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軍寨中央,大帳之內,滿臉虯須的男子猛地睜開了眼睛,眼中的精芒一閃而逝,隨即全身的氣血洶湧澎湃的爆發開來!


    呼呼呼……


    頓時,熱息如狂風一般,從他渾身上下的毛孔中噴湧而出!


    營帳四麵被狂風吹起,一下子就崩塌開來!


    飛揚的塵土中,一眾親兵護衛匆匆趕來,抽刀拔劍,要護衛主將,卻見**著身子的虯須男子撕開營帳,走了出來。


    “無需擔憂,”那男子從親兵手上接過披風,裹在身上,“某家練功出了岔子,波及了大帳,這也不算什麽,反正馬上就要開拔出征,這營帳也沒有必要重新搭建了。”


    安撫了眾人之後,漢子轉身回到崩塌的營帳裏麵,盤膝坐下,調息修養,將體內橫衝直撞的一道道氣血壓下。


    動念之間,他全身上下一百零八處竅穴齊齊震顫,宛如一百零八個漩渦,將作亂的氣血盡數吞入,凝練轉化,很快便重新掌控,而後恢複如常,站起身來。


    隻是他的眉頭,依舊緊皺不展。


    “今日著實是出乎意料,那陳氏竟然殺到跟前,將吾等的意念擒拿,此時怕是已經被他煉化!這也就罷了……”


    想到這裏,男子的臉色陰沉下來。


    “關鍵是石亭桃源!這桃源遺世獨立,承載萬民之念的眼看就要成熟,孕出一枚鴻蒙果,莫要被陳氏摘了去才好!否則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若是失了這次機緣,不知還要在人間避到何年何月!”


    .


    .


    “五人的意誌念頭,除了能從中窺得竅穴之法外,也能作為資糧,補充仙蛻肉身之需,除此之外,他們的記憶片段,也可堪探查,不過那五人境界很高,觸及世外,他們的記憶,不是那麽好參透的……”


    石亭桃源之內。


    眾人既已被驅散,陳錯自然不會客氣,印訣一捏,滾滾意誌便如江水一般蜂擁而出,朝著這一片桃源夢境的各處蔓延過去。


    瞬息之間,這片桃源的裏裏外外便被陳錯的意誌侵染,他抽絲剝繭一般,探究著這片桃源的框架、結構與奧秘,並且很快就有了結果,臉上露出了意外之色。


    “本來以為,這片不依附於他人之心的桃源,也如同夢澤中的那個一樣,是一塊桃源碎片,被人拿住了之後加以煉化,然後穩固於天地一處,作為他們的議事之所,但現在看來,這塊桃源渾然天成,不僅不是碎片,連方才交戰時產生的裂痕都已經恢複如初!”


    他看著那正在緩緩恢複原樣的石亭與花草樹木,微微眯起眼睛。


    “如此一來,連小葫蘆都無法將此處收攝起來……”


    在他的視野中,一道道民願從四麵八方的聚集過來,不斷地補充到桃源夢境之中,就像是一塊塊磚頭,將這個桃源的輪廓重新壘起來。


    陳錯的靈識念頭,早就將不少民願念頭捕捉到,並且探查裏麵的奧秘,但得到的反饋並不清晰,多數隻是一股尋求安寧、追求安穩的想法。


    “按著之前的情況來看,安寧、安穩、安康,這種平凡的念頭聚集起來,就像是拜神祈禱一般,理應是衍生出一尊天生神靈,怎的會變成這般夢境桃源,而且還和河境相似……”


    他最初隻是機緣期貨下誤入了世外河境,但一番經曆下來,卻在那裏留下了種子,最終在四十年前取得了密切聯係,如今雖因世外、世內隔絕,無法真神踏足,但這種聯係卻一直未斷,並且越發密切,自然而然的,對於河境的了解與研究,也一直沒有停下。


    “世外的河境,充斥著對於水流、河水,乃至水中怪異的想象與思考,我本身就懷疑化河境的誕生,和世間之人的心念有關,隻是礙於兩界隔絕,無法細細探查,如果這個思路是正確的,那麽眼前的這處桃源,恐怕也有著相似的情況,這麽說完,那世外……”


    他正想著,忽然心中一動,轉身朝著那石亭看了過去。


    正好見著一名紮著兩個小辮的女童,一蹦一跳的從亭子裏走出來,不是庭衣,又是何人?


    “好個幹幹淨淨。”


    她站定之後,遊目四望,見著周遭空蕩蕩的,拍手笑道:“你掌握了十二道標,能借力於曆史長河。那條河,貫穿過去未來,記述著人間種種,是萬事萬物的沉澱所在,哪怕是世外之境的大人物降臨,隻要還在人間,還被天地約束,你總歸是立於不敗之地的。現在將那些個蒙塵之心盡數掃了出去,令這裏恢複了安寧,才顯露出本意,難怪這個桃源這會對你頗為青睞。”


    陳錯見狀,笑道:“帝君也知道此處?”


    “也曾在這裏與其他人碰過麵。”女童庭衣說著,看向陳錯,“你可知道,我有一門神通,名喚寒冰地獄,正是依托於一座剝衣亭施展出來的?因此能看出這處石亭桃源的奧秘。”


    陳錯也不客氣,緊跟著問道:“這桃源有何玄機?”


    庭衣摸了摸兩根辮子,道:“玄機其實不在桃源,而在石亭。”


    “石亭?”


    “亭者,停也,人所安定也,亦人所停集也。”庭衣看向陳錯,“你可想到了什麽?”


    “這是人心安定之念的具象化?安定之念,乃化為亭,亭居於此,人可集也!”陳錯眉頭一挑,“如此說來,那些人能在此聚集,也是因為,此處本身就能容納他們?


    “然也!”庭衣意有所指,“方才幾人,身份個個不凡,即便是意念投影,一般的桃源承載一二已是極限,哪裏能容納五個?更何況,最後連你都親自將念,自然是本來就有異稟,能容大能停駐。”


    陳錯沉吟起來,隨即道:“安定之念,既化為亭,也能衍生出桃源,如此看來,桃源之境比我原來所想還要玄妙許多。”


    “不錯,桃源說到底,還是夢境,既然可以是一人之夢,當然也可以是多人之夢!”庭衣笑了起來,“或者應當說,眾生之夢境,本來才是真正桃源,修士所凝之桃源,十之八九,皆是效仿於此!”


    陳錯眯起眼睛,咀嚼著這句話,口中道:“但門中典籍並不曾記述這一點。”


    “這些東西,在八宗當中肯定不會留存的,甭管你們各家祖師是誰,總不能將這些話說通,因為這可是關係到了世外之秘!”庭衣說到這裏,忽然神色一變,緊跟著身子一震顫抖,竟是模糊了幾分。


    陳錯一見這般模樣,就知道這位帝君化身的話,觸及到了天地之秘,無法更進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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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庭衣接下來就聳聳肩道:“世間之言,總受限製。”


    “這些話已經足夠。”陳錯沉思著,試圖從中拚湊出一份完整的圖案。


    眾生之夢……修士之桃源……


    冥冥之中,他有一種預感,自己一旦能參悟其中奧秘,不僅自身的桃源夢境能有巨大助益,甚至連那世外河境亦能進一步掌握,除此之外,於興衰之道亦有莫大助益!


    他正想著,未料庭衣卻又道:“與其在此思索,不如出這處桃源的出土處好生探查,說不定能讓你觸及其中隱秘。”


    陳錯一怔,跟著問道:“出土?這桃源……帝君知道出處?”


    “我是不知道的。”庭衣搖搖頭,“我雖然被邀請來過,但那些人對我頗有忌諱,加上本體被封,這一道化身力量有限,哪裏能被他們重視?不過,我雖然不知道,但你手上卻有知道的。”說著,她的目光朝陳錯的袖子看去。


    陳錯立刻明白過來,笑道:“毒尊奢比屍?”


    庭衣點點頭,道:“祂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那幾人為了慫恿他,還是讓他參與了不少事的,此人既被你封鎮,留著也是留著,不如拿來用用。”


    陳錯卻搖搖頭,笑道:“有個更何況是的人選……”


    “誰?”


    庭衣滿心疑惑,就見陳錯忽然將手攤開,一點佛光升騰起來,一道殘缺念頭從中顯化,眼看著就要消散。


    就在這時,陳錯手中抓住一根鐮刀,朝著這道殘缺意念一割!


    那意念立刻便脫離出來,有如韭菜一般迎風而長,轉眼便充盈、圓滿,與遙遙所在之本體重新取得了聯係。


    緊跟著,陳錯指尖飄出灰霧,凝聚玄珠,灌注於這一道意念!


    那意念倏的膨脹,最終化作一名滿臉疑惑、迷茫的僧人,正是梵如來!


    “阿彌陀佛……”


    僧人一見陳錯,表情立刻越發佛係,微微一笑,鎮定下來,雙手合十,躬身道:“見過君侯,貧僧與君侯果然有緣。”


    “閑話少說。”陳錯笑了起來,“大師之前說要結盟,現在正是體現盟友價值的時候。”


    梵如來微微一抖,但笑容不變,合十道:“貧僧已知君侯之意。”


    說著,他抬起手,朝石亭北邊指了過去。


    陳錯頓時恍然,然後對庭衣道:“北地,是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了。”


    .


    .


    蒼茫草原,無邊碧綠。


    一青一金兩道靈光在空中劃過。


    遠遠看去,宛如兩顆彗星劃過天空。


    但轉眼之間,兩顆彗星幾次碰撞在一起。


    頓時,火花四散,飛沙走石!


    忽然,一道長虹破空而來,直接打在青色靈光上,直接將那靈光打落。


    光芒散去,一人跌落下來,竟是個身著道袍的年輕男子,他臉色蒼白,眼看就要衰在地上。


    這時,一道清風吹來,將他托起,輕放在地。


    隨後,一身潔白道袍的女子乘風而至。


    那道袍男子踉蹌著起身,朝女子行了一禮:“見過向然師叔。”


    女子微微點頭,隨後抬起頭,遙望遠方,道:“殿決子,何故插手小輩之間的爭鬥?莫非要違反八宗之約?”


    話音落下,一名身著紫色大氅、披散著頭發的男子禦劍而來,落在不遠處。


    先前那道金色靈光則落下來,化作一名男子,朝他行禮。


    散發男子點點頭,對女子道:“向然師妹這話說重,亂了規矩的,分明是你們太華山,說好了,那洞窟中的任何發現,都要幾宗共見,怎的這個外門弟子要偷偷藏物?”


    “汙蔑之言!”臉色蒼白的男子滿臉怒色,“那根長笛早在八宗定規矩前,就已為吾門所得,此番還是應爾等之邀才拿出來,你怎的這般顛倒黑白!”


    啪!


    那披發殿決子淩空甩手,直接打在男子臉上,將他打得鮮血直噴。


    “你一小輩,也敢這般與貧道說話?”收回手,殿決子淡淡說著,又看向向然,“師妹,太華山的規矩該定一定了。”


    向然看著其人,忽然道:“殿決子,你們昆侖莫不是來了什麽長老?有人撐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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