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產品出現了質量問題,張振北參觀完印花車間之後,也沒有繼續停留,草草的結束了考察,直接離開豐收廠。


    大領導一走,其他人也如同樹倒猢猻散,紛紛告辭離去。


    原本挺喜慶的開工儀式,最終以虎頭蛇尾收場。


    當天下午,趙成明便拿著煙酒等禮品,來到了沈福屯化工廠。


    敲了敲沈福屯化工廠的大門,不一會裏麵探出一個腦袋,甕聲甕氣的問道:“你找誰?”


    “請問你們李廠長在麽?”趙成明開口問道。


    “你找衛東啊,他在裏麵!”對方打開門,指了指其中一間房。


    趙成明道了聲謝,趕緊提著禮物走了過去。


    李衛東在房間,拿著一個螺絲刀,拆卸一台電爐子,見到趙成明,立刻起身相迎。


    “是趙廠長啊,真是稀客,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李衛東笑著問。


    “李廠長,我是特意想你來賠罪的。”趙成明將禮物放到桌上,接著說:“前些天,我也是被豬油蒙了心,放著你們這裏高品質的台板膠不買,怎麽就去第二化工廠進貨了呢!都怪我貪便宜,還希望李廠長看在咱們的交情,原諒我這一次。”


    “趙廠長說哪裏話!誰都想買便宜的東西,這是人之常情嘛,趙廠長也是想降低生產成本,我能理解。”李衛東笑著答道。


    “李廠長真是深明大義啊!”趙成明接著說道:“既然李廠長肯原諒我,那以後我們豐收廠想繼續購買你們的台板膠,應該沒問題吧?”


    “就光是台板膠麽?”李衛東笑了笑,接著說道:“我們廠的柔軟劑、印花劑和洗滌劑,產品質量也挺不錯的,不知道趙廠長有沒有興趣。”


    “行,柔軟劑、印花劑和洗滌劑,也從你們這裏買!”趙成明無奈的點了點頭。


    “那太好了,趙廠長可是我們廠的財神爺啊!”李衛東臉上堆滿了笑容。


    “這財神爺,我可不敢當。”趙成明擺了擺手,接著說道:“李廠長,你也知道我們廠的情況,現在市裏麵的領導,還有港商陳嘉德,全都盯著我的,我們得盡快解決印花的問題才行,所以你能不能先給我一批台板膠,讓我們應應急!”


    李衛東立刻點了點頭:“沒問題啊,我們倉庫裏正好一些存貨,一會我就讓廠裏裝車,給你運過去。我們廠子小,隻有一輛幺三零小貨車,載重兩噸,不過平時拉個四噸貨是沒問題的。不知道趙廠長想要幾噸?”


    “自然是多多益善。”趙成明接著道:“既然一趟能拉四噸,那我就要四噸了,我回去就告訴財務,把兩萬塊錢轉給你們。”


    “兩萬塊錢?”李衛東裝作一愣的樣子。


    “一噸台板膠是五千塊錢,四噸可不就是兩萬塊錢麽!”趙成明心說李衛東怎麽連這麽簡單的算數都算不清楚。


    李衛東則搖了搖頭:“趙廠長,我們的台板膠啊,以前是五千塊錢一頓,現在的話,是六千塊錢一噸,每噸漲了一千塊錢。”


    聽了李衛東的報價,趙成明的表情猛的一抽搐。


    這擺明了是在坐地起價!


    李衛東這麽痛快的答應賣貨,趙成明還以為李衛東不計前嫌,對李衛東還是心生好感的,卻沒想到眨眼功夫,李衛東就把價格提升了一千塊錢。


    “李廠長,這台板膠,你以前可是賣五千塊錢一噸的,現在賣六千塊錢,這不是坐地起價麽!”趙成明一臉不滿的說道。


    “趙廠長,莫要生氣,先喝口水,你聽我慢慢解釋。”李衛東拿起暖瓶,給趙成明添了些熱水,接著說道:“以前的台板膠賣五千塊錢一噸,是因為那些都是普通的台板膠。現在賣六千一噸的,是拉舍爾毛毯專用的台板膠!”


    “還有拉舍爾毛毯專用的台板膠?”趙成明微微一愣。


    “那是當然。”李衛東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這普通的台板膠,跟拉舍爾毛毯專用台板膠是不同的。你們廠現在主要是生產拉舍爾毛毯,當然得用拉舍爾毛毯專用台板膠了。”


    “原來如此。”趙成明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趙廠長,你稍坐片刻,喝喝茶,我現在去給你安排裝車,今天下班之前,保證把台板膠運到你們豐收廠!”李衛東開口說道。


    就在此時,沈援朝從外麵走了進來,開口說道;“衛東,你要我印的新商標,全都印好了!”


    沈援朝說著,將一遝商標遞給了李衛東。


    旁邊的趙成明偷眼觀瞧,隻見這新商標,上麵寫著的是“拉舍爾毛毯專用台板膠”幾個大字。


    “這是什麽意思?說什麽拉舍爾毛毯專用台板膠,該不會就換了個新商標吧?這不是坑我麽!”


    趙成明想到這裏,開口問道:“李廠長,你剛才說,拉舍爾毛毯專用台板膠與之前的台板膠不同,到底是哪裏不同啊?”


    “名字不同。”李衛東直言不諱的說道。


    “還有呢?”趙成明開口問。


    “沒了!就名字不一樣。”李衛東很幹脆的搖了搖頭。


    趙成明的臉上頓時騰起一股厲色,他開口問道:“李廠長,你這是什麽意思?換個名字,貼了個新的商標,每噸就漲了一千塊錢,這麽做生意,也太不地道了吧!”


    李衛東仍然是笑盈盈的,開口說道:“趙廠長,我們更換新商標,是正常的包裝升級,產品質量還跟原來一樣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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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我們對待所有客戶都是一視同仁的,這台板膠,你來買是六千塊錢一噸,別人來買也是六千塊錢一噸。我們賣東西是明碼標價,又沒額外多收你錢,怎麽不地道了!”


    “你這就是在故意找借口漲價!這麽做太沒信譽了!”趙成明開口說。


    “在商言商,我賣東西,當然有權力漲價或者降價。趙廠長你買東西,也有權力選擇在哪買。這些是買賣雙方的自由。之前你跑去第二化工廠進貨,我可曾說過你沒有信譽?”


    李衛東雙手一攤,接著說道:“趙廠長,如果你對這個價格不滿意的話,可以去別家看看,做生意得講究一個你情我願,不能強買強賣,你說是不是?”


    話說道這份上,趙成明總算是明白過來,李衛東這是在故意報複自己,至於原因嘛,當然是之前從第二化工廠進貨的事情。


    然而對於趙成明而言,他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生產拉舍爾毛毯所使用的台板膠,隻有李衛東這裏能夠生產,趙成明便是去其他地方也買不到。所以這個啞巴虧,趙成明隻能吞下去。


    ……


    幺三零小貨車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沈福屯化工廠的大門。


    望著小貨車離去的身影,沈正開口說道:“衛東,咱們這樣做合適麽?一噸台板膠,加價一千塊錢,是不是太狠了?”


    “咱們又沒有強買強賣,有什麽不合適的!”李衛東微微一笑,接著說道:“二叔,難不成你還嫌賺錢多啊!”


    “我怎麽會嫌錢多。”沈正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我是覺得,咱們這樣坐地起價,若是傳出去的話,影響不太好。”


    李衛東撇了撇嘴:“當初要不是咱們廠的話,豐收毛紡廠能入得了港商的法眼?這個趙成明,拿到港商的投資之後,便一腳將咱們踢開,算起來的話,也是他先過河拆橋的!


    我若是不給他一點教訓的話,以後在這一行裏,大家都會覺得咱們好欺負了。所以這一次,我就是故意坐地起價。


    一來嘛,是讓豐收廠知道,咱們可不是軟柿子,二來也是殺雞儆猴,讓其他紡織廠心裏也有個數,以後他們想要過河拆橋,也要掂量掂量!


    二叔,我之所以敢這麽幹,也是因為咱們這種台板膠,別的廠家生產不出來,趙成明在別的地方買不到,隻能來求咱們,咱們也才能隨便拿捏趙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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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技術上的壟斷。如果別的廠家也能生產同樣的台板膠,那咱們也就沒法坐地起價了,歸根結底,還是咱們掌握的工藝技術。


    所以這個台板膠的生產工藝,可是咱們廠立身的根本,二叔你可得看緊了,這台板膠的配方,可不能泄露出去。一旦別的廠家也能生產同樣的台板膠,咱們可就得吃土了。”


    沈正點了點頭:“你就放心好了,車間裏生產的事情,都是援朝和勝利兩兄弟親自經手的,我已經叮囑過他們了,絕不會將咱們的工藝配方外泄!”


    這時候,家族企業的好處,再一次的體現出來。


    沈福屯化工廠的工藝配方,掌握在沈援朝和沈勝利兄弟二人手中,化工廠的其他工人,也都是沈福屯的村民,整個化工廠裏上上下下都是姓沈的,外人根本混不進來,工藝配方也就不可能泄露。


    換成是其他類型的企業,恐怕就很難守住配方了。


    前世的李衛東,便是花了幾萬塊錢,從南方的合資企業裏,請來了個貪錢的工程師,幫他做出了各種紡織製劑。


    人家工程師也都是打工仔,犯不著跟錢過不去,幾萬塊錢砸下去,打工仔就成了二五仔。


    反正那個時代的專利保護也就是嘴上說說,隻要錢到位了,那些工程師很願意賣掉自己手裏掌握的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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