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散後,火羽單獨叫紫虹留下。二人一前一後地走向內殿,來到一處,那是火羽的書房。
進入書房後,火羽示意讓紫虹坐下。一片寂靜中,紫虹偷偷地看了看火羽那陰沉的臉,心中有些打鼓。忽聽火羽淡淡地道:“赤霄競技決賽之日,聖仙三絕前往正陽界時,遭遇到了魔頭們的伏擊。這消息,是你事先透露給金鵬魔王的吧?”
紫虹身形一震,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拜道:“屬下一時愚昧,報仇心切,以致不擇手段,還望大人寬恕……”
不待他說完,火羽厲聲道:“一時愚昧?五百年前圍剿六大魔地時,咱們因屢屢泄密,從而招致慘敗,這其中,隻怕也有你的影子吧?那時的聖仙三絕,還在純陽界中,他們可不認識你呀!”
紫虹重重地磕著頭,撞在地上“咚咚”作響,驚懼之下,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誰能想到平時,而且就在剛才,那淡定從容、*有成竹的內務總管紫虹聖神,轉眼之間,便成了戰戰兢兢、幾欲魂飛的驚弓之鳥了呢?
隻聽火羽繼續道:“若非適才在大殿之上,你所說出的也還算是老成之言,加上最近幾日我也看出你心生悔意……我早就取你性命了!起來吧!”紫虹又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這才站起身來,垂頭喪氣地呆在一旁。
火羽看了看紫虹額頭上那一塊淤青,歎了口氣,又道:“你平日多次受那南宮龍侯和雷霸二人侮辱,想要報複,原本無可厚非。隻是赤鸞也陷身其中,更連累數萬修士喪命,這手下得也忒狠了些吧!”
紫虹聞言,又是“撲通”一聲跪下,磕頭道:“屬下本意,隻想借魔頭之手,暗算南宮、雷霸二人,以報多次被辱之恨!至於連累赤鸞聖仙,那也是無法可想,誰都知三聖情同手足,且大多時候形影不離。
但正陽界的數萬修士喪命……天地良心,屬下事前也並不知道妖魔們早就布下連環魔陣,欲將整個正陽界的修士一網打盡之事啊……我與三聖本是私仇,焉能行此窮凶極惡之事……請神帝大人明鑒!”
火羽見他一大把年紀,皓首白頭,頭磕得“咚咚”作響,道:“好了!起來吧!念你平時還算忠心耿耿,這次就算了!記著,我不問也不管你是出於何種原因,早在多年以前便與六大魔地秋波頻送,但從現在起,你要與魔頭們再無瓜葛,一刀兩斷!要知這也是為了你好!還有,像這種事情,我不希望再次看到!”
紫虹聞言,已是感激得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火羽又道:“你剛才在大殿上的建議,由你去看著辦!辦好了,你以前的罪惡,我會全然忘了;若是辦砸了,哼哼……”紫虹打了個哆嗦,連忙道:“屬下定當竭盡全力,將功折罪!請神帝大人放心!”看見火羽揮了揮手,紫虹躬身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待紫虹離去後,火羽揮手布下一個禁製,然後手一翻,火羽令已然出現在手中。看著手中那流光如火,殷紅似血的火羽令牌,火羽神帝喃喃自語地道:“若不是此令掌握著你等的命門,你等還會如此地聽話嗎?”
紫虹聖神回到居地,來到靜室。隨手布下一麵禁製,然後盤腿坐在一塊蒲團上,閉目沉思道:“這數百年間,我與六大魔地之間的那些事,究竟是如何被火羽知曉的?
不過看樣子,他並不清楚我與血蛟之間的關係……想當年,我與親弟弟同為純陽界中人,且又同修金丹正道,不料遭逢異變,弟弟的一縷精魂竟錯附在來自龍族的一條奄奄一息的赤蛟身上,導致我們兄弟如今成了一道一魔,一正一邪……唉,造化弄人!
算了,若有機會見到他,對他明言,以後須小心行事……眼下當務之急,是想一個妥善方案,完成火羽交代給自己的任務。我這也算是敲磚釘腳,打落牙齒自己吞吧。這……這報應來得忒也快了些……嘿嘿……”
自嘲地笑了笑,紫虹轉念又想到:“若非自己這幾個所謂的心腹、親信的一縷神念被封印在火羽令中,就憑這個自私自利、睚眥必報的小人,能指使自己這些人為他賣命?
也是當初咱們幾個一時糊塗,目光短淺,在火羽巧舌如簧、百般利誘之下,為了表示對他的忠心,衝動之餘,才作出如此蠢事……以致如今已是勢成騎虎,欲罷不能……老子後悔呀……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兒呢?
幸虧我還算是足智多謀,放那三聖一馬,為自己留條後路。這幫蠢材,聖仙三絕豈是善與之輩?那幾個老棺材瓢子,隻怕早就設好了圈套,就等著你們這幾頭豬望裏鑽呢!哎喲,不好,我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同時也給火羽他們化解了一劫啊!看來,老子受苦的日子還長著啊……”
紫虹自怨自艾,臉上神情又忽喜忽憂,如同著了魔一般。這個平時足智多謀、機敏善變之士,此時已是滿麵的愁苦之色,正在心念電轉,急想對策。他又想到:“自己留在火羽令中的那縷神念雖然不多,但火羽令乃赤霄奇寶,由陽尊當年親自煉製,隻要其中封印了一人的一縷神念,便能隨時置那人於死地。
因為火羽令催發的一瞬間,霹靂紫陰火便會順著其中的那縷神念,如鐵線導電般地擊中與之連係人的靈海,將那人的靈海擊成粉碎。且無論他躲在哪裏,隻要不出赤霄蒼宇,就算是死定了!
為何火羽不幹脆將紫極界所有人的一縷神念封入令中呢?那樣豈不是更省事?嗯,是了,要麽是火羽令封印他人的神念容量有限,隻是也不大可能……定是火羽修為不夠,還不能強行攝人神念收入令中,除非是像咱們這幾個傻子一樣,自己甘願獻出。看來,若是有人有意無意地對火羽用神念掃探,那將是自尋死路了……”
紫虹聖神的這一番胡亂猜測,竟然猜到了一個八九不離十!
原來,赤陽原神在煉製此令時,為了讓掌控火羽令者能輕易地降妖伏魔,從而多一條自保的手段,於是特意用秘法,加入了霸道之極的霹靂紫陰火。凡掌握此令者,便能自然而然地知道使用之法。
赤陽原神的本意,是針對妖魔的,沒想到用來對付人類,也同樣有效。這一個火羽神帝暗藏在心中的秘密,自然瞞不過經常回來的炎嚴等古神了。
古神們也沒有宣揚出去,隻是對剛飛升至紫極界不久、在多次比試中技壓群雄從而搏得三絕之名、以致令他們青眼有加的聖仙三絕稍有透露。
三聖對此秘密,自然盡量也做到守口如瓶,對於火羽的那種鬼鬼祟祟、陰暗毒辣的心理也是一再隱忍,甚至裝著視而不見。
不過,事與願違,終於有一天,不知何故,雷霸對著眾神,說了這麽一句話:“火羽神帝地位尊崇,有誰若是對他不敬,行偷窺掃探等無禮之舉,那大概便是離死不遠了!”
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後,在眾人的一片詫異中,拂袖而去。而這句話,恰好傳進了路過的火羽耳中。那時的火羽,自前任火羽神帝手中,接過火羽令後,在長達數百年間,也確實未想到要行那收取神念之事。
而等他動了此念後,在還沒有參透秘法之前的關鍵時候,竟被剛來此界不久的雷霸一語道破。他心中的這個恨啊,牙齒差點兒被咬碎了!他與三聖之間最初的仇恨,便是那時種下的。
上一任火羽神帝,心地光風霽月,雖然知道火羽令另有秘法,但從不去參悟和使用。直到晉升古境後,將令牌移交給現在的火羽神帝時,對其叮囑道:“此令另有秘法,但望你不要輕易動用,尤其是對我們這些同道同類之人!”
火羽信誓旦旦地答應下來,從而掌握此令。其實,在火羽上任之初,也懷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高尚情操。可是後來漸漸地發現,神帝這個位子,並不是那麽好坐的。先不說手下那幫刺兒頭,並沒有多少人將自己放在眼裏,光是自己的修為也進步緩慢,漸有停止之兆。
眼看在任期之內,衝擊古境無望,一旦下台,這個原本就形同虛設的神帝的處境,可想而知了!
赤霄蒼宇的神帝任期,約六百年一任,而且必需是由人界出生之人擔任。在他上任不久,為了樹立威信,武略赤霄,於是發動了清剿六大魔地的命令。誰知由於紫虹的泄密(火羽是最近才知道的,而且至今也不敢斷定就是他一個或者還有別人參與),終致慘敗,從而令他原本就不怎麽樣的聲望,更是一落千丈!
由於上幾任火羽神帝大多是在任期之內晉升古境,離開赤霄,在此壓力下,令現任的火羽動了此念頭;或者是為了挽救江河日下的聲望和搖搖欲墜的神帝之位,令他動了此念頭;又或者是看到晉級無望,擔心卸任後兩手空空,遭人唾棄,不如趁現在在位時,培養實力,撈人撈物,賺個本夠,令他動了此念頭。
也許更由於聖仙三絕的到來,加速了他垮台的征兆,又與他在性情上格格不入,令他動了此念頭……如此種種,令火羽心魔已動,終於難以抑製。
在無數個清夜,火羽默默地思念著遠在正陽界的“她”,心中百味呈雜,有悔恨,悔恨當初何必求什麽大道,登什麽巔峰,以致讓自己與她生生分離;有痛苦,痛苦其位難當,馭下無策;更有不甘!他還沒有輸,至少目前已掌握著數位高階高位者的命運,聽憑自己操控,也還坐在那把至高無上的寶座上,對頭們的生死也全在自己一念之間……
這個難得出現,又極其漫長的夜晚,對於火羽和紫虹二人來說,注定是個不眠之夜,盡管二人從不睡覺。眼下他們各自盤坐在靜室之中,各自想著心事。當然,在這個清夜裏,至少還有一人,也是心潮起伏,難以平靜。她,便是如今被軟禁在火雲山中的赤鸞!
孤獨的倩影,身上的粉紅衣衫,在朦朧的夜色中,在火紅的竹林裏,幾乎被完全地融入進去,實難發現。隻有,她那一頭的長長的青絲和裙帶,隨著夜風吹撫,卷舞飄揚。無盡的夜風掠過茂密的竹林,隱帶嗚咽之聲,令此情此景,倍添淒迷。
一陣隱約的淺淺的低吟聲傳來,如同一個女鬼在深夜吟哦,又似是一隻落單的孤雁在叫喚伴侶。隻聽那低低的聲音似吟似唱地道:“火雲山中夜色異,孤猿獨鶴空啼唳,隱月藏星清風起。
恨別離,禁身此處音信閉。與君遙遙千萬裏,妾心酸澀苦無計,仰望銀漢自悲泣。終難寐,紅竹濺滿相思淚。”聲音漸低,似是被風吹去。過一會兒,隻見赤鸞*微動,纖手一翻,一柄青光閃閃的長劍,已然握在手中。
由於諸多原因,赤鸞並沒有遭受到如南宮、雷霸二人那般的對待,身上的兵器,除了暴雨、破甲兩大神針外,閑暇時修習的長劍,此時也被催發出體,握在手中。
凝神平視長劍良久,手腕一抖,寒光一閃,一式“仙人指路”,如舞蹈般地展出,似緩實快,又輕靈柔和,不帶一絲淩厲之勁。接著,蓮足移動,展臂扭腰,猛一轉身,長劍發出“啵”的一聲破風輕響,一式姿勢曼妙的“回頭望月”,沒有一點兒凡間煙火之氣。
朦朧的夜色中,赤鸞一式一式地演練下來。勁氣凝重處,如龍行,如虎步;招式輕靈中,似鳳飛,似燕舞。巧妙中並不花哨,沉實中又不顯笨拙。待到後來,真元自然而然地增加催發,劍氣漸烈,風雷聲大作。
不久後,赤鸞的招式又是一變,大開大合,正氣浩然,偏又姿態優美,直如仙子淩波一般。正所謂差池燕起,振迅鴻飛。搏擊揚波,延頸協翼。終於,人劍合一,赤鸞已心無二用,沉醉在這種精妙的劍招當中了!
這套回風舞柳劍法,便是王風當日在正陽宮中授與她的。
赤鸞天份既高,王風又指點得當,習之數日,她便已盡得此套劍法的精髓了。此時,赤鸞在這獨特的心境之下,已完全地領悟到了劍法中那含情脈脈、欲說還羞的至靈至動的劍意,並酣暢淋漓的及時地發揮了出來。
隨著赤鸞的一聲清嘯,那團劍影漸漸散亂,最後慢慢地停了下來。赤鸞靜立當場,秀眉微蹙,長劍倒豎臂後,似是若有所思。“這四十九式回風舞柳劍法,已經使完,為何在我心中,仍有意猶未盡之感呢?”赤鸞閉著雙目,不由地想到。
這時,一陣長風吹過,赤鸞衣袂飄飄,長劍也發出了一聲清鳴。忽見赤鸞睜開星眸,長劍陡然斜刺,挑向無盡的夜空,隻見“嗡”的一聲輕吟中,夜幕中,出現了無數點星光,閃爍不停,燦爛奪目!一道炫目的光亮,也突兀地自赤鸞全身上下亮起,耀眼絢麗,如同女神般令人目炫神馳。
“謝謝你!風弟!沒想到這套劍法,竟在此時此地,讓我突破了!”赤鸞那嬌豔的俏臉,如花般地綻放,一雙如星的美目中,已被歡喜的淚水填滿,幾欲奪眶而出。此時的她,已晉升真正的大神之境了。
如果讓她再麵對血蛟、白骨等妖魔,有著絕對的把握於數招之間,將其擊殺!
若說赤霄的聖仙聖神,其修為相當於青漢的大神初期之境的話,那麽此時的赤鸞,已穩穩地停在此境界,而離進入大神中期之境,相隔並不遙遠。
“這回風舞柳劍法,從此多了一招,如今有整整五十招了。這一招就稱為‘無盡相思’吧!”赤鸞噙著淚水,看向遠方,喃喃地道。
收起長劍,赤鸞又拿出王風送與她的那枚印碟,反複地在手中輕輕的撫摸著。看著印碟流動著柔和的青光,赤鸞心知隻要捏碎它,過不多久,便能見到令她朝思暮想、日夜牽掛的王風了!想了想,她還是收起了印碟,靜立在夜風中不語。
轉身慢慢地來到石桌旁邊,赤鸞在一隻石凳上輕輕地坐了下來,然後以手支頤,微蹙著秀眉,像是在想著什麽。
“不知他現今在幹什麽?他又是否知道我們三兄妹如今的狀況呢?唉,他要是如同我想他那樣地想著我,那我就心滿意足了!隻是……也許隻是我一廂情願地單相思罷了!”赤鸞就這樣心神不定地胡思亂想著,心中的那個“他”,自然是指王風了。忽聽她又似吟似唱地道:“相見歡,離別難,縱觀世上,那無數的怨女癡男。說什麽,金丹正道,快活逍遙,誰見過,有幾個神仙眉開眼笑?我隻願,能與他,受用一朝是一朝。也強勝似那,孤苦伶仃,長生不老……”哼著哼著,赤鸞伏在石桌上,似是沉沉地睡去。
這首似歌似謠的曲子,是她在朝陽宗時,無意中聽到宗主玉琴仙子哼出的。也不知是怎麽回事,赤鸞當時一聽之下,便記在心頭,難以忘卻。
夜,依然是那樣的濃。然而,就在這深沉的夜色中,數十道人影急速閃晃,正向火雲山方向掠來,行色匆匆,又無聲無息。穿過那條長長的石橋,那數十人竟進入了元極洞。
不久後,一行人架扶著兩個似是身受重傷之人,走了出來。略頓一頓後,其中兩道人影轉身向火雲山上行去,其餘的則沿著來路,向石橋那端疾步而行。沒有一人開口說話,隻有那紛亂的腳步聲,久久地回蕩在深澗上。
赤鸞此時依舊伏在石桌邊上,似是無知無覺。忽然,她抬頭,挺直腰身,扭頭向一旁瞧去。從空間的些許波動中,她已經知道有人撤去了禁製,而且還立即發覺有人徑向山上行來。果然,不過片刻,兩名神衛已經出現在赤鸞麵前。
其中一人拱手道:“神帝有令:經查,赤鸞聖仙此次血戰妖魔,無過有功,更無延期歸界之處罰!從現在起,恢複自由之身。作為獎賞,特賜神丹兩枚,赤鸞聖仙可隨時去丹房領取!”話一說完,另一神衛滿麵堆笑,拱手道:“恭喜聖仙無罪釋放!這就請下山吧?!”說著,二神衛微一側身,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赤鸞冷哼一聲,粉麵含霜,星眸如電般地看著二人不語,顯是在判斷二人所言是真是假。二神衛聽她這一聲冷哼,心頭不禁一震,臉上訝色滿布。赤鸞修為的精進,已令他們驚駭不已:“怎麽關了數日,實力便遠超我等了?”
隻聽赤鸞冷冷地道:“不知我大哥南宮聖仙以及二哥雷聖現今如何?”那神衛笑道:“倒是在下疏忽了!請赤聖見諒!南宮、雷聖二位,剛進其居所不久。如若在下估計不錯的話,他們現在已服下神丹,正在靜修當中。赤聖若是不信,還請親自前往,一看便知!”
赤鸞略有些疑惑,心想火羽神帝什麽時候轉性了。當下道:“我也回住處,正好看看我二位哥哥被你們殘害成了什麽樣子!”說到這裏,鼻子一酸,淚水幾欲奪眶而出。
五天後,數條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赤霄蒼宇:“聖仙三絕自那日被神衛鎖拿,如今已被放出來了!”
“聽說火羽神帝說他們三人有功無過,如今,神丹房裏的丹藥任他們服用呢!嘖嘖……”
“為了十年後與妖魔決戰於風暴之眼,神帝這次也不計前嫌,以大局為重,將聖仙三絕當親生子女來看待。果然有帝者風範啊!”
“什麽?燎原聖神被神帝殺了?理由是他在五百年前,暗通妖魔,以致我赤霄正道慘敗?果然是罪有應得……”
紫極界,神殿大堂。
聽著手下的稟報,火羽神帝滿麵笑意,頻頻點頭。顯然,對於自各界反饋回來的消息,他甚是滿意。
“紫虹還真有兩下子!我交代他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火羽在心中道。
離神殿約莫三百餘裏開外,有一片如同石筍般的山峰。近前一看,那一座座圓錐體的山峰,顏色多是紫紅色,大小也相差不大。而且,每一座山峰的山腰處,都開了一個洞。從洞口流溢著的五顏六色的光霧來看,顯然都布下法陣,或者是禁製。
順著山峰一路向上看去,隻見天上,慶雲朵朵,作蓮花狀。其間有各色神禽飛鳥穿雲掠過,還時不時地發出陣陣的清鳴聲。
順著那無數的尖尖的山峰再一路向下,在深坳、林間、山簏、平地中,還能看到各種金鹿、白猿、玄狐、玉兔等神獸的蹤影。它們是此地主人們的寵物。
每座山峰相距約百餘丈,顯得有些擁擠。其中的半空上,均能見到行色匆匆地仆役、侍女們平平地飛掠而過,或自山洞中掠出,或自外向洞口飛進。
這一片看上去密密的山峰,便是紫極界中的聖神、聖仙以及絕大多數神衛們的居地。他們各自占據一座山峰,居住洞內,且多數還有自己的仆役、侍女、門徒以及寵物。
閑暇時,他們都安居在洞內修行、煉丹、製器,或出洞來在山峰上打理藥圃、獸園等瑣事。
在這片峰林中,其中的一座山峰上,有一片翠綠如碧玉的竹林。一條溪流繞林而過,泉水清澈,流動有聲。此時,在這片清靜幽涼的竹林中,竹桌旁,竹椅上,端坐著三人。
正是聖仙三絕。而他們身處的這座山峰玉篁峰,便是南宮龍侯的修地。與之相鄰兩座奇峰,也是雷霸的銀柏峰和赤鸞的紫梅峰所在地。三峰鼎立,成品字形,高插雲霄,大有一覽眾山小之勢。
經過數日的靜養和赤鸞的精心照顧,南宮、雷霸二人的氣色,看來恢複了許多。在此期間,火羽隔三差五便派人送來療傷神丹,讓他們二人服用,並通令全界,任何人不得上峰打擾他們,好令他們靜心調養。
對於火羽的這番“好意”,三聖當然不會接受。俱抱著寧死不食周粟的心態,將火羽送來的神丹,要麽是當著來使的麵,拋給遊蕩在山間的那些寵物吃,要麽便是幹脆扔進山澗。如此數次過後,火羽終於再也沒有派人來。
麵對火羽的陰險用意,三聖哪裏會輕易地如他所願?聽著耳邊山溪的流動聲,雷霸道:“十年後與妖魔決戰於風暴之眼,此事整個赤霄蒼宇,已是人人皆知。隻是大哥和我如今重傷未愈,且修為大降,休說六大魔頭,便是來幾個大仙級的,咱們也難對付啊!”
“怕什麽?不是還有我在嗎?要知道,便是大哥、二哥在全盛時,隻怕也不及現今的三妹了!”赤鸞的笑容綻放在臉上,如風中之花。
“沒想到,四弟的一套劍法,便能讓三妹在短短數日中,修為精進。我們是遇禍躲不過,三妹你卻是因禍得福了!”雷霸有些眼紅地道。
“頓悟隻在一刹那間!何況長達數日?三妹修為雖然大有精進,但對於火羽的險惡用心,還是不能起多大作用啊!”南宮龍侯看著遠處,淡淡地道。
赤鸞低了低頭,一時也想不出什麽良策。雷霸道:“火羽為人,卑鄙無恥!妖魔約戰的是大哥和我,而依我二人現今的狀態,十年中,修為能恢複過來算不錯的了,更遑論精進!送這些在我們看來如同雞肋般的丹藥,頂個屁用?”
南宮龍侯道:“雖然火羽此招甚毒,但與妖魔約戰一事,當按時應約前往。整個赤霄蒼宇之人,可都在看著咱們啊!”
一陣默然中,赤鸞忽道:“如今,也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人幫忙。能幫大哥二哥盡快的恢複實力最好,否則,那怕是出個主意也行。”
南宮、雷霸二人眼中一亮。雷霸道:“你是說……四弟?”
進入書房後,火羽示意讓紫虹坐下。一片寂靜中,紫虹偷偷地看了看火羽那陰沉的臉,心中有些打鼓。忽聽火羽淡淡地道:“赤霄競技決賽之日,聖仙三絕前往正陽界時,遭遇到了魔頭們的伏擊。這消息,是你事先透露給金鵬魔王的吧?”
紫虹身形一震,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拜道:“屬下一時愚昧,報仇心切,以致不擇手段,還望大人寬恕……”
不待他說完,火羽厲聲道:“一時愚昧?五百年前圍剿六大魔地時,咱們因屢屢泄密,從而招致慘敗,這其中,隻怕也有你的影子吧?那時的聖仙三絕,還在純陽界中,他們可不認識你呀!”
紫虹重重地磕著頭,撞在地上“咚咚”作響,驚懼之下,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誰能想到平時,而且就在剛才,那淡定從容、*有成竹的內務總管紫虹聖神,轉眼之間,便成了戰戰兢兢、幾欲魂飛的驚弓之鳥了呢?
隻聽火羽繼續道:“若非適才在大殿之上,你所說出的也還算是老成之言,加上最近幾日我也看出你心生悔意……我早就取你性命了!起來吧!”紫虹又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這才站起身來,垂頭喪氣地呆在一旁。
火羽看了看紫虹額頭上那一塊淤青,歎了口氣,又道:“你平日多次受那南宮龍侯和雷霸二人侮辱,想要報複,原本無可厚非。隻是赤鸞也陷身其中,更連累數萬修士喪命,這手下得也忒狠了些吧!”
紫虹聞言,又是“撲通”一聲跪下,磕頭道:“屬下本意,隻想借魔頭之手,暗算南宮、雷霸二人,以報多次被辱之恨!至於連累赤鸞聖仙,那也是無法可想,誰都知三聖情同手足,且大多時候形影不離。
但正陽界的數萬修士喪命……天地良心,屬下事前也並不知道妖魔們早就布下連環魔陣,欲將整個正陽界的修士一網打盡之事啊……我與三聖本是私仇,焉能行此窮凶極惡之事……請神帝大人明鑒!”
火羽見他一大把年紀,皓首白頭,頭磕得“咚咚”作響,道:“好了!起來吧!念你平時還算忠心耿耿,這次就算了!記著,我不問也不管你是出於何種原因,早在多年以前便與六大魔地秋波頻送,但從現在起,你要與魔頭們再無瓜葛,一刀兩斷!要知這也是為了你好!還有,像這種事情,我不希望再次看到!”
紫虹聞言,已是感激得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火羽又道:“你剛才在大殿上的建議,由你去看著辦!辦好了,你以前的罪惡,我會全然忘了;若是辦砸了,哼哼……”紫虹打了個哆嗦,連忙道:“屬下定當竭盡全力,將功折罪!請神帝大人放心!”看見火羽揮了揮手,紫虹躬身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待紫虹離去後,火羽揮手布下一個禁製,然後手一翻,火羽令已然出現在手中。看著手中那流光如火,殷紅似血的火羽令牌,火羽神帝喃喃自語地道:“若不是此令掌握著你等的命門,你等還會如此地聽話嗎?”
紫虹聖神回到居地,來到靜室。隨手布下一麵禁製,然後盤腿坐在一塊蒲團上,閉目沉思道:“這數百年間,我與六大魔地之間的那些事,究竟是如何被火羽知曉的?
不過看樣子,他並不清楚我與血蛟之間的關係……想當年,我與親弟弟同為純陽界中人,且又同修金丹正道,不料遭逢異變,弟弟的一縷精魂竟錯附在來自龍族的一條奄奄一息的赤蛟身上,導致我們兄弟如今成了一道一魔,一正一邪……唉,造化弄人!
算了,若有機會見到他,對他明言,以後須小心行事……眼下當務之急,是想一個妥善方案,完成火羽交代給自己的任務。我這也算是敲磚釘腳,打落牙齒自己吞吧。這……這報應來得忒也快了些……嘿嘿……”
自嘲地笑了笑,紫虹轉念又想到:“若非自己這幾個所謂的心腹、親信的一縷神念被封印在火羽令中,就憑這個自私自利、睚眥必報的小人,能指使自己這些人為他賣命?
也是當初咱們幾個一時糊塗,目光短淺,在火羽巧舌如簧、百般利誘之下,為了表示對他的忠心,衝動之餘,才作出如此蠢事……以致如今已是勢成騎虎,欲罷不能……老子後悔呀……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兒呢?
幸虧我還算是足智多謀,放那三聖一馬,為自己留條後路。這幫蠢材,聖仙三絕豈是善與之輩?那幾個老棺材瓢子,隻怕早就設好了圈套,就等著你們這幾頭豬望裏鑽呢!哎喲,不好,我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同時也給火羽他們化解了一劫啊!看來,老子受苦的日子還長著啊……”
紫虹自怨自艾,臉上神情又忽喜忽憂,如同著了魔一般。這個平時足智多謀、機敏善變之士,此時已是滿麵的愁苦之色,正在心念電轉,急想對策。他又想到:“自己留在火羽令中的那縷神念雖然不多,但火羽令乃赤霄奇寶,由陽尊當年親自煉製,隻要其中封印了一人的一縷神念,便能隨時置那人於死地。
因為火羽令催發的一瞬間,霹靂紫陰火便會順著其中的那縷神念,如鐵線導電般地擊中與之連係人的靈海,將那人的靈海擊成粉碎。且無論他躲在哪裏,隻要不出赤霄蒼宇,就算是死定了!
為何火羽不幹脆將紫極界所有人的一縷神念封入令中呢?那樣豈不是更省事?嗯,是了,要麽是火羽令封印他人的神念容量有限,隻是也不大可能……定是火羽修為不夠,還不能強行攝人神念收入令中,除非是像咱們這幾個傻子一樣,自己甘願獻出。看來,若是有人有意無意地對火羽用神念掃探,那將是自尋死路了……”
紫虹聖神的這一番胡亂猜測,竟然猜到了一個八九不離十!
原來,赤陽原神在煉製此令時,為了讓掌控火羽令者能輕易地降妖伏魔,從而多一條自保的手段,於是特意用秘法,加入了霸道之極的霹靂紫陰火。凡掌握此令者,便能自然而然地知道使用之法。
赤陽原神的本意,是針對妖魔的,沒想到用來對付人類,也同樣有效。這一個火羽神帝暗藏在心中的秘密,自然瞞不過經常回來的炎嚴等古神了。
古神們也沒有宣揚出去,隻是對剛飛升至紫極界不久、在多次比試中技壓群雄從而搏得三絕之名、以致令他們青眼有加的聖仙三絕稍有透露。
三聖對此秘密,自然盡量也做到守口如瓶,對於火羽的那種鬼鬼祟祟、陰暗毒辣的心理也是一再隱忍,甚至裝著視而不見。
不過,事與願違,終於有一天,不知何故,雷霸對著眾神,說了這麽一句話:“火羽神帝地位尊崇,有誰若是對他不敬,行偷窺掃探等無禮之舉,那大概便是離死不遠了!”
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後,在眾人的一片詫異中,拂袖而去。而這句話,恰好傳進了路過的火羽耳中。那時的火羽,自前任火羽神帝手中,接過火羽令後,在長達數百年間,也確實未想到要行那收取神念之事。
而等他動了此念後,在還沒有參透秘法之前的關鍵時候,竟被剛來此界不久的雷霸一語道破。他心中的這個恨啊,牙齒差點兒被咬碎了!他與三聖之間最初的仇恨,便是那時種下的。
上一任火羽神帝,心地光風霽月,雖然知道火羽令另有秘法,但從不去參悟和使用。直到晉升古境後,將令牌移交給現在的火羽神帝時,對其叮囑道:“此令另有秘法,但望你不要輕易動用,尤其是對我們這些同道同類之人!”
火羽信誓旦旦地答應下來,從而掌握此令。其實,在火羽上任之初,也懷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高尚情操。可是後來漸漸地發現,神帝這個位子,並不是那麽好坐的。先不說手下那幫刺兒頭,並沒有多少人將自己放在眼裏,光是自己的修為也進步緩慢,漸有停止之兆。
眼看在任期之內,衝擊古境無望,一旦下台,這個原本就形同虛設的神帝的處境,可想而知了!
赤霄蒼宇的神帝任期,約六百年一任,而且必需是由人界出生之人擔任。在他上任不久,為了樹立威信,武略赤霄,於是發動了清剿六大魔地的命令。誰知由於紫虹的泄密(火羽是最近才知道的,而且至今也不敢斷定就是他一個或者還有別人參與),終致慘敗,從而令他原本就不怎麽樣的聲望,更是一落千丈!
由於上幾任火羽神帝大多是在任期之內晉升古境,離開赤霄,在此壓力下,令現任的火羽動了此念頭;或者是為了挽救江河日下的聲望和搖搖欲墜的神帝之位,令他動了此念頭;又或者是看到晉級無望,擔心卸任後兩手空空,遭人唾棄,不如趁現在在位時,培養實力,撈人撈物,賺個本夠,令他動了此念頭。
也許更由於聖仙三絕的到來,加速了他垮台的征兆,又與他在性情上格格不入,令他動了此念頭……如此種種,令火羽心魔已動,終於難以抑製。
在無數個清夜,火羽默默地思念著遠在正陽界的“她”,心中百味呈雜,有悔恨,悔恨當初何必求什麽大道,登什麽巔峰,以致讓自己與她生生分離;有痛苦,痛苦其位難當,馭下無策;更有不甘!他還沒有輸,至少目前已掌握著數位高階高位者的命運,聽憑自己操控,也還坐在那把至高無上的寶座上,對頭們的生死也全在自己一念之間……
這個難得出現,又極其漫長的夜晚,對於火羽和紫虹二人來說,注定是個不眠之夜,盡管二人從不睡覺。眼下他們各自盤坐在靜室之中,各自想著心事。當然,在這個清夜裏,至少還有一人,也是心潮起伏,難以平靜。她,便是如今被軟禁在火雲山中的赤鸞!
孤獨的倩影,身上的粉紅衣衫,在朦朧的夜色中,在火紅的竹林裏,幾乎被完全地融入進去,實難發現。隻有,她那一頭的長長的青絲和裙帶,隨著夜風吹撫,卷舞飄揚。無盡的夜風掠過茂密的竹林,隱帶嗚咽之聲,令此情此景,倍添淒迷。
一陣隱約的淺淺的低吟聲傳來,如同一個女鬼在深夜吟哦,又似是一隻落單的孤雁在叫喚伴侶。隻聽那低低的聲音似吟似唱地道:“火雲山中夜色異,孤猿獨鶴空啼唳,隱月藏星清風起。
恨別離,禁身此處音信閉。與君遙遙千萬裏,妾心酸澀苦無計,仰望銀漢自悲泣。終難寐,紅竹濺滿相思淚。”聲音漸低,似是被風吹去。過一會兒,隻見赤鸞*微動,纖手一翻,一柄青光閃閃的長劍,已然握在手中。
由於諸多原因,赤鸞並沒有遭受到如南宮、雷霸二人那般的對待,身上的兵器,除了暴雨、破甲兩大神針外,閑暇時修習的長劍,此時也被催發出體,握在手中。
凝神平視長劍良久,手腕一抖,寒光一閃,一式“仙人指路”,如舞蹈般地展出,似緩實快,又輕靈柔和,不帶一絲淩厲之勁。接著,蓮足移動,展臂扭腰,猛一轉身,長劍發出“啵”的一聲破風輕響,一式姿勢曼妙的“回頭望月”,沒有一點兒凡間煙火之氣。
朦朧的夜色中,赤鸞一式一式地演練下來。勁氣凝重處,如龍行,如虎步;招式輕靈中,似鳳飛,似燕舞。巧妙中並不花哨,沉實中又不顯笨拙。待到後來,真元自然而然地增加催發,劍氣漸烈,風雷聲大作。
不久後,赤鸞的招式又是一變,大開大合,正氣浩然,偏又姿態優美,直如仙子淩波一般。正所謂差池燕起,振迅鴻飛。搏擊揚波,延頸協翼。終於,人劍合一,赤鸞已心無二用,沉醉在這種精妙的劍招當中了!
這套回風舞柳劍法,便是王風當日在正陽宮中授與她的。
赤鸞天份既高,王風又指點得當,習之數日,她便已盡得此套劍法的精髓了。此時,赤鸞在這獨特的心境之下,已完全地領悟到了劍法中那含情脈脈、欲說還羞的至靈至動的劍意,並酣暢淋漓的及時地發揮了出來。
隨著赤鸞的一聲清嘯,那團劍影漸漸散亂,最後慢慢地停了下來。赤鸞靜立當場,秀眉微蹙,長劍倒豎臂後,似是若有所思。“這四十九式回風舞柳劍法,已經使完,為何在我心中,仍有意猶未盡之感呢?”赤鸞閉著雙目,不由地想到。
這時,一陣長風吹過,赤鸞衣袂飄飄,長劍也發出了一聲清鳴。忽見赤鸞睜開星眸,長劍陡然斜刺,挑向無盡的夜空,隻見“嗡”的一聲輕吟中,夜幕中,出現了無數點星光,閃爍不停,燦爛奪目!一道炫目的光亮,也突兀地自赤鸞全身上下亮起,耀眼絢麗,如同女神般令人目炫神馳。
“謝謝你!風弟!沒想到這套劍法,竟在此時此地,讓我突破了!”赤鸞那嬌豔的俏臉,如花般地綻放,一雙如星的美目中,已被歡喜的淚水填滿,幾欲奪眶而出。此時的她,已晉升真正的大神之境了。
如果讓她再麵對血蛟、白骨等妖魔,有著絕對的把握於數招之間,將其擊殺!
若說赤霄的聖仙聖神,其修為相當於青漢的大神初期之境的話,那麽此時的赤鸞,已穩穩地停在此境界,而離進入大神中期之境,相隔並不遙遠。
“這回風舞柳劍法,從此多了一招,如今有整整五十招了。這一招就稱為‘無盡相思’吧!”赤鸞噙著淚水,看向遠方,喃喃地道。
收起長劍,赤鸞又拿出王風送與她的那枚印碟,反複地在手中輕輕的撫摸著。看著印碟流動著柔和的青光,赤鸞心知隻要捏碎它,過不多久,便能見到令她朝思暮想、日夜牽掛的王風了!想了想,她還是收起了印碟,靜立在夜風中不語。
轉身慢慢地來到石桌旁邊,赤鸞在一隻石凳上輕輕地坐了下來,然後以手支頤,微蹙著秀眉,像是在想著什麽。
“不知他現今在幹什麽?他又是否知道我們三兄妹如今的狀況呢?唉,他要是如同我想他那樣地想著我,那我就心滿意足了!隻是……也許隻是我一廂情願地單相思罷了!”赤鸞就這樣心神不定地胡思亂想著,心中的那個“他”,自然是指王風了。忽聽她又似吟似唱地道:“相見歡,離別難,縱觀世上,那無數的怨女癡男。說什麽,金丹正道,快活逍遙,誰見過,有幾個神仙眉開眼笑?我隻願,能與他,受用一朝是一朝。也強勝似那,孤苦伶仃,長生不老……”哼著哼著,赤鸞伏在石桌上,似是沉沉地睡去。
這首似歌似謠的曲子,是她在朝陽宗時,無意中聽到宗主玉琴仙子哼出的。也不知是怎麽回事,赤鸞當時一聽之下,便記在心頭,難以忘卻。
夜,依然是那樣的濃。然而,就在這深沉的夜色中,數十道人影急速閃晃,正向火雲山方向掠來,行色匆匆,又無聲無息。穿過那條長長的石橋,那數十人竟進入了元極洞。
不久後,一行人架扶著兩個似是身受重傷之人,走了出來。略頓一頓後,其中兩道人影轉身向火雲山上行去,其餘的則沿著來路,向石橋那端疾步而行。沒有一人開口說話,隻有那紛亂的腳步聲,久久地回蕩在深澗上。
赤鸞此時依舊伏在石桌邊上,似是無知無覺。忽然,她抬頭,挺直腰身,扭頭向一旁瞧去。從空間的些許波動中,她已經知道有人撤去了禁製,而且還立即發覺有人徑向山上行來。果然,不過片刻,兩名神衛已經出現在赤鸞麵前。
其中一人拱手道:“神帝有令:經查,赤鸞聖仙此次血戰妖魔,無過有功,更無延期歸界之處罰!從現在起,恢複自由之身。作為獎賞,特賜神丹兩枚,赤鸞聖仙可隨時去丹房領取!”話一說完,另一神衛滿麵堆笑,拱手道:“恭喜聖仙無罪釋放!這就請下山吧?!”說著,二神衛微一側身,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赤鸞冷哼一聲,粉麵含霜,星眸如電般地看著二人不語,顯是在判斷二人所言是真是假。二神衛聽她這一聲冷哼,心頭不禁一震,臉上訝色滿布。赤鸞修為的精進,已令他們驚駭不已:“怎麽關了數日,實力便遠超我等了?”
隻聽赤鸞冷冷地道:“不知我大哥南宮聖仙以及二哥雷聖現今如何?”那神衛笑道:“倒是在下疏忽了!請赤聖見諒!南宮、雷聖二位,剛進其居所不久。如若在下估計不錯的話,他們現在已服下神丹,正在靜修當中。赤聖若是不信,還請親自前往,一看便知!”
赤鸞略有些疑惑,心想火羽神帝什麽時候轉性了。當下道:“我也回住處,正好看看我二位哥哥被你們殘害成了什麽樣子!”說到這裏,鼻子一酸,淚水幾欲奪眶而出。
五天後,數條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赤霄蒼宇:“聖仙三絕自那日被神衛鎖拿,如今已被放出來了!”
“聽說火羽神帝說他們三人有功無過,如今,神丹房裏的丹藥任他們服用呢!嘖嘖……”
“為了十年後與妖魔決戰於風暴之眼,神帝這次也不計前嫌,以大局為重,將聖仙三絕當親生子女來看待。果然有帝者風範啊!”
“什麽?燎原聖神被神帝殺了?理由是他在五百年前,暗通妖魔,以致我赤霄正道慘敗?果然是罪有應得……”
紫極界,神殿大堂。
聽著手下的稟報,火羽神帝滿麵笑意,頻頻點頭。顯然,對於自各界反饋回來的消息,他甚是滿意。
“紫虹還真有兩下子!我交代他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火羽在心中道。
離神殿約莫三百餘裏開外,有一片如同石筍般的山峰。近前一看,那一座座圓錐體的山峰,顏色多是紫紅色,大小也相差不大。而且,每一座山峰的山腰處,都開了一個洞。從洞口流溢著的五顏六色的光霧來看,顯然都布下法陣,或者是禁製。
順著山峰一路向上看去,隻見天上,慶雲朵朵,作蓮花狀。其間有各色神禽飛鳥穿雲掠過,還時不時地發出陣陣的清鳴聲。
順著那無數的尖尖的山峰再一路向下,在深坳、林間、山簏、平地中,還能看到各種金鹿、白猿、玄狐、玉兔等神獸的蹤影。它們是此地主人們的寵物。
每座山峰相距約百餘丈,顯得有些擁擠。其中的半空上,均能見到行色匆匆地仆役、侍女們平平地飛掠而過,或自山洞中掠出,或自外向洞口飛進。
這一片看上去密密的山峰,便是紫極界中的聖神、聖仙以及絕大多數神衛們的居地。他們各自占據一座山峰,居住洞內,且多數還有自己的仆役、侍女、門徒以及寵物。
閑暇時,他們都安居在洞內修行、煉丹、製器,或出洞來在山峰上打理藥圃、獸園等瑣事。
在這片峰林中,其中的一座山峰上,有一片翠綠如碧玉的竹林。一條溪流繞林而過,泉水清澈,流動有聲。此時,在這片清靜幽涼的竹林中,竹桌旁,竹椅上,端坐著三人。
正是聖仙三絕。而他們身處的這座山峰玉篁峰,便是南宮龍侯的修地。與之相鄰兩座奇峰,也是雷霸的銀柏峰和赤鸞的紫梅峰所在地。三峰鼎立,成品字形,高插雲霄,大有一覽眾山小之勢。
經過數日的靜養和赤鸞的精心照顧,南宮、雷霸二人的氣色,看來恢複了許多。在此期間,火羽隔三差五便派人送來療傷神丹,讓他們二人服用,並通令全界,任何人不得上峰打擾他們,好令他們靜心調養。
對於火羽的這番“好意”,三聖當然不會接受。俱抱著寧死不食周粟的心態,將火羽送來的神丹,要麽是當著來使的麵,拋給遊蕩在山間的那些寵物吃,要麽便是幹脆扔進山澗。如此數次過後,火羽終於再也沒有派人來。
麵對火羽的陰險用意,三聖哪裏會輕易地如他所願?聽著耳邊山溪的流動聲,雷霸道:“十年後與妖魔決戰於風暴之眼,此事整個赤霄蒼宇,已是人人皆知。隻是大哥和我如今重傷未愈,且修為大降,休說六大魔頭,便是來幾個大仙級的,咱們也難對付啊!”
“怕什麽?不是還有我在嗎?要知道,便是大哥、二哥在全盛時,隻怕也不及現今的三妹了!”赤鸞的笑容綻放在臉上,如風中之花。
“沒想到,四弟的一套劍法,便能讓三妹在短短數日中,修為精進。我們是遇禍躲不過,三妹你卻是因禍得福了!”雷霸有些眼紅地道。
“頓悟隻在一刹那間!何況長達數日?三妹修為雖然大有精進,但對於火羽的險惡用心,還是不能起多大作用啊!”南宮龍侯看著遠處,淡淡地道。
赤鸞低了低頭,一時也想不出什麽良策。雷霸道:“火羽為人,卑鄙無恥!妖魔約戰的是大哥和我,而依我二人現今的狀態,十年中,修為能恢複過來算不錯的了,更遑論精進!送這些在我們看來如同雞肋般的丹藥,頂個屁用?”
南宮龍侯道:“雖然火羽此招甚毒,但與妖魔約戰一事,當按時應約前往。整個赤霄蒼宇之人,可都在看著咱們啊!”
一陣默然中,赤鸞忽道:“如今,也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人幫忙。能幫大哥二哥盡快的恢複實力最好,否則,那怕是出個主意也行。”
南宮、雷霸二人眼中一亮。雷霸道:“你是說……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