自相矛盾,薑浩決定還是看看再說,所以又把信封放進了懷裏藏了起來。


    老頭回來了,雙手捧著一大把青菜,正衝著薑浩嗬嗬的笑著。薑浩抬頭有點窘迫的看著眼前的老頭,他也不知道老頭是否看到他在看信,掏信封之前還看見老頭在菜地呢,怎麽等我看完信就看見老頭站在了眼前了,看信前後總共也不超過三分鍾吧,突來的變化讓薑浩有點手足無措,他不是害怕,他現在隻是不確定眼前的老頭是否是就是目標,如果確定了就是信封裏的李愁,那他會奮不顧身的去殺了眼前的老頭。薑浩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微微閉起了雙眼,之後也衝老頭嗬嗬的笑了兩聲。


    “小夥子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炒菜了。”老頭也不管薑浩了,就往廚房去了,說是廚房,其實就是一間由一些樹枝圍起來的空地而已,上麵連頂都沒有,空地中間擺了一口鍋,有誰會相信他在這裏住了十多年呢。


    不一會兒,青菜就炒好了,老頭把青菜端到了薑浩坐著的桌子上。薑浩看見老頭自始自終都沒有摘右手的手套。放下了手中的菜,老頭走進了剛才薑浩躺著的小黑屋子裏,拿出了一壇酒。薑浩心裏覺得有點好笑,吃青菜喝什麽酒,雖然薑浩從小就很窮,可是他要麽隻是喝酒,要麽喝酒的時候還是要吃肉的,吃著青菜,喝酒有什麽味道呢?總也感覺別扭。老頭動作麻利的打開了酒壇,一股醇厚香甜的味道立刻彌漫開來,別說還是上好的竹葉青呢。薑浩覺得眼前的老頭實在太奇怪了,每個行為都透露著不同尋常,薑浩決定試試。


    薑浩伸手要去摘老頭的手套。


    老頭躲開了,疑惑的看著薑浩,問道:“小夥子要看我的手?”


    “是啊,覺得大爺的手很奇怪,為什麽一直帶著手套呢?”薑浩坦然的說道。


    “我的手太醜了,怕嚇到別人,所以除了晚上睡覺,我都是帶著手套的。”老頭解釋。


    “手除了皮膚粗糙點,還能醜到哪裏去?”薑浩還是要看。


    “如果你的手五根手指都少了一節,你說醜不醜?”老頭臉上顯現出痛苦和恐懼之色。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薑浩也不好勉強了,隻好圓場的說了一句:“我們喝酒吧。”


    老頭就用左手提起酒壇給薑浩倒酒,左手不知道是因為力氣不夠,還是因為不熟練,酒灑出了好多,薑浩趁機抓住老頭的左手,嘴裏說道:“酒很珍貴,浪費了可惜。”手上暗暗的使勁,薑浩感覺到老頭的左手確實柔弱無力,灑出來的酒不像是裝出來的,於是放開了老頭的左手。


    兩人就著青菜,喝起了竹葉青。


    喝了幾碗下去,老頭的老臉上居然泛起了紅暈了,看起來有些微醉。


    突然老頭偏著頭問薑浩:“你知道我為什麽把你帶到這裏來嗎?”


    薑浩搖了搖頭,看著老頭,等著他的回答。


    “因為我看見你在比劍大會上戰勝了杜純。”老頭朝薑浩豎起了大拇指,是戴著手套的右手。


    薑浩看這帶著手套的右手,拇指處看起來並沒有少一節。


    薑浩笑了笑,謙虛的說:“他也許是讓著我的。”


    “那不可能,有誰會在這種地方讓給別人,誰都想在比劍大會上戰勝別人,沒有聽說會故意讓給別人的。”老頭似乎認定了薑浩是個劍術高超的劍客。


    薑浩不再辯駁,其實他也認為不是杜純讓他的,也許是杜純是打過三場了,累了,所以才會動作慢了些,體力有些不支了。


    “我想請少俠幫我做一件事。”老頭繼續說道。


    薑浩一聽覺的有些奇怪了,連稱呼都變成了少俠,也不知道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說道:“少俠不敢當,大爺不妨說說看。”


    “我想請少俠保護我,因為我發現有人要殺我。”老頭直言不諱。


    這話倒讓薑浩嚇了一跳,沒想到老頭會這麽說,薑浩聽見別人稱呼自己為少俠有點不舒服,因為自己明明是個殺手,臉上還是不動聲色,問道:“不知道是誰要殺你?你又得罪了誰?”


    “是你要殺我,但是為什麽要殺我,我就不清楚了,大概是有人出錢請你殺我吧。”老頭直直的盯著薑浩,毫不含糊的說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薑浩不想辯解。


    “我看過你的信封了。”老頭倒很直接。


    “這麽說你真是要殺的那個人了?”薑浩反問老頭。


    “是的,可是你不想殺我?”老頭笑了笑。


    “不想殺你,為什麽這麽說?”薑浩不解老頭這麽說的意思。


    “因為你要是想殺我的話,早就動手了。”老頭依舊笑著。


    “那是因為我不確定你就是那個李愁,可是現在你自己承認了,你就是我要殺的李愁,我就不會猶豫了。”薑浩不想說假話。


    “你還是不會殺我的!”老頭自信滿滿的說道。


    “為什麽?對我們殺手而言,沒有什麽比殺死目標更重要的了。”薑浩承認了自己就是一個殺手。


    “因為如果他出一百兩白銀讓你殺我,我就出一百兩黃金讓你不殺我,黃金的價值又何止是白銀的十倍,殺手為了錢,你不會算錯帳的。”老頭低頭繼續吃菜,不再看薑浩了,似乎薑浩就真的不殺了他似的。


    可是他錯了,薑浩不是那種貪圖錢財而放棄自己目標的人,就算老頭有萬兩黃金,他也還是會殺他,因為他答應了追命堂,答應了的事就必須做到,除非死了。不為錢財,隻為心中的那份坦然,就算是個殺手,也要對得起那份承諾,雖然那份承諾不是什麽光彩的事,隻是殺人而已。


    薑浩摸了摸背上,想拔出劍,才發現這回是自己錯了,背上的劍都不在了,居然還揚言要殺了別人,這豈不是個笑話。這絕對不是一個笑話,就算用拳頭,薑浩也不能就此罷手。


    薑浩握緊了拳頭,準備貫注全身的真力到拳頭上,一拳就打歪他的鼻子,可是薑浩卻發現提不上真氣,身上的真力就像是空氣一樣,一點都感覺不到,更無法聚攏起來。薑浩此刻才發現自己犯的錯有多大了,真可恨啊,薑浩氣得咬牙切齒,一拳就打在桌子上,可是桌子絲毫無損,自己的拳頭卻痛得很,最痛的還不是拳頭,是他的心,他覺得心一陣眩暈,還有揪心的痛,剛加入追命堂,第一次出手,嚴格的說還沒有出手,居然就失敗了。


    薑浩閉起了雙眼,心才慢慢的平靜下來。可是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老頭早已不知去向了。


    薑浩頹然的坐在了地上,恨自己真是沒用,這麽輕易就被別人識破了,還被泄了真力。薑浩現在就像個完全沒有學過武功的人,其實他本來就沒有學過,劍術也隻是胡亂的東學一點,西學一點,最有用的還是在禦劍山莊偷偷的看來的幾招。


    想到這裏,薑浩覺得心裏舒服了些,其實自己本來就一無所有,現在還是一無所有,有什麽值得難過的呢,薑浩就站了起來,現在他要的事就是去找自己的劍。一個劍客怎麽能夠沒有劍呢,劍在人在,劍亡人亡,這是薑浩從小就崇拜的境界,想不到自己現在真的把劍弄丟了,命運真是愛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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